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湮蔻

离凰卷 廿六章

日影西斜,夕阳的余韵洒在二人身上,破损的木板在海面上时起时伏。

龙吟伸手入棋盒,愣了愣,笑道:“我输了。”

“嗬嗬嗬,承让了。”江雪放下手中的最后一枚黑子,笑道。

龙吟道:“厉害啊,龙吟佩服,佩服。”

江雪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如实相告。“其实,我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郡主。”“哈哈,原来是叫我碰上祖师爷了,龙吟输得心服口服。”

江雪赧然,什么祖师爷,她亦是盗版的啊。

“那,我算过关了吧?”

龙吟站起身,收拾了棋局,道:“继续北行,便可以到无极岛了。无海上再无阻碍,只是,上岸后,还得当心才是。”

“嗯。”江雪点了点头,道,“你要走了?”

“是啊。”龙吟嘟着嘴点了一下头,突然又展开笑颜,道,“不过,这个给你,我稍微热了一下。”

看着龙吟手上热气腾腾的包子,江雪兴奋了,这就是内功啊,可以热包子的内功啊!拿了一个包子,咬了一口,“哇,比刚出炉的还好吃,你这是什么武功,能不能教我?”

“只是无极岛基础的内功心法而已,不过,学十几年内功,就为了热包子,你也太笨了吧?有空去无极岛的商学馆上上课吧。”龙吟戳了戳江雪的额头,把剩下的包子递给江雪,“省着点吃,不然,到不了无极岛的。”

“刚才我在上面看到那块像礁石的地方,便是无极岛吗?”

“嗯。”

“那不是很近了吗?”

“你可以试试。”龙吟扬眉道,“我走了,无极岛见。”说罢,“嗖”的一声,在江雪的视线之内消失了。

“呃,不会是移形换影吧?瞬间移动?”江雪啃着包子,喃喃道。

是日夜里,无海上下起了小雨,冰冷的雨水打在江雪的脸上,好不容易晒干的衣服,又一次变的湿漉漉。

看着最后一个包子,江雪哀怨:“早知就该慢慢吃,也不知这无极岛到底还有多远。这黑漆漆的,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怎的这般折磨人啊!”

但是,哀怨亦无用,只好省点力气,蜷缩于木板上,迷迷糊糊地睡去。

次日,太阳升起,只是,清晨的阳光并不温暖,江雪使劲抱紧自己,希望能够获得一丝丝的温暖,天很冷,冷的她犯晕,险些自木板上摔下海去。

从怀中掏出已冷透了的包子,犹豫片刻,仍是一口一口地吃下那被水泡的有些发胀的,恶心的包子。

包子下肚之后,江雪只觉更加难受,不仅身体冷,更感觉到一股寒意自胃里直窜上来,感觉自己的胃好似被什么东西给紧紧地揪着,疼得江雪直冒冷汗。

就这样蜷缩在木板之上,湿透了的衣服,头发,昏沉的脑袋,胃部的疼痛,以及孤身一人漂浮在这空无一人的海面上的恐惧感,江雪觉得自己好像就要死掉了。

“高高在上的大哥,你不会就这样让我死在海上吧?不是有三世情劫吗,为何,还没开始,我就要死掉了?我不想死在这里,我现在不想死……”江雪喃喃道。

一只苍白的手轻柔地贴在江雪的额头上,带着面具的黄衣少年蹙眉,担忧道:“不是已经退烧了吗,为什么还醒不过来?”

少年扶起江雪,让她倚在自己的身上,接过侍女递来的药碗,盛了一勺,小心地吹凉,喂进江雪的嘴里。

“咳咳咳——”江雪的五官顿时拧成了一团,“好臭。”

少年满意地将药碗递给侍女,换了一碗桂花粥,示意侍女退下,柔声道:“张嘴。”

江雪迷迷糊糊地张了张嘴,少年一勺一勺地喂着,直至江雪恢复了知觉,睁开了双眼。

“你是谁?”

少年拿着勺子的动作顿时停住,“你,不记得我了?”

江雪打量着少年的面具,“哦,是你啊。这是哪里?”

少年放下心,继续手中的动作,道:“无极岛。”

“无极岛?”

少年晃了晃勺子,示意江雪继续喝粥,“是啊,你已经到了。”

江雪的眼睛顿时变得雪亮雪亮的,“我到无极岛了?哈哈,我终于到了这个鬼地方了!”

“鬼地方?”少年舀了一勺,直接塞进了江雪嘴里,烫得江雪哇哇直叫,“看在你千辛万苦地到我身边来,就原谅你了。”

“你原谅我?不知您哪位啊?”江雪一把抢过碗,让这小子喂,安全太没保障。

少年站起身,作了一揖:“小生无极门门主。”

“噗——”江雪刚塞进嘴里的粥一滴未落地喷了出来,幸好那位传说中的门主轻功好,只往旁边微微一闪,便躲开了一场厄运。

“敢对无极门门主喷饭的,你是千古第一人。”门主竖起拇指,语调有些怪异,听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江雪连忙赔笑道:“抱歉抱歉,我一时激动,您大人有大量,不会因为这点小事一掌毙了我吧?”

“阿雪,你变了。”无极门门主的话,让江雪完全被定格了,“以前,你一点都不在乎生死,更不在乎身边的人,当然,也不会在乎我。但是现在,你竟会用这种神情,这种音调,对我说这种话。为什么?是因为风以若吗?你因为他改变了?为什么是他?!”

江雪完全傻了,直到他再一次掐着江雪的脖子,咆哮着“为什么”的时候,才回过神。

“为什么,你每次都要这样对我?”江雪低声道,“七哥。”

无极门门主全身一震,松开手,摘下了面具,“你怎么猜到的?”

看着离砚那张熟悉的脸,江雪的心中不知是什么感觉,心中五味杂陈,加上连日来的痛苦,眼泪竟夺眶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江雪的眼泪总是能让离砚心神不定,离砚愣愣地伸手,想安慰她,却不敢将手落在江雪的身上。

“对不起,我、我控制不了我自己,只要我一想到,风以若比我重要,我就会失控,对不起,阿雪,对不起……”

江雪哭了一会儿,也便停了下来,抽噎着,“我只是,发泄一下……不想得抑郁症……以若,他……他是哥哥。”

“哥哥?”

江雪点了点头,道:“他身上,有六哥的味道。”

“只是六哥?没有别的?”离砚仍旧不放心。

江雪眯起眼,“你希望有什么?”

“没有。”离砚开心道。原来风以若只是让她想起了最疼她的哥哥,让她从江影之死亡的阴影中走出,那他就可以放心了。只是,为何是风以若,而不是他。

江雪疑惑地打量着离砚:“你怎么会是无极门门主?你不是弱不禁风,不懂武功吗?”

离砚瞪眼,“谁人告诉你我弱不禁风,不会武功的?!”

江雪想了想,似乎的确是没有,“可是,你看看你这瘦骨嶙峋的,怎能练好武功。”

离砚无语问苍天,“这二者无关,无关!既然你觉得我不会武功,却又如何猜到是我?”

江雪回忆着:“这个,说来就话长了。首先,几年前曹任丘一案,你还记得吗?”

离砚点头,那时他刚刚接任门主之位,便因为她把阳左使给派出去,惹的无极门的长老们十分不满,最后还是阳左使替他背了这个黑锅。

江雪继续道:“我想找人去曹府偷账册,你的阳左使就来了。后来在宫里我被曹任丘劫持,阳左使出手相救,皇上居然对阳左使的出现没有任何反应。我觉得很奇怪,怀疑皇上和无极门的人有联系。”

“就这样?”如果仅仅是这样,阿雪也太草率了吧,或是,在她眼中早已能一眼将他识破?想到这层理由,离砚忍不住低笑了两声。

江雪横了离砚一眼,这小子傻笑什么?“当然不是。你忘了这个吗?”说罢,从脖子上解下阴阳扣,递到离砚眼前。

离砚接过阴阳扣,把玩了一下,笑道:“这东西怎么证明就是我?”

江雪拿回阴阳扣,道:“这说明皇上不仅和无极门有联系,而且和无极门门主关系甚密,否则,又如何拿的到门主令牌呢?”

“但是,这也只是推测而已,你怎么就能把我和无极门门主联系在一起了?”

江雪得意一笑,道:“我的记忆力、眼力都是相当好的。在聚宝阁,我看到的人影是你吧?你怎么会傻到前一刻以无极门门主的身份到聚宝阁,被我看到后,又以七皇子的身份出现呢?我会从你们的身形,联想到你们就是同一个人的。”

“那日我去聚宝阁送固颜丹,后来看到了你,突然就想……”离砚咳嗽了一声,转移话题道,“这么一次失手,居然就被你瞧出了端倪,厉害。”

江雪微微一笑,道:“不只一次。在舞翩跹,你戴的面具只遮了你的双眼,却凸显了你的下颔及双唇,化装舞会那日,又被我联想到了你们是同一人。”

“小子期好注意我哦。”离砚得意道。

江雪冷“哼”了一声,道:“换了其他人我也同样认得。”

离砚摇着脑袋,“不信——不信——”

江雪被离砚的样子逗乐,却是早已弄不清,她是因以若似六哥,或是因某一双温暖的手而解开纠缠她多年的心结。

给读者的话:

今日的修改便先到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