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湮蔻

归墟卷 十一章

皇帝坐在御书房中,看着面前一身宫装的江雪。一年前那个相貌俊美的长乐侯,如今摇身一变,变成了倾国倾城的俏佳人。难怪七儿对她痴迷,换了他自己,也不禁对江雪的容颜心动,若他是昏君,不管她现在是否所谓的太子妃,他也要抢了来。只是,他是世人眼中的好皇帝。微微地叹了口气,我生卿未生,卿生我已老。

“悦言,”开口轻唤江雪的封号,“你心里可喜欢七儿?”

江雪微微地诧异,皇帝看了她这许久,是在思考这个问题吗?喜欢离砚?喜欢吗?她喝了忆情汤,有那令人无奈的副作用,今生今世又怎会喜欢上谁?淡淡道,“不……”

“如此,便将这碗药送去给七儿吧。”皇帝挥手,张公公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走到江雪面前,“你送去的,七儿不会怀疑。”

“这是?”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一国皇帝给太子下药?给自己的亲生儿子下药?

“**。”低声吐出这两个字。七儿不愿与络绮绚兰特敏公主圆房,锋狼族似乎非常不满,这个节骨眼上,实在不宜与他们交战。

虽已猜到,却仍止不住惊讶,离砚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吗?“皇上,太子不愿与良娣同房,你如此逼他,不怕他做出什么令你后悔的事吗?”

皇帝勾起嘴角,道:“所以才要劳烦太子妃亲自去送药。”她送去的东西,即便是毒药,砚儿也会毫不犹豫地吃下去。

江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过药碗,终于明白齐王所指何事,他要自己不要管他们,可他们是她的父母,她又如何真能不管他们。他们会心疼她,认为让她接受、甚至帮助自己的夫君去娶别的女子,会让她痛苦,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母陷入险境,又有几个人做的到,他们当真是高估了她了。

清河宫中,离砚埋首于奏折之间,听到脚步声,攥紧手中的狼毫,犹豫着,迟迟不敢抬头,直到江雪站到了案前,看了一眼江雪端进来的药,心中一凉,缓缓放下笔,死死地盯着江雪的双眼,“你希望我喝了它?”

“嗯。”不喝,便是王府死,他了解她,终究还是选择了王府。

离砚沉默了良久,突然展开笑颜,目光却冷得令人毛骨悚然,嘴角那抹邪魅的弧度更是让人不寒而栗,看着江雪,“既然你希望我喝,我便如你所愿。”举起药碗,一饮而尽。“出去。”

江雪咬着唇,看着离砚,隐隐约约感觉到似乎有一把匕首狠狠地插在她的心上,疼得她不禁伸手按住胸口,道:“稍后兰儿会来陪你。”说罢,便匆匆离去。再呆下去,只怕她的心会痛的让她晕过去。

半个时辰后,假公主站在离砚寝宫的内室,局促不安地打量着端坐在案几后面批阅奏折的离砚。依蒂安说那药药性十分强劲,为何他没有丝毫动静?

离砚头也不抬,指了指边上的桌子,道:“先吃饭。”

“可是……”假公主不解,这个时候吃什么饭?

离砚抬起头,看了假公主一眼,又低下头去。

在执行任务之前,虽已对离砚作过一个调查,但真真切切地被离砚一记没有情绪的眼神扫过,顿时心颤不已,竟乖乖地坐到桌前,扒了两口饭,突然感觉到身下一阵剧烈的疼痛,滚烫的血液从两腿间流下,霎时间,白色的宫裙便被染红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捂着肚子蹲下身,好痛,撕裂一样的疼痛,好像有一种东西从她的身体里流失,全身的力气被抽去,难道,太子给她下毒了?吃力地抬起头,看着离砚,“殿下……”

离砚从奏折中抬头,勾起嘴角,道:“你不该让她送药的。”

假公主震惊地瞪大双眼,他知道?!

“你自尽吧。”离砚站起身,踱到假公主面前,低声道,她应该不喜欢他杀人。

假公主忍着剧痛伏在地上,哭道:“殿下,求您放过臣妾,臣妾再也不敢了!”

离砚烦躁地转身,袖子一挥,假公主周身的空气变成了淡淡的紫色,随即瞳孔慢慢涣散。

假公主艰难地开口,声音带着哭腔,“太子,不要……”

“不要?晚了,早在你让她送药的时候,就该想到了。”离砚把玩了一下指尖。

“叩”随手在案桌上一声轻敲,假公主不自主地抬起右手,“啪”,狠狠地打在自己的脸上,顿时肿了起来。

离砚撇了撇嘴,看来,药性发作了,这个麻烦的女人,随即有节奏地在案桌上敲打起来,同时丢了一把匕首到假公主面前。

假公主双目迷离地拔出匕首,缓缓朝心脏刺去。

江雪静静地坐在清河宫前的荷花池畔,借着月色打量着池中枯萎的白莲。这莲是什么时候种的,为何她总看不到盛开如雪的白莲?

离砚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突然觉得一阵烦躁,离砚不是毒术了得吗?怎么也会被**所左右?

江雪恼怒地站起身,却不知自己在气什么。气他毫不犹豫地喝了那碗药,气他被**左右,气他,有别的女人……

纠结了半晌,进去,不进去?万一看到不该看的场面,她要如何自处?

江雪恨恨地咬牙,“混蛋离砚!!!”终于,怒气战胜了理智,踢门进了离砚的寝宫。

神啊!她看到了什么?

公主胸前插着一把匕首,倒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离砚坐在案前,听到开门声,道:“去传御医。”

江雪瞪大眼,“离砚,她……”

离砚抬起头,见是江雪,微微一愣,她怎么进来了?“死了。”

“你!杀人!”

“她自杀的。”离砚说的波澜不惊,好似他是一个毫不相干的局外人。

江雪惊讶了,“为什么啊?她不是很想和你圆房吗?怎么临了自杀了?”

“不知道。”离砚走到江雪面前,从上往下打量她,“你进来做什么?”

“我……”被离砚这么一提醒,才想起自己的初衷,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她的一腔怒火早已熄灭,“路过……”

离砚嗤笑了一声,扬眉,“路过?”

“是啊,顺便进来看看你……们。”江雪尴尬地笑着,“啊,对了对了,我让人传御医去。呵呵呵……”说着提起裙子便跑。

离砚伸手拉住江雪,“上官,你去传御医。”

突然,窗外一人翻身进来,行了一礼,又翻身出去。

江雪张大嘴,“他、他是谁?”

“无极门的影子,派去保护你的。”离砚把江雪拉到怀里,下巴抵在江雪的头顶,舒了一口气,“你是因为气我和别的女子在一起,所以进来的,是吗?”

江雪沉默了半晌,她很确定,刚才,她确实……好像……那是吃醋?“好、好像是。”

离砚愣了,这……

泥塘边,离砚坐在摇椅上,拥着江雪,揉弄着江雪的长发,不知何时,她的青丝竟这么长了。

“太子,御医来了。”上官去了很久,终于回来了。

离砚坐起身,江雪推开离砚,坐到另一张摇椅上,离砚笑了笑,看了上官一眼,“你去哪了。”

上官抿着唇,太子与太子妃那样子,他哪能打扰,哪敢打扰?聪明能干的他自然是要慢慢来了!“属下失职。”

“罢了,带御医进去。”离砚今日心情大好,上官的神情,他自然明了,又怎么好怪罪他?

上官与御医行了一礼,进了寝殿。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御医提着药箱出来,“回禀太子,良娣她,已经归天了。”

“哦?还有什么发现?”离砚随口道。

御医擦了一把冷汗,“在良娣自尽前,小产了。”

“小产?”江雪坐起身,兰儿什么时候怀孕了?

御医忙道:“回娘娘,良娣已有一个月的身孕。”

江雪垂下脸,转向离砚,“太子殿下!”

离砚看着御医,正色道:“本宫尚未与良娣同房。”

御医闻声,震惊地抬起头,尚未同房?!难道,难道……

“难怪良娣自尽。”离砚淡笑,下了一个结论。

御医为难地纠结了半晌,终于理清了思绪,顿时吓得面如土色,皇家的丑闻啊!这要怎么办?“太子殿下,这、这……”

“太医如实禀告皇上即可。”离砚点头,“上官,命人将内室收拾干净。”

御医颤颤巍巍地行了个礼,连忙退下。上官却是欲言又止。

“还有事?”离砚扫了上官一眼。上官自小在他身边,他进无极门,上官也进,只是,他成了门主,上官成了无极门的影子。无极门时常也会接一些保护某人的单子,影子的作用便是十二时辰保护委托书上交代之人。自无极门解散,上官仍旧跟着他,事实上,无极门所有人,只要他一声令下,仍旧听命于他。

上官犹豫了片刻,离砚却不耐烦了,“不说就走。”

“太子,关于良娣小产之事……”

离砚转过身,揽江雪入怀,道:“落怀散。”

给读者的话:

想想还是不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