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湮蔻

序章 ·前尘

江雪三岁之后的几年学习生涯中,重点学的就是五行空间的地理知识,和五行八卦。这五行空间关于地理的书籍,或许被称为社会更为恰当,大多书中只是介绍了中洲各国的国情以及周边海域岛国的分布情况。

由于信息技术的约束,离凰国的子民只知有离凰,冰麟,坤武,震杌,乾貅五国位于中州大陆,另外还有兑泽,艮朴,巽方分别是位于乾貅以西,坤武西南方向,以及震杌东南位的岛国,只因与中洲只隔一道浅浅海峡,这三国亦是划入中洲大陆范围之内。

中央五国按照五行相生顺序,围着正中无海排列,国姓又以八卦取之,除却与离凰正在交战的冰麟。据说当年冰麟的开国皇帝认为坎字作姓,有辱他的帝王霸气,遂任性地将国姓更为冰,以水麒麟为冰麟护国神兽。

各国之间的关系亦如五行相生相克般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并非世界太平,战事绝迹,各国之间却是谁也没有动了统一的念头。偶尔因一些边疆问题发起战争,最后亦是以和亲形式,延续平衡。次数多了,各国便皆是互为姻亲,自然更不好动辄开战,所以这个五行空间当算是有着相对和平。各国的综合实力亦是相差无几,倒是近百年来兴起的一股新势力,大有吞并八国之势。

无极门,江湖第一大神秘门派,总部位于无极岛。其神秘之处在于世人只知无极岛位于中州大陆中央无海之上,却无人知晓无极岛具体位置,因无极门主深谙五行八卦,奇门阵法,于岛内岛外重重设碍。兼之无极门徒擅长用毒,且不说欲破阵入岛时可能为岛上各种毒物所伤,即便安然抵达,若是不受欢迎,何时中毒而亡亦不可知。

它能成为独立于八国的第一大门派,除却奇门阵法和施毒暗杀,无极门的商号亦是遍布各地,几成垄断之势。若是无极门内运转出现问题,各国绝不是物价飞涨,经济岌岌可危如此简单。

另外,无极门的门徒亦是从各个国家搜罗而来的名门之后。各国之内总有内乱,有时便需借用无极门的毒术以及暗杀手段来实现。而价钱,若是族中有孩子被无极门看上,便带回无极岛,通过无止境的训练,再经重重选拔,定下身份——是主是仆——无法通过考核的,就只能留在无极岛,为奴为婢,直至通过三年一次的考核。

因此,无极门的存在,各国即使不愿,却也无法,只能听之任之,任由其逐渐壮大,成为江湖第一大门派。

江雪对这个传闻中的第一大帮极有兴趣。因为,已经多年未曾见过古代这种山依旧青,水依旧秀的地方,旅游,是一定要的。自己不可能一直靠爹娘将养,若想在这个地方独立,必定与无极门脱不了关系,多了解一点,当然也是一定要的。

而了解无极门,必须了解五行八卦,奇门阵法。她不愿做在家等嫁,出嫁等死的闺阁女子,因而在江雪离家之前的九年时间,江雪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了研究五行八卦,奇门阵法之上。

而她的六哥,虽与江雪坐于一起学习,他学的却是为官之道,治学之道,与江雪却不是一路。他要为他的母亲争取,他要考取功名,他要出仕为官,他要他的母亲在王府受到尊重,他要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他的母亲与他的妹妹。

武焱三十一年秋,离都传出一则消息。齐王府悦言郡主身中剧毒,六公子离家出走。王妃病重,齐王临阵脱逃,导致与冰麟的战事失利。武焱帝圣颜大怒,却未对齐王有所惩处。大家私下猜测,战事未平,齐王方才逃过一劫。

当日,江雪与江影之学习之余,偷偷从王府后门溜出,轻车熟路地来到近郊一片林子中。在一棵大树下,二人打开包袱,取出其中的厚袄,将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头和双手。江雪自然知道这并不安全,但无奈这里设备的限制,唯有将就将就。再者,捅了这许多次,只偶尔被蛰了几个包,也未出过什么大事,便草草包装一下,便开始行动了。

包装好之后,江雪躲进附近的草丛,江影之从怀中取出饮药时偷偷收藏的竹管,定了定神,然后用一根大约一丈长的木棍,往树上的马蜂窝狠狠敲去,马蜂窝晃了几下,便掉了下来。于此同时,江影之拔腿便跑。按着以往经验,只要跳进附近河中,再以竹管呼吸,待过些时候,马蜂便会死的死,散的散。在那之前,江雪便趁机将地上蜂去窝空的马蜂窝捡走。

只是,今日的马蜂却不知有何问题,竟在落地之后齐齐飞向江雪!吓得江雪尖叫连连,拔腿便跑。她没带竹管,不可跳入河中,她只能跑。眼看马蜂就要将江雪包围,突然一股力量将江雪推倒。江雪倒地后第一反应便是爬起身双手抱头。

一件外衣从天而至,罩住江雪,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地护住了江雪,江雪动了动脑袋,“别动!”江影之闷声道,同时紧紧地护着江雪,让她不会受到马蜂的伤害,亦不能挣脱自己的保护。

不知过了多久,江雪只觉得背上的重量越来越大,江影之整个人都压在了江雪背上。马蜂的声音已经听不见了,江雪动了动身体,轻声唤了句“六哥?”

江影之的身体因为江雪的动静,往旁边倒去。

“六哥!”江雪惊叫一声,强烈的恐惧感笼罩着她,“六哥,你怎么了?你不要吓雪儿啊!”江雪使劲地摇晃江影之的身体,江影之却没有丝毫的反应。

眼下天已经黑了,四周又无灯火,江雪咬着牙,扶起江影之,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半拖半走地按着印象中的方向挪动,“六哥,你撑着,我们马上去找大夫。”

另一边,王府发现小郡主失踪,已派了人出来找。幸得当初江雪带过几个小厮出来捅马蜂窝,他们仍记得这片林子。待寻到那二人时,江雪已累的连话也说不连贯,断断续续地说着,“找大夫……找、找大夫……”而江影之则一直处在昏迷当中。

回到王府,江雪被带回房,江影之被送去五夫人处,分别请了大夫医治。江雪并无大碍,只是受了惊吓,江雪心中充斥着恐惧,哭闹着要去看江影之。当时王妃的脸色已是有些苍白,但是江影之为自己伤成这副样子,却是没有注意到王妃。几年后江雪想起今日之事,心中除了悔,便只有恨,恨自己无能,恨自己胡闹。

江影之经大夫诊治,确是中毒。然则除去蜂毒,尚有另外一种不明的毒素,而那种毒,才是致命之物。

“王妃娘娘,老夫无能。六公子所中之毒,似是出自无极门,若能联系上无极门之人,或许公子还有一线生机。只是,一个月之内找不到解药,回天乏术。”

王妃辞谢大夫,吩咐总管江湛随去取药,“雪儿,跟娘回房!”

江雪倔强地摇头,但想起王妃眼不能视,道:“我要陪六哥。”

“胡闹!小云,带她去我房里。”王妃厉声喝道。王爷出征在外,她必须帮王爷管好这个家,如今弄出人命,便是再心疼雪儿,也姑息不得。

小云是王妃的陪嫁丫鬟,块头比一般姑娘都大些,比起才十一岁的江雪,力量上更是占了绝对优势。饶是江雪拳打脚踢,却仍是被她拖去了旈珍阁。

“雪儿。”

江雪固执地不肯开口,恨恨地盯着房门。

“说话!你知道的,娘……看不见你的神情。”王妃的声音似乎仍然同以前一般温柔,却让江雪感觉出了她的无力。

“娘,爹会救六哥吗?”

王妃似乎松了一口气,道:“你爹,在麟疆打仗。况且,无极门不是王府能够应付的,况且此事多半是……”说到此,忽然顿了一顿,道,“即便是你爹,只怕也救不了影儿。”

听王妃如此说,江雪心中一寒,道:“若今日中毒的是我呢?”

“雪儿,不要再拿自己的性命说笑!”王妃的声音,似乎比江雪的更加冰冷。

“难道因为六哥是庶出,你们就任由他自生自灭吗?若不是今日他舍身相救,如今躺在那重伤垂危的就是你的女儿!难道就因为六哥不是你生的,你就弃他的生死于不顾吗?”

“啪”

王妃一巴掌打在江雪脸上,猛地愣住,她没有想过如此打自己最爱的女儿,从没想过……彷佛突然醒来一般,颤得厉害的右手往江雪的脸上探来,却被她一把甩开。

江雪深深地望了王妃一眼,下了个决心,转身跑进夜色之中。既然王府顾虑太多,不能同无极门对抗,她出了王府,只有她一人,无后顾之忧,即便为寻解药死了,那也是值得的。

小云正欲上前去追,却被王妃制止了,“随她吧。等她想明白了,我这是为她好,自然会回来。”

只是当时,王妃没想到,江雪也没想到,这一去,便是一世,也不得再见。

p.s.解释一下各国的名字,离凰的凰为凤凰,冰麟的麟为水麒麟,坤武的武为玄武,震杌(wu)的杌为梼杌,乾貅(xiu)的貅为貔貅,兑泽的泽为白泽,艮(gèn)朴的朴,《淮南子·诠言》:“洞同天地,浑沌为朴。未造而为物,谓之太一”,浑沌为朴,巽(xun)方的方为毕方。八卦所属:乾、兑(金);震、巽(木);坤、艮(土);离(火);坎(水)。各护国神兽的属性是自己根据一些字判断的,纯属个人看法,有怪莫怪。

给读者的话:

似是有些生僻字,便拣一些稍微注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