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劫

第97章 一场豪赌

第九十七章 一场豪赌

郑北辰面上含笑,也是伸出手,道了句;“田刚先生请。”

别墅里是日式的家私,榻榻米上,田刚次郎亲自为郑北辰斟了一杯酒,笑言道;“郑司令,咱们明人不暗话,在下虽然是扶桑人,但也是久仰东北大帅的威名,深知司令实乃当世的英雄。若您能与咱们扶桑人合作,那么便是如虎添翼,这中华大地数不清的连绵河山,绝对跑不出司令之手。”

郑北辰颔首,似是对田刚次郎的话深以为然。他仰头,将一杯酒尽数饮下,田刚遂笑道;“郑司令果然是豪爽之人。”

郑北辰淡淡一笑,一双眸子深不见底;“田刚先生,实不相瞒,郑某今日前来,的确是希望可以与先生合作。”

田刚次郎微微一怔,倒是没料到郑北辰如此干脆。

“郑司令可要想清楚了。”田刚一双眼眸闪烁着精光,却是皮笑肉不笑的摸样。

郑北辰面容上依然含着淡淡的笑意,把玩着手中的杯盏言道;“田刚先生这是不相信郑某的诚意了?”

“这世上又有谁不知道郑司令乃是如今对抗扶桑的第一人?先不扶桑军队折损在郑家军手里的士兵究竟有多少,单前不久在前线被您亲自击毙的少将北田一郎,那也是咱们扶桑少有的将才。司令若真的可以弃暗投明,效忠天皇,那自是最好。只不过,司令今日的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可真是让在下心里忐忑不安了。”

郑北辰迎上田刚的视线,微笑道;“田刚先生多虑了,中国有句老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国民政府懦弱无能,贪污**,为他们卖命,郑某实在心有不甘。良禽择木而栖,这样的浅显的道理,郑某又岂会不明白?”

田刚次郎哈哈一笑,举起酒杯言道;“郑司令快人快语,这一杯,我敬您。”

郑北辰面色如常,将那杯清酒饮下,复又言道;“郑某既然与先生合作,为表诚意,便备下了薄礼一份,还请先生笑纳。”

语毕,他一个淡淡的眼眸看向一旁的张副官,张副官屏声息气,只微微躬了躬身子,领命而去。

不多会,就见有侍从抬了十抬大箱子,走了进来。每一个箱子都是十分的巨大,箱底安装着滚轮,随着箱底的滑动,在实木的地板上竟是留下一道道深深的痕迹,显是里面装了十分沉重的东西。

郑北辰站起身子,走上前,打开了其中一个箱子,就见室内立时灿然生辉,箱子里装的,竟是满满的金条。

他看向侍从,微微示意,其余九抬箱子便被尽数打开,一时间,明晃晃的金色几乎要刺得人睁不开眼。

田刚次郎大震,握着酒杯的手也是抑制不住的轻轻一颤,清酒洒了出来,落在他的手背上,他也是浑然不觉。

“如此,田刚先生莫非还要怀疑郑某的诚意?”郑北辰坐回到榻榻米上,看着田刚次郎徐徐出声。

田刚次郎唇角的肌肉微微抽搐着,看向郑北辰的眸光中充满了一探究竟的意味,郑北辰倒是一派的坦然,定定的迎上对方的视线。

这十箱黄金实在不是一笔数目,若以此作为军资,那便更是不得了。扶桑军眼下围攻沪城,有了这笔黄金作为依靠,胜算几乎是百分之百了。

若此刻换做了他人送上这样的厚礼,那他定是会认为此人是真心实意的要与扶桑结盟。可偏偏,今天来的是郑北辰,这位战场上的常胜将军,是扶桑军队的克星,同样,也是死敌。

而他此番居然能有如此大的手笔,倒真是让他捉摸不透。

“怎么?难道田刚先生还是不相信郑某?”郑北辰饮下一杯清酒,笑言。

田刚次郎轻声一叹,看向郑北辰的眸光中倒是清亮的;“我还真是不敢相信。”

郑北辰微微一哂,缓缓摇了摇头,言道;“田刚先生不必多虑,郑某既然送上这样一份薄礼,自是有事相求。”

田刚眼眸一松,遂言道;“所谓无功不受禄,郑司令有事请。”

郑北辰眼眸里闪过一丝犹如刀刃般的冷光,唇上却依然含着淡淡的笑意;“郑某希望田刚先生在三日后可以率军自沪城向后撤退三百里。”

“哦?你是要我不战而退?”田刚眼眸微眯,似是在听天方夜谭。

“不,”郑北辰微微摇头;“田刚先生误会了,只需三天。三天后,先生自是可以率军卷土重来。再次围攻沪城。”

“你是要等救兵?”田刚次郎玩转着手中的酒杯,忽地冷笑一声。

郑北辰微笑道;“想必郑家军此时的情形,田刚先生不定会比郑某还要清楚,您以为,我会让自己手下的亲兵赶来送死?”

田刚心头一转,倒也知道郑北辰所言不虚。郑家军有人埋伏在扶桑的军队里,扶桑自然也有内线在隐藏在郑北辰身边。郑家军连年征战,实力早已大不如从前。更兼得武器与装备皆是落后,若这次郑北辰挥师南下,率军前来支援,倒真是不自量力了。

只不过,郑家军一日不除,终究是扶桑的一大隐患。

“田刚先生对郑家军的财政情况想必也是了然于胸,这十箱黄金,可以是郑家军的老本了,所有的库存,全在这里。”郑北辰似是明白田刚次郎心中所想,再次出声言道。

这一句,则更是敲在了田刚的心上。郑北辰所言字字属实,田刚次郎对郑家军的财政情况的确十分了解,正因为了解,所以他才实在想不明白面前的男人究竟是何目的。

用军队里所有的黄金,只为了换取自己率兵向后撤退三日,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疯了。可郑北辰,却无丝毫疯魔的样子。田刚次郎心里更是疑惑不已。

他将眼眸再次转向那十箱黄金,忽地微笑起来;“郑司令难道就不怕在下杀人夺财?”

郑北辰亦是一笑;“方才咱们已经了,我若是死了,想必田刚先生的上将之位,也是坐不久了。”

田刚次郎闻言便沉默下去,片刻后接着言道;“即使上将之位被人撤去,可有了这么多的金子,司令认为我还会需要那个虚名?”

郑北辰目光如电,唇角含了一丝自嘲般的笑意,开口言道;“若没人知晓此事,田刚先生自是可以将这笔黄金暗地留下。不过可惜郑某一举一动都是有人监视着,想必明天一早,各大媒体报刊上便都是会将郑某深夜拜访,并将十箱黄金送到府上的消息全部刊登出来。到时候——”郑北辰到此处,便停了下来,他笑了笑,斟满一杯清酒,仰头而尽,不再出声。

田刚次郎面色一变,心头不得不暗道郑北辰心思缜密。望着眼前这满满十箱的黄金,他却实在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这样来,司令倒是不怕被人成是汉奸了。”

“汉奸也好,英雄也罢,人生在世几十年,若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倒也算是白走一场。日后,待郑某率兵平复西南之时,还望田刚先生可以照拂一二。”郑北辰看着田刚次郎的眼睛,缓缓开口言道。

原来如此,田刚在心里暗暗道出四个字来。面色却十分温和,只笑道;“这是自然,只不过在下还是想不明白,三日后,究竟是何缘故一定要让扶桑军后退三百里?”

郑北辰轻声一笑,并没有回答,而是向着身后的随从看了一眼。立时,便有人将早已备好的古董呈了上去。

待田刚次郎看到那王羲之的草书时,方才的问题,便也是抛到九霄云外了。

果然不出郑北辰所料,翌日,申报的头版头条便报道了一条惊涛骇浪般的新闻。郑北辰此次南下,专列中整整装了一车厢的黄金,他不仅没有将这些黄金充作军饷,去支援前线的军队。而是将整整一车厢的黄金尽数送到了扶桑上将,田刚次郎的府上。

举国哗然,海内外无不是侧目。人人皆道东北大帅郑北辰投靠了扶桑人,做了汉奸。

申报主编痛心疾首,一支笔指天骂地,将郑北辰数落个狗血淋头。甚至将郑家先祖,郑忠斻将军对抗倭寇的事情写了出来,意指郑北辰愧对祖宗。

一时间,郑北辰再也不复侠将之称,民间更是将他与卖国贼,汉奸联系在一起。

原本声名赫赫的郑家军,此时在国内却是连头都抬不起来。全国各地骂声一片。沪城的龙枭帮头目洪福生甚至更是放出话来,意欲派出杀手直取郑北辰的性命。

而沪城的学生,更是慷慨激昂,将郑北辰所下榻的官邸围了个水泄不通。情绪激动者,甚至拾起石头将官邸的玻璃砸碎了好几块。若不是郑北辰早已下令不许随从与学生为难,不然想必早已发生了流血事件。

张副官站在郑北辰身边,看着男人将手中的报纸随意搁在了桌上,面色依然是淡然的神色,似乎如今被举国声讨的人和他毫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