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意义
第83章 意义
保罗回答说：“见我拒绝了他也没有坚持。”
“只是问我，如果我能拥有跟他一样多的时间，我会做什么，我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他。”
这时候江荧开口了：“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保罗看了江荧一眼，突然笑了，只是笑着笑着眼睛都皱到一块儿去了，眼泪从眼角流出，保罗仰头，用两只手掌擦掉了眼泪。
嘴边上扬的弧度却始终没有落下，擦掉眼泪后头不再往上仰着，只是使劲往上挑着眉头，似乎这样也能不让眼泪再流出。
保罗调整好情绪后，舔了下有些发干的唇，继而喝了口咖啡，觉得嘴里也泛着苦，但嘴里的这点苦跟他心里的相比较简直微不足道。
保罗回答江荧说：“如果我能拥有跟他一样多的时间。”
保罗顿了片刻又马上说：“从前不敢多想怕浪费时间，但在那一刻所有念头竟然一股脑的全部涌了出来。”
“想做的事情太多了，我不知道该先说哪一个，只能认真坦诚的告诉他，如果我真的可以拥有跟他一样多的时间，我一定不会浪费它。”
“他听完我的回答笑了，然后和我说他当初也跟我抱有一样的想法，但是活得太久了，即使身体还是一样的年轻，可是大脑却觉得很疲惫。”
“在日复一日的光阴里，逐渐失去了活着的意义。”
“他说，他该死，任何一个人都该死，或许只有在有限的生命里，才能让自己不虚度光阴，去追逐去拼搏去感受。”
“但是漫长的时间，耗尽了他所有对生活的热忱。”
“我无法理解他的感受，所以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也觉得有些累了，就准备随便躺在地上用胳膊当枕头睡一会儿。”
“我建议他也休息会儿，我担心他可能会因为我在，害怕我抢他的时间而有所顾忌，就算累了也不敢休息。”
“善意的提醒他只管放心的休息，我不会偷他的时间。”
“他跟我说他相信我，并没有这顾虑。”
“然后我就闭上眼睛休息了。”
“但是，当我醒来的时候，没看见他的踪影，以为他可能是认为安全了就自己先离开了吧！”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赶紧看自己的手腕看看自己还剩多少时间的时候。”
“我傻了，自从手腕开时显示时间额度起，我拥有过最多的时间也就是一年。”
“但那时候，我竟然突然毫无征兆的就拥有了如此庞大的时间额度，我记得他手腕上的时间额度，我睡觉也花去了些时间，这么一算，他几乎没怎么给自己留时间。”
“我立马起来想要去找到他，然后才看见他在地上留的几个字，内容是别浪费他的时间！”
“这废弃的屋子里满是灰尘，包括地上，这字就是他蹲下用手指写的，旁边还有他蹲下时的脚印。”
“我不想他出事，疯狂的跑步去找他，在这附近有一条河，我在河流附近的石滩上看见了一只皮鞋，我见过，就是他穿的皮鞋。”
“他把时间都留给我了，自己就剩了那么点时间走到河边，或许是想最后看一眼这个世界。”
保罗说完后陷入了沉默。
江荧率先打破了这片沉默问：“你已经拥有了跟他一样多的时间，你开始做你想做的事情了吗？”
保罗没有马上回答，只是摇摇头。
可莱儿见状则不解的问：“为什么？你不是说如果你真的能拥有跟他一样多的时间，想做的事情不是有很多吗？”
“如果我是你，肯定迫不及待的去做了。”
保罗哽咽的回答：“是啊，我回家换了一身衣服，并且戴上才买的护腕，不让外人可以看见我的时间额度，接着又去花店挑了束我妻子最爱的鲜花，算好时间准备向往常那样去公交车站等我的妻子，那时候我想带她去吃她心心念念的牛排，我想给她买她喜欢的裙子，还有各种颜色的口红。”
“买给她一切她想要的，带她去旅游，去享受。”
“她嫁给我这么多年，我没能让她过上好日子，她对我却连一句抱怨也没有过。”
保罗说着，宽大的手掌覆盖在了眼睛上。
鼻涕都流出来了。
可莱儿给他递了张纸巾，他接过擦了鼻涕，并用手背也擦掉了眼泪。
深邃的眼是望不尽的悲伤，语气沉重：“她坐的那班公交车到了，下来的人却没有她。”
“我的心都乱了，抱着花发了疯一样往向前跑，一直跑啊跑啊。”
“终于看见了同样也在向我狂奔而来的她，她穿着白色波点红裙，漂亮极了，就像一只飞舞的蝴蝶，用尽了全力奔向我的怀里，可就在这一瞬间，我抱住的不是一具柔软的身体。”
“就晚了那么一点点，她手腕上的时间额度已经清零了，她绷直了躯体，没了呼吸也没了心跳.......”
“她还不知道我拥有了那么多时间，我们不必再为生计奔波，不用再担心明天的时间在会在哪里的时候，她.........”
“她不该死的，也没有人应该得到永生，时间就是生命，没有人生来就应该被他人分享属于自己的生命。”
可莱儿突然低下了头，看不到她的表情跟眼睛，也就猜不透她究竟是在想什么了。
江荧点点头突然有些明白了保罗想要做的事情，她说：“你的妻子已经走了，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
保罗点头，眼神坚定：“我一定要改变这一切，即使需要我付出生命作为代价。”
可莱儿抬头惊呼：“你想做什么，难道你以为光凭你手里的时间，就可以用改变吗？”
“贫民区有这么多的人，在如此庞大的人数面前，你手上的时间额度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而且就算你拥有的时间能够分给所有贫民区的人一个月的时间，但是那又如何，大家都多活一个月，一个月后呢？何况你手上的时间根本不足以分给所有贫民一个月的时间。”
当江荧想开口说话时就听到了死神的叹息声：“唉，才刚到第一个世界任务就这么难！”
江荧在心里对死神说，既然任务已经出来了，感慨它的难度高并没用，还会磋磨了自己的信心，不如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如何才能更好的去完成任务。
这才比较实际。
死神哼哼：“你说得这些本神会不知道吗？还用你这个蠢女人教吗？本神不过随口那么感叹一句，你还真当本神那么想得啊...........”
江荧不再理会死神，而是对保罗开口：“可莱儿说得有道理，想要打破这个局面，靠你这点时间是没办法做到的。”
“我们需要想个办法出来，我跟可莱儿都会帮你的。”
“对吧，可莱儿？”江荧转头笑问可莱儿。
听了保罗的故事，可莱儿已经不再抱有向他要时间的想法了。
只是不准备再讨要时间了，不代表她还会准备帮忙啊！
何况还是根本完成不了的事情。
就当她准备摇头时拒绝时，就又听江荧说：“你说过，你为了活下去可把日子过得一团糟，活着就好像死了一样。”
“那你现在想不想好好的为自己活一次，有尊严、有价值、有意义的活一次。”
可莱儿听了江荧的话，原本想要斩钉截铁拒绝的话已经说不出口了。
眼里也染上了一层迷茫，她喃喃重复：“好好的为自己活一次，有尊严、有价值、有意义的活一次？”
江荧继续说：“生命的意义从来就不在于它的长度，而是在于它的深度跟广度。”
“也有的人拥有无限长的时间，却不如别人活一天要来得精彩。”
“与其像具行尸走肉般活着，会呼吸有心跳，但毫无快乐可言。”
“还不如抛开一切，不再趋利避害，追寻心之所向的好好活一场。”
死神：“呵——蠢女人你这是在洗脑吗？况且就这女人能帮咱们什么忙？依本神看啊，你也别白费口舌了。”
江荧在心里跟死神对话：‘是我想帮她，让她找寻到生命的真正意义，而不是仅仅想要有一口气，有心跳，追逐一些外在的东西。’
“还有，你也别小看她，人的潜能是无限大的。”
死神：“反正费口舌的也是你，这些小事本神也就不管你了，随便你，随便你.......”
可莱儿突然一把抓住江荧的手说：“你说我还可以吗？我真的能跟着自己的心走？真的能有尊严有价值的活一场？”
江荧反握住可莱儿的手，对上她那彷徨又渴望的眼神，肯定的说：“只要你是真的想，你就可以。”
可莱儿听后眼中的彷徨散去，泪花盈满眼眶，那是一种对生命的敬畏与感动。
她笑了，第一次不去考虑利弊，或者说是第一次能心甘情愿的去选择做得不到实际好处的事情，但她突然觉得很开心。
很开心，成熟又懂人情世故的可莱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激动到连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流着眼泪通过不住地点头来表达自己的意愿。
江荧揽过可莱儿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并拍打着她的肩膀说：“其实也不一定要帮着保罗，重要得是为你自己而活，而不要一味的只追求时间的长短。”
保罗看着眼前的这幕，懵圈了。
他，可没有说过要眼前的这两个女人帮忙吧？
还有虽然看不出人的实际年龄，但是江荧的外表感觉可比可莱儿要稚嫩的多。
更没有可莱儿那般身上透着历经岁月才能散发出来的风韵，以及人情练达。
但是现在看来，保罗觉得自己还是太肤浅了，还只是看在了表面。
稳定好情绪的可莱儿从江荧的怀里钻了出来，掏出小包里的粉饼照着粉饼盒上嵌着的小镜子补着妆说：“幸亏我今天刷的睫毛膏可是防水的，江荧你看这质量，我也流了不少眼泪了，这睫毛可还根根分明，完全没有晕开呀！”
江荧跟保罗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微微摇头。
可莱儿弄好后，把粉饼合上放回小包里后说：“你们两个刚刚摇什么头呢，当我没看见啊。”
然后又对着保罗说：“你说你也是的，这时间明明是那富豪自己给你的，你怎么也不跟时间管理局的人好好解释解释，这么逃也不是个办法啊！”
保罗叹了口气：“他们不会信的。”
可莱儿问：“你解释过？”
保罗点头：“我看他们追我的时候，看那架势本能的就跑，但是一边跑一边在解释，可惜他们根本不信。”
“他们不相信一个富豪会把所有时间给我，然后自己去死。”
可莱儿听了说：“那倒也是，要我是时间管理局的，我也不相信啊。”
保罗点头时又叹了口气。
可莱儿用自己的肩膀碰了碰江荧的肩膀说：“你刚刚说得头头是道的，说想要打破这个局面还得重新想个办法，你想到什么办法没？”
江荧知道可莱儿这可不是在逼问自己要办法的意思，而是在表态。
表达自己准备跟江荧一块帮助保罗的立场。
但江荧还是回答了：“我有一个想法，但是我们在这里已经坐了那么长时间了，怕待会儿时间管理局的人会追查过来，我们还是回日租房再说。”
保罗看着她们两个人说：“你们确定要跟我一起？想要打破这局面就是跟所有的富人为敌。”
“他们可没那么好对付，难度很大不说还会很危险。”
可莱儿起身拍打了下保罗的肩膀：“你以为我们会比你更傻吗？我看你原本还天真的想用自己那么点时间分每人一个月的时间就企图可以打破富人跟贫民的这种平衡？”
江荧对着可莱儿开玩笑说：“你之前在莎莎小吃的时候不是还跟我说过保罗这才叫真正的豪气冲天吗？”
“怎么现在就改口成那么点了？”
可莱儿倒还是一本正经的在回答：“一个人能拥有一个世纪的时间是叫豪气冲天啊，但是想要真正解救贫民区的人，那算什么，何况他现在已经没有一个世纪的时间了，今天跟昨天比已经少掉一大半了。”
保罗听着江荧跟可莱儿的对话，对于自己刚才问的问题，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当他准备对着可莱儿跟江荧鞠躬的时候，被两人同时一人扶住一边拦下了。
可莱儿说：“你做这些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我想要帮助贫民区的人，其实也是为了追寻自己活着的意义。”
这时候死神也很应景的说话了，可惜只有江荧能够听见：“是呀，是呀，江荧这个蠢女人么，主要是为了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