七日,魔鬼强强爱

39.真正的衣锦还乡

就在轩辕家的女人们正为送上门儿丰富贺礼又喜又忧时,内堂大院卧室里,一老一少两男人,目光冷凝,唇皆紧抿,隐隐有对峙之势。

静默半晌,轩辕瑞德到底还是个病人,顶不住地侧脸咳嗽一声,心里不由得暗骂了句“臭小子”,更有些纳闷儿,自己那宝贝女儿虽模样乖巧,可性子野马得很,怎么会惹上这么个冷冰冰**的男人?

莫说岳父母看女婿是越看越满意,可他怎么就越看越不怎么顺眼。

不可否认,相较于这个“周亚夫”,他第一眼相中的还是姜恺之,温文儒雅,气宇不凡,即有深习礼教、善解人意、温柔内敛的气质,又有能在乱世独当一面为女儿遮风挡雨的男子汉气概,怎么看也比这个一看就十分的不易亲近,且还总有种高高在上的疏离感的男人好!

越想,轩辕老爷心里就越不是滋味儿!最让他难以接受的还是明明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长得比女人还美,实在是——反天地之常物,谓之妖也!

他哪能将自己最疼爱的宝宝交给一个妖物?

“伯父,温水。”

瞧瞧,连孝敬人的语气也这么冷冰冰没点儿真情实感。

轩辕瑞德抬眼看了看那直直伸来的手,眼眸眯了眯,接了过来,抿了几口,心思又转了几圈儿。

再抬眼时,目光已一片沉定,直言道,“你死心吧,我不会把宝宝交给你。”

织田亚夫似乎早就料到如此,面上无丝毫波动,轩辕瑞德仔细看了又看,心下更为不喜,城府如此之深,自家宝宝要真嫁过去了,还不被这妖物制得死死的,依宝宝随性惯了的脾性,怎么幸福得起来。

织田亚夫回道,“伯父,此言诧矣!”

轩辕老爷,“?”

“我娶了轻悠,您会多一个半子。”

“少给我来这套!”老爷子冷哼一声,“一个连来历都不敢清楚交待,藏头缩尾的男人,如何取信于人!”

织田亚夫蹙眉,沉默不语。

老爷子心里立即大亮,“怎么,没话可说了?”

织田亚夫回道,“伯父以为轻悠最想要的是什么样的幸福?”

做了几十年父亲的轩辕老爷自然经验丰富,立即侃侃而谈,“我家宝宝从小顽皮捣蛋,却是相当聪明伶俐,她是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的性子,可心地绝对善良纯洁,就算家中其他几房的兄弟姐妹对她多有不满,她也从不存怀恨报复之心。”

这方口气自是自豪自得不矣,不管是否先前张先生透露的消息让轩辕瑞德长了几分硬气,旦凡做父母的都喜欢在人前夸耀自家儿女的好。

织田亚夫听着,微微点头,眉间皱褶舒平。

“她活泼好动,喜欢猎奇。故而幼时为了规整她这毛病,我便让她跟着她小叔习字绘画临书摹帖,不想她竟真喜欢上了这些东西,多年后竟小有所成,为家争了些薄光。”说到此,老爷子有掩不住得意之色,随即又迅速收敛,看向织田亚夫的目光更为不满,“以我对宝宝的了解,她就适合找一个能与她琴瑟合鸣,又能体贴她与时下女子大为不同的新时代思想,不会过份规整她的行为生活,还能满足她旺盛的好奇心,给她富足无虞的生活的男子。”

“那么伯父以为,姜恺之就是这样的最佳人选?”

“姜恺之与轻悠可谓青梅竹马,粗通书画,对轻悠亦是百依百顺,他们都是受新式教育的人,思想价值观相通,更容易走得到一路去。又一表人才,更兼家世深厚,怎么也比一个身份不明不白的人好吧!”

织田亚夫又递上一杯温水,老爷子也没客气地接过喝了几口润喉。

等他喝完,织田亚夫才接道,“据我所知,姜家乃华南豪门大户,家中关系纵横复杂,姜恺之排行老三,虽为嫡出幺子,但他那位当大总统的长兄娶的也是当地豪门之女。泸上地区的排外自傲风俗,我想伯父您应该比我更清楚。听说,姜恺之的母亲亦是出身同姜家一般的豪门,还是前朝亲王的郡主,眼光十分高。都说一入豪门深似海,轻悠若嫁了进去,不啻于从一个大宅院跳进另一个大宅院。也许您会说,她现在已经比幼时成熟稳重许多,但也正因如此,她学会了忍耐后,所受的委屈便会更多,更不快乐。不是么?”

“哼,你又知道,难道让轻悠嫁给你一个来历……”

“伯父,”织田亚夫截断了话,“抱歉,恕亚夫不敬。您即觉得轻悠聪明伶俐,难道她会选一个一无所知的男子陪伴她一生?您之所指我的确无力辩驳什么。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您,姜恺之能给轻悠的我也能给,而姜恺之不能给的我都可以给。”

“你以为你这样花言巧语的我就会相信了?”

“亚夫随时恭候伯父考校!”

织田亚夫态度仍然不卑不亢,面沉如水,明明就没有充分立场,却端得让轩辕老爷寻不着下手处的严谨认真。

“哼,只有我那个傻女儿才会被你这不人不妖的表皮所迷惑,我人老眼没花,我绝对不同意!”

“亚夫上无尊长,如今能得伯父伯母亲临教导,亦是亚夫之幸!您旦有何不满不悦之处,尽可告之亚夫,亚夫定当歇力更改,以符合伯父伯母之心愿。”

织田亚夫倾身垂首,行了一礼,模样十分郑重,语气更是认真。

轩辕瑞德闻言微愕,“你父母……”未想到这人竟然是这样的一个家庭情况么?若是上无尊长,倒真是简单了很多,至少宝宝嫁过去,不用处那一堆复杂麻烦的妯娌关系。而且,正如这人先前所说,他不仅会多一个半子,这整个人以后大概也会以他轩辕家为重,那就跟入赘的差不多了。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将宝宝留在他身边,让他好好弥补一下这些年的亏欠……

这一番心思不过转眼,轩辕瑞德立即改了口,“那宝宝所说的杨家夫妇,到底与你是何关系?”

“乃家中外事老仆。”

一个在外做事的老仆就拥有一间几千人的电器公司,这算是什么样的家世?!想他轩辕家的天锦织造坊做到历史上最繁盛时,确拥有绣娘万余名,在云贵川三地排得上前三甲。

“那除了电器,能说说你家还做什么营生不?”

“除了电器,我最喜欢的有织造业、食品加工业、大型家用电器以及冶金矿藏、汽车制造,银行,股票投资等等。”

其实,男人最喜欢的还有枪支、武士刀、战舰、装甲坦克、豪华油轮,不过这些东西说出来恐会吓着老爷子,暂时在心里默过去吧!

轩辕老爷听得心头一阵惊咋,迅速在脑子里搜索着亚国有哪个豪门世家能染指这么多行业,从轻工到重工,地域从华北到华南,可想来想去,也没有哪个家族的继承人会早失双亲,独自拥有这么庞大的事业王国。不由就想去问问自己那个远房表弟,见识人脉一流,还拥有亚国第一鉴宝师之称的轩辕清华。

虽然心头稍有松动,老爷子面子上却没透露分毫,仍然是一副“怎么看你就是不顺眼”的挑剔表情。

“周亚夫,你最好别在我面前打诓语!”

“伯父,我曾向轻悠许下重誓,绝不再骗她。故亚夫宁可不说,亦不敢对伯父您有丝毫欺瞒。望伯父海涵!”

男子面容极美,却始终肃目以对,不怒而威,并未因那过人的容貌而丝毫减损了那份威严。这般气质同尊处优的豪门大少爷姜恺之截然不同,那是长年位居高处、手掌天下集权的人才会有的旷博气度,那隐隐透露的傲霸之势,让人又不禁想到挥斥千军的最高统率。

轩辕老爷心下矛盾从生几番起伏跌宕,面上却仍然一片老谋深定,未露半分慈色。

“好,你不说,我也不强求。但宝宝的婚事,也便就此揭过不谈。”

织田亚夫瞳孔一缩,老爷子状似未见,伸手一句“水”。

织田亚夫只得端端地将水递出,恭敬地回应道,“亚夫明白,伯父之意,我亦不强求。然轻悠的幸福,只有我可以给。”

咬牙在心下暗自骂了句“老狐狸”!

轩辕瑞德闻言,冷冷一哼。

这时,管家进门禀报了大门外的豪华邮包事件,一直躲在窗外偷听的轻悠才跳了出来进行说明,就被父亲狠瞪了一眼,呐呐缩到织田亚夫身后。

听到管家和小厮形容邮包之丰富,种类之齐全,份量之贵重,连带那事先跳出来认主的人也惊讶得张大了嘴。

轩辕老爷听完后,看着织田亚夫问,“是你送的?”

织田亚夫攥住轻悠的手说,“不是。这都是轻悠回家前到各大百货商场,专为伯父伯母和兄弟姐妹们亲自选购的礼物。”

轻悠低声嘀咕,“可那辆汽车……”小手又被一捏,男人眼角余光扫了她一下,她得只乖乖闭嘴。

这番小动作自然都落到了轩辕老爷明察秋毫的眼睛里,他放下又喝完温水的碗,织田亚夫立即俯身去倒水,他咳嗽一声挥了下手,织田亚夫才收回了身。

然后,老爷子盯着那张俊美过火却也冷肃至极的面容,足五秒,才道:

“周亚夫,你还有点儿意思!”

语气似笑非笑,亦不冷不热,左右还是不置可否。可到底,态度不若刚开始那么强硬。织田亚夫仍是恭敬地应下,不谄媚,也不卑冗,对这第一次翁婿“谈判”的结果,比较满意,没赶人,那就意为着老爷子这是要给他表现的机会。

随后,轩辕瑞德便说人乏了要休息,让他们出去将邮包处理好了,待晚点有精神头了再瞧不迟。

……

被织田亚夫拉着出了父亲的大院,轻悠看了眼之前自己跪立处已经陷入一片廊阴下,再看看身侧的男子额面上淡淡一层晶亮的汗液,心里只有满足愉悦。

她故意放慢了脚步,他似有所感也随了下来,她偎进他怀里,喃喃道,“亚夫,谢谢你。”

“谢我什么?”他轻抚着她的麻花辫。

“刚才,我爹让你受委屈了。”

“嗯。”他声音一沉,“的确很委屈。”

“亚夫,”她一下着急了,“你千万别生爹的气,爹都是为我好才会说得那么刻薄的。”

“嗯。我不生气,只是有点伤心。”他口气极淡,目光拉远。

“亚夫,你别伤心,我一定替紫樱婶婶好好照顾你。”

男人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脸上仍一片凝重,仿佛正在为没有尊长难过。

轻悠看他模样,不敢提轩辕清华,瞄了眼四下无人,攥了攥大手,掂着脚尖儿搂上了男人的脖子,送上一个温存腼腆的吻,落在男人紧绷的下巴上。

“亚夫,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目光一深,“就算你父亲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她咽了下口水,“那个,我以为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呀!我想,只要我们努力,他们现在不同意,以后应该会同意的吧!”

言下之意,便是阳奉阴违了。

“小狐狸!”他揪了下她的鼻头,她傻傻地笑。

看她这般天真的模样,他心下一叹,也不想再逗弄,伸臂将人儿托进怀里抱紧,直似要揉进自己身体里,她乖巧地抱着他的脖子,小脸讨娇地蹭蹭他的脸,熟悉的温存气息让两颗紧帖的心,愈靠愈近。

“悠悠,你也是我的宝宝。”

“嗯。”

“我爱你。”

“我也爱你,亚夫。”

四唇相帖,相濡以沫,在这个蝉声知知的午后,千万里之外兵荒马乱,可在跟前这个人儿的眼里,怀里,幸福满满。

一声咳嗽打断了小俩口的缠绵悱恻,轻悠尴尬得叫了一声“大哥”,立即脱开织田亚夫的怀抱,拉开一臂距离,端端站好。

轩辕宝仁冷冷盯了妹妹一眼,心下也是一叹,只道叫两人快去帮三娘打点那些惹人眼的邮包,免得又弄出麻烦来。

织田亚夫谢过“大哥”,回头拉过轻悠扭捏的小手。

轩辕宝仁禁不住问,“小七,那汽车也是你托人买来的?我听说是从德国直接运来的最新型号。”

看到大哥有些发亮的眼,轻悠正在澄清,又被男人捏了下手,心说今天她的爪子回头一定成肉泥了呀,怎么又这样!

“呃,那个汽车是给家里人代步的,我看城里好多大户都没用马车了。养马也麻烦,这汽车只用加油,挺方便的。”

轩辕宝仁点了点头,面容也和悦了少许,“难得你为家里人想得这么周到,我先代大家谢谢你了。”

轻悠欣然一笑,“不客气,大哥,都是一家人嘛!”

男人们看着女孩的笑脸,眸色更加柔软宠溺。

……

游廊上,门房、小厮、丫头们几乎都在帮忙搬东西,这长长的一路从大门口延伸到最近的三娘院子里,一时之间很是热闹可观。不管是搬东西的仆人们瞧着手里从未见过的鲜亮包装盒,或是隐约透露出来的物什,都眼谗得不得了,不时地交头结耳,那欢欣劲儿就跟过大年得了主子赏赐般。

“你瞧瞧,这盒子还是透明的呢,可不是玻璃,轻飘飘的。”

塑料制品是二十世纪初发明的,相较于更早发明的自行车好多人都还不会骑,更不用提这东西当前也仅是极少的糖果店里,较之铁制、木制盒更稀罕的包装盒。

“是呀,里面的东西是吃的吧?这字儿认什么呢!糖果么?”

“我认得,这上面这个是西文字,一定是洋人店里的那种西式水果糖。”

“西洋糖啊?包装得这么精美,不知道有多贵呢!七姑娘居然买了这么多,要花多少钱呢?!”

“就是呀,七姑娘这在外面可真是混出名堂来了。瞧瞧,上海冠生园的小酥饼,咸光饼,还有苏州粽子香糖,这可都是咱们这地儿的稀罕货。前几日大少爷回来就带了一盒冠生园,赏了咱一块那酥糖饼,味道真是好吃呀!”

二十年代冠生园就能生产梅子、糖果、饼干、面包等西点二千余种,算是相当老字号的由国人自己开设的近代有名的食品公司之一。

“可不是,大少爷说,连咱们的国民大总统也是吃这个牌子西点呢!”

(据闻曾经那位委员长夫人宋氏,到夫家省亲时,带了一批冠生园的糖果糕点,有受礼者口述,当时他们连大饼油条都吃不到,能吃到这样精美的点心,便是相当幸运的事了。)

女仆们的兴奋低语还未完,男仆们的一声低喝传来,就见两个粗使长工抬着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过来,个个都涨红了脸。

“快让让快让让,这玩艺儿可真沉哪!瞧着这物件也就个小柜子大,重得跟坨铁似的,到底什么东西啊!”

“刚才我听那送货员说是什么西洋逢人机?难道人还可以被缝起来吗?西洋人的东西可真真可怕啊!”

一直站在花园里探看的小六锦纭噗嗤一声笑开,骂道,“没见识的狗仔子,那是缝纫机啦!城里那家最好的洋人开的洋服店里就有这么一台机器,我就见过,缝边扎花速度可快了。”

小五锦绣又惊得瞪大眼,“真是那玩艺儿?我听说,那机器就值他们店里一个月的收入啊,在国内就是有钱也不定买得到的,小七她……”

女人们当然不知道,这东西是织田亚夫命人专线渠道购置而来的,自然不是寻常人能轻易买得到的。织田亚夫也是听了轻悠事前的介绍,通过这几日的观察所得,专门送给三娘平日干针线活时,好讨个舒服方便。

二娘早看得眼红得不行,当下听女儿一说,将自家女儿和别家女儿一对比,心头快呕死了,当即拧了两个女儿的耳朵就要往屋里拖去,省得看出红眼病来丢了面子。

这时,轻悠和织田亚夫便到了,忙迎上正在对点货物的三娘。

二娘母女这才转身,就撞上个抱着一堆纸盒纸袋子的的仆人,砰咚咚的纸盒子落了一地,几个盒子更散开了盖,里面的物什都落了出来,小五小六这这一看过去,又傻了眼儿。

“呀,那料子我没看错吧,洋服店里最新出的三层蕾丝缠花裙。”小六锦纭行动最利落,甩开母亲的手就冲了上去,拾起地上的料子一抖开,一件轻盈柔美的纱裙展显在女人们的眼中,顿时吸引了人的眼光。

“这件旗袍,这料子可是湘绣的精品啊!”锦绣比妹妹晚了一步,虽挺着个大肚子行动早不方便了,居然还一手拧起一件来,“这披肩儿手感比纯羊绒的还好,哎,真舒服。”

两个女人欣喜得摩挲着手中的漂亮衣料,都舍不得不放手。气得二娘开口大骂没出息,可两个女儿怎么也舍不得,三个女人就在一堆衣帽箱盒中玩起了追逃抢。

轻悠有些哭笑不得,忙上前调停。

二娘又嫉又怨,将衣裙从女儿手中抢来塞还给轻悠,愤愤道,“拿去,你这些狗名堂快些收好,别再在这儿晃人眼睛。咱们这里还有孕妇,什么污七八糟的东西,别冲撞了我儿的孕气。要是不小心丢了一件,少不得又惹出祸事来,坏了大家的和气。”

这显然就是一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口气了。

轻悠抱着那堆衣服,瘪瘪嘴说,“二娘,刚才那块五姐手上拿的是埃及棉毯,上海港城很多贵妇人都喜欢用来给婴儿做睡毯。我好不容易抢了一块来,五姐正好有孕,这毯子……”

“是要送我的?!”锦绣不敢置信地看着轻悠,想到早上自己还踢了对方一脚,脸上汗颜不矣,想要上前,脚步却踌躇难动。

轻悠只将毯子递给一旁的小厮,小厮机灵地接过就送到了锦绣怀里。接着她又举起另一条花色轻盈、极适合年轻女子穿的洋裙。

“这件最新式的洋裙本是要给六姐的,不过我看六姐好像比四年前还胖了一点,一知道能不能穿。”

“能,能,当然能穿。”绣纭兔子似地窜过来,夺过洋裙喜不自胜,“就算小点,我立马减肥。不,我送去改大一点点,也花不了几个钱。哎呀,太棒了,这周末的兰香菀聚会,那些小妮子们可要羡慕死我了。”

轻悠手上还剩那件样式颇为新疑的旗袍,“至于这件旗袍……”

两个姐姐齐齐别开眼,都说,“料子是好,可是款式太老旧了,现在谁还穿那种土老帽啊!”

轻悠轻笑,目光掠向二娘,二娘尴尬地欲言又止,而站在不远处的大娘却禁不住加快了捻佛珠的手。

三娘立即走了过来,打了下女儿的手,斥了句“调皮”,便拿过旗袍放进原先的包装盒子里,再上前给大房和二房福了一福身子,说道,“大姐,二姐,”又朝旁边一丛花弄后的身影笑了笑,“四妹。”

原来那处躲着的正是四房,四娘听得这声叫,脸皮仍薄着不敢出来,但小八弟可捺不住性子,拉着还在吮手指的三岁小九妹,甩开母亲的手冲了出去,直接抢过仆人手上的糖果盒子,嚷着要吃。

三娘笑道,“让大家费心了,轻悠这次捎带回来的东西不少,都是给大家的礼物。待我这儿收拾好了,便差人给大家送来。”

听这一说,周人莫不齐声欢呼,高兴得合不拢嘴来。

虽然早前面子有些挂不住,但怎么也能沾上几分喜气,几房人都盯着那些丰厚稀罕的礼物,暂时按下了自己的那份心思。

轻悠忙给母亲咬耳朵,“娘,人家给你买的东西你别送出去了,很贵的。那都是女儿的私房钱!”

三娘笑着拍拍女儿的手,“娘晓得。”

这时送货员已经点完了货,前来跟顾客道别,三娘忙要打赏,不想管家却先行一步给了赏钱,又退到大房身边耳语几句,大房面色变了几变,似乎有些不情愿地站了出来,宣布道:

“老爷刚才发了话,今儿晚上全家在大堂聚宴,祝贺老爷病体早愈,也为七姑娘回家洗尘,同时也感谢周公子千里迢迢送小七儿回家。另外,仆妇们也于大堂外庑廊同宴,都可以喝酒助兴。”

于是,又是一阵欢声笑语,搬东西的人们更起劲儿了。

二娘悄悄退出了人群,叫来一名小厮悄声嘱咐了几句,那小厮立即离开了院子。

这时,外面又进来一人,那人不声不响,直走到织田亚夫面前,咚地双膝落地,行叩首大礼,颤声道,“少爷,请恕属下违令之罪,让属下随侍少爷左右。”

其他人一见这出,都奇怪不矣。

轻悠走过来一看抬起身的人,低讶叫道,“十一郎!”

织田亚夫眼眸沉下,只道,“行了,起来吧!来都来了,快去帮忙。”

十一郎松口气地起了身,看到轻悠,咚地一下又跪了下去行了大礼,吓了轻悠一跳,忙要扶起他,就听他说,“夫人,多谢您对少爷这些日子的照顾,请受十一郎一拜。”

轻悠面上一红啧嚅半晌,“那个,十一郎,大家都这么熟了,不用这么大礼。算了啦!”

忙给织田亚夫打眼色,织田亚夫却转向了另一方。

那方,轩辕宝仁和母亲站在一起,不知说着什么,便见织田亚夫朝他看来,疑惑地蹙起眉。

织田亚夫说,“大哥,府中可有地方放那辆车?”

轩辕宝仁想了下,“有是有,只是地方不甚干净,一直用来放马车,我让人立即打理出来。不过以后要出入方便,还得将马车那方的房门重新修整一下了。”

织田亚夫点头,“无妨,这些事可以慢慢来。不过司机恐怕得赶紧找一个,目前我可以让十一郎暂代。现府中可有人会开车?”

这一问,轩辕宝仁在内的所有男士都一脸尴尬。话说他们家因受排外的轩辕老爷的影响,西洋东西都极少用或不敢用,更莫说这外国人发明的汽车。家中唯一一辆自行车,还是大姐出嫁后送来的礼物,也没人敢骑,都放得生锈坏掉了。会开汽车,那提都别提了。

女人们却各有了心思,小六锦纭立即跳出来叫道,“亚夫哥哥,你一定会的吧!赶明儿个你教教我们,我看领事馆有好多女人都会开车呢,我跟您学学,好不好?”

她话这一说,众人的脸色各异。

大娘冷瞪眼,心下却厌恶得不行,也不瞧瞧人面儿就傻冲冲地求个外人,没一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丢尽家门脸,立即狠瞪了眼二娘,示意她管好自己的女儿。

二娘立即将女儿拉回斥骂丢脸,娘俩拉扯个不停。

四娘一边拉回正抱着糖盒子海吃的儿女,一边羡慕得不行,就悄悄蹭到轻悠身边也说想学开车,孕妇小五怀里抱着那块舒服的埃及棉一时心头起伏百味杂陈沉默不语。

织田亚夫接道,“开车很简单。当初轻悠只花了半日就学会了,让她教女士肯定没问题。”

轻悠正要叫自己这多年几乎都没怎么摸过汽车了,就被男人的眼光打住,母亲握着她的手,目光中充满了欣慰和自豪。她心下轻叹,知道他今日一切作为都是为了给她长脸,让她在家中重树地位,让谁也不敢再拿着当年的不堪往她身上泼脏水。

周围羡慕惊叹的声音此起彼伏,谁能料到当初被灰溜溜地赶走的轩辕家七女,会有如此的大手笔,眼前的风光大盛正扫去了那晚一地鸡毛的狼狈可笑,对轻悠来说,今日才算是她正式衣锦还乡的大好日子。

“至于男士这边,若大哥不嫌弃,亚夫就托大做这个师傅了。”

说着,他朝轩辕宝仁拱手一揖,却是给了大房这边十足的面子,大娘的脸色立即好转,轩辕宝仁也舒了口气,立即言谢,两人便一起出去处理汽车的事。

轻悠则跟着母亲,进院子里收拾那堆比她初时购买又整整多出来数倍有余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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