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湮蔻

离凰卷 十七章

江雪睁开眼,入眼碧水蓝天,云淡风清,揉着宿醉昏沉的脑袋,这里是?看着两岸的青山,身边随着船身荡漾开去的波纹,船头一袭白衫的以若。竟有人可以这般唯美地融入于这山水中,不但没有破坏山水的美好,反倒更添几分撩人的愁绪。

以若手执玉笛立于船头,看着千山流过,低声吟唱着,“繁花似锦,岁月如歌,千山过尽,只影何去。”闻得身后动静,转过头望着江雪,淡淡一笑,“你醒了。”

江雪仍沉浸在以若似低语的歌声中,“只影何去……”

以若转回头,仍自看着两侧的青山,“阿雪,雨后江南,当真极美。”

“江南!”江雪回过神,蓦地站起身,本就不大的小船晃了晃,以若上前一步扶住江雪,以防她摔下船去。

“以若,你说这是江南?可是、可是……”江雪可是了半晌,却是无言以对,本走错了方向,如今,却更是错的离谱。

以若淡淡的,又似带着几分期待:“迟些再去无极岛吧。”

江雪叹了口气,若问心中所想,她亦是不想这般早去无极岛。既已如此,她还能如何?当然是要好好玩一番。

打量着四周的山水,无怪以若说“当真极美”。山很青,与离都那繁华的城市是天差地别;水很清,一颗颗极细小的石子在水底随着流动的湖水荡漾着。

舒服!江雪叹了一声,除去鞋袜,将脚伸入水中,让凉凉的湖水自脚背划过。身子后仰,用手臂撑住,闭起眼睛,感受这青山绿水微风带来的恬静。

以若笑了笑,拿起玉笛放在唇边,天籁般的笛声自以若的指间清泻而出,与这山山水水融为一体。

良久,已然坐起身的江雪忽然瞥见远处水底浮出一片巨大的黑影,惊叫道:“啊啊!!以若,好大的鱼啊!”

以若淡淡道:“不是鱼,是黑衣人。”

“黑衣人?”江雪侧头想了想,疑惑道,“我没得罪什么人啊。”

以若苦笑:“不是你,是我。”

江雪讶异:“你?以若也会得罪人?”江雪不可置信地仰望着以若,若是这种性子的人亦会得罪人,那她岂非无容身之地了。

熟料以若却道:“是啊。在祁山五年,祁信为我挡下了许多追杀。”

“祁信?那个山贼头,你们关系甚好?”

以若点头:“我们认识大约五年了。五年前,我于祁山布下七潃桃花阵,意图使外人无法上得山顶,祁信带着他的兄弟误破桃花阵,我便将父亲留予我的房子连同祁山一并交予他,自己则住于后院之中。”

江雪点头:“但,以若,这里,不好布阵吧。”江雪眼中,似以若这般温和柔弱之人,早已被她排除在习武者行列之外。

以若淡淡一笑:“不打紧。”

“什么不打紧啊?你若是出什么事,不知有多少思春少女要哭死了!”江雪不满的嚷嚷。

以若笑道:“包括你吗?”

江雪呵呵傻笑:“以若死了,我当然会伤心啊,我们是朋友嘛。”

“阿雪放心,我不会有事。”

突然,一个黑衣人自水中跃出:“风公子好大的口气,你自忖有把握对抗我毒水门的倾巢出动吗?”

以若只淡淡一笑,将玉笛放至唇边,此次不同上次,饶是江雪不懂音律,更不懂武功,也听出了,这次的笛声,震慑心弦!

低头的一瞬,见江雪只是捂着胸口,却仍是侧耳聆听,以若微微一愣,这首曲子加注了父亲传予他的巽方风系内力,虽是护体之力,却亦十分霸道。常人听到便会昏迷不醒,眼前这女子,分明不会武功,为何竟似丝毫不受影响。

此刻,陆续从水底钻出来的黑衣人,功力稍弱的早已落入水中,余下的除却第一个跃出之人,其他的亦是血液沸腾,几欲爆破血管。

看着那些黑衣人面红耳赤的模样,江雪忍俊不禁,笑道:“你们这是出门之前忘记解手了吗,脸涨的这般红?!哈哈哈哈——”却是未曾发觉,她越发恢复幼年时的那损人不偿命的本性了。

以若亦是为江雪此话不禁一笑,却是岔了气,令恼羞成怒的黑衣人钻了空子,竟犹如飞蛾般朝以若扑去。

江雪浑身一震,她当真要狠狠抽自己一巴掌,竟在此时以话语激怒敌人,更令以若分神,不禁喊了声“以若!”

以若却回首,对江雪展颜,而后换了一首曲子。为首的黑衣人现出几分胆怯,这首曲子,但凡江湖上走过之人,都不会不知。音神棂跹当年名扬天下的《噬魂曲》。演奏此曲者,若是自身内功修为不足,便会被其反噬,但一旦被演奏,听者便会如魂魄被吞噬般,身不由主,任由摆布,直至最后自我了断。

以若只喜爱白色,鲜红的血液,他素不喜欢,因此只是吹奏了上阕,使得黑衣人横剑自刎。而在他们自刎之前,以若已催动内力使小船尽速离开这片即将被染红的湖水。

远离方才一场大战的水面后,小船行至一个峡口,这里的水流有些湍急,江雪坐不稳,以若便在江雪身边坐好。

江雪对于以若吹吹笛子便能搞定那些黑衣人是佩服不已:“以若啊,难道你方才所用的便是传闻中的音波功吗?”扯着以若的袖子,脸上写着崇拜。

以若笑道:“确是音波功,倒也不是什么传闻中的,不少人便会此种功法,只因我师承音神棂跹,大约便是名师出高徒吧。”

江雪大笑,“以若这是自谦中带着骄傲呀,不过即便有名师,那也需得这高徒于音律方面有天赋才成,若换了是我,只怕那音神亦要被我气得不做什么神,反倒做了魔,好将我生吞活剥了。”

以若闻此言,不禁大笑出声,“只怕是师傅听了阿雪此言,才要气得将你生吞活剥,”说罢顿了一顿,垂下嘴角,道,“师傅,其实亦是个可怜人。”

江雪亦收敛了嘴角,淡淡一笑,“悲欢离合自有时,却是谁人不可怜。”

以若回眸望着江雪,自初见,只觉得眼前女子便如夜尽日出,带给人光明与温暖,却未曾想,她竟说出这番话,竟带着看透人世种种的笑靥,轻吐人世无常。

便在二人言谈之间,又是一波暗杀正悄悄地向他们席卷而来。

“啊——”江雪惊叫了一声,已是被人反手抓住,扣住咽喉,只稍一用力,便又要去见阎王了。

以若脸色一沉,道:“放开她。”

来人一阵放肆大笑:“老七说的不错,风大少爷果然紧张这丫头。”

江雪缓缓动了一下脖子,不知是此人过于自负,或是无心伤她,竟是并未用力,“这位大叔……”

来人对着江雪的脑袋猛敲了一记,怒道:“什么大叔,我可是江湖人称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的凌山七仙之首,凌雪仙。”

江雪忍不住嗤笑,只因她得到脑海中飘过某两种食品,似是叫“雪饼”与“仙贝”。

“笑什么笑!再笑本仙人一掌劈死你!”凌雪仙放开扣住江雪咽喉的右手,扬掌恐吓道。

趁此空挡,以若已然期近凌雪仙,握住他的右手,另一只手揽着江雪的腰,欲带她离开。

凌雪仙却也非泛泛之辈,只见他右手手腕一转,便挣脱了以若钳制的手,松开左手,双掌猛地击向江雪的后心。

便在江雪以为自己定是要内脏俱碎,就此一命呜呼之时,倏地被人凌空提起,转了半圈后,定神却只见以若突然失去血色的脸庞。

“以若!”

以若冲江雪笑了一笑,道:“没事。”那惊若天人的一笑,却叫江雪心中充满恐惧,又一次想起了六哥,想起六哥为她挡下那原本冲着她而来的马蜂,为她而死。

在江影之死后的一段日子里,江雪常常在想当时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直至有一日突然想起了当日忽略的一个小小细节,便是那日他们出门之时,街道上的猫狗都无端地跟着她二人,她亦是闻到自己身上那股极淡薄的香味,只是当时,她却是不以为然。

在江雪分神的刹那,以若已为江雪挡下两掌,紧接着凌雪仙又连击数掌,换了常人,只怕早已死了数次。

以若一个踉跄,整个人倒了下去,将江雪压在了身下。

“以若,你怎么样啊?”说着,要推开以若,他将背心留给凌雪仙,这不是送命吗?!

以若淡淡一笑道:“他们杀了我自会离开的,这样,不会殃及到你。”

江雪脸一沉,正欲开口,以若一声闷哼,背心似是又受一掌。

“以若,你为什么不反抗啊!”江雪急道。

“我出生之时,胎中带毒,心肺俱损,一旦受伤,内力便会自行护住心肺,便不能运功。”

凌雪仙不满冷哼,“风大少爷尚有力气谈笑,看来受伤未重啊!”说着,运足内劲正欲再次挥掌。恰此之时,一个少年突然凌空而至,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单祁信的大船。

给读者的话:

大约才修改了五分之一,任务相当艰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