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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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衡人后无须再装模作样,素以疲态尽现:「懒得理你。」

小蓉在他身边坐下来,正好挤在一堆气球旁边,她顺着宇衡的视线看过去,然后在他眼前晃了晃食指:「不寻常,绝对不寻常。」

宇衡依然故我,酷酷的不作声,或许宇衡自己也未觉得他的眼光有些过于凌厉了。

待小蓉的表情变得怀疑而诡异,宇衡才松口:「行了,有话就说。」

小蓉没想到,自己就这么冤枉地成全了宇衡恶质的目的,于是张口便是自己都没有料到的尖锐:「我只是想,怎么就这么没出息,为了一顿饭给你做了挡箭牌。」

「你不愿意留在这儿可以走。」

胡小蓉何等聪明,他怎么瞒得过她,宇衡早该想到的。

「走你个头!」小蓉明显心有不甘,边舔冰淇淋边不痛不痒朝前方扬声道:「看起来是优质情侣档噢。怎么,现在哈清纯女啦?比上次那个凯利好得多,可她好像年纪比你大哎,这么潮,想玩姐弟恋啊?我看人家好像看不上你这种毛没长齐的小鬼吧。」

「你以为我会同你一样没脑吗?谁会看上她,没胸没屁股。」

「不会啊。」小蓉瞄了前方几眼,「三位很正呀,你们男人最口是心非了,心里痒得要死吧?想拐美人劈腿,也要看看对手,傻子都看得出她中意身边的的男人。」

看宇衡板起一张脸,小蓉继续刺激道:「你说我追旁边的那个英俊男人,她会不会动心?」

「我看你是斗不过这么完美的情敌,替你解围。」小蓉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比起梁老师,我真的觉得那位俞姐姐没道理看上你哎,常胜将军遭遇滑铁卢,肯定超不爽吧?」

看宇衡保持沉默,小蓉频繁甩风凉话:「怎么我出了趟国回来,你就落魄成这样了。要跟着人家做电灯泡,还要拉我陪你演过家家,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这么有格调,还不如直接把九百九十九枝玫瑰送到她宿舍门口,头顶上用喷气式飞机打出‘我爱你到死’直接表白来得有效。别说你正学在室男搞暗恋噢,如果你说是,我当场笑死给你看。」

在接到宇衡杀人的眼光后,她选择用食指在嘴上作势拉一下:「行,我封口,当我没说。」

海象逗得众人笑场,却没能逗乐宇衡,因为他的心思此时全都系在另一人身上。

他有时候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着了什么魔道,怎么会卷入这么莫名其妙的迷恋中?一向是喜欢就去追,现在基于对象特殊,行动搞得束手束脚,也是活该。

半小时后,表演暂告段落,众人退场,就在依次离席时,鸣州下意识做的一个动作令宇衡的心火噌噌地往上窜。

凭什么要对她如此殷勤周到,他看上俞曼贞了?这个念头真的快把宇衡逼入死角。

他们相处的时候还不够久么?同在一个屋檐下了,难道还不够近水楼台吗?难道想要对方多了解自己一点有错吗?为什么总有些人,在关键时刻打破他的安排!

宇衡浮躁地隔着人潮皱眉观望,平生头一次尝到什么叫「妒忌」。

「我们回家吧!」小蓉突然在身边大声说。

看宇衡一门心思盯着前面,像要吃了人家似的,小蓉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于是将刚买下的海豚玩具一把塞入宇衡怀里:「看你的样子就窝囊,我走了。」

宇衡看着不知为何中途情绪化发作的小蓉,胸口也更不舒服起来,他一个转身,往北边的出口通道离开,手头还拨出行动电话。

而就在同时,南边通道口的鸣州接到了这通来电。

「你不需要说话,你只要听我说。」宇衡口气不容置疑,「我在益乐路口的蕉叶餐厅等你。我知道你不想来,但你一定要到,否则我不会离开。」

还没等鸣州回过神,那头已经挂断。

他听见身边的曼贞正在问他:「晚饭吃日式料理可好?」

鸣州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空洞地响应:「嗯,由你推荐。」

曼贞又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往身后找了找:「咦,小钟同学跟他的小女友呢?」说着又笑出来,「一定是嫌我们闷,自己活动去了,年轻还真是好。」

鸣州感觉心中有些异样,但也辨不清是什么,所以只是附和地微笑:「说的我们好像多老似的。」

「三年一代沟,我同他们已经不能比,你嘛,马上要沦为叔侄辈。」

曼贞已经懂得同他逾矩地讲笑话,明显已不把他当外人。当异性之间的防范距离消失,关系就会向两极化发展,更明朗或更含糊。

与曼贞日渐频繁的约会,会一步步将两人推进到一个崭新而模糊的新关系,这本是鸣州的预期,待真的发生时,他又觉得快了些,但意志没有排斥反应,因此就此糊涂地任时间滑向前。

但有的东西,你越逃避就越在意,心事,在分秒流逝间就好像一把小刷子,在心上刮呀刮。

料理很精致悦目,铁板烧也很考究入味,但鸣州没吃出味道,表现虽得体,但内心是不是也与他外在那样从容,他自己也不得而知。

对于意志掩饰着的不安定,还有那个在耳边盘旋不去的霸道指令,都使鸣州有了说不出的不快,他一时说不出钟宇衡会对其造成多大的影响,就目前而言,或多或少已经牵扯到他神经较脆弱的部分。

四点、五点……七点、八点、九点整,这是鸣州第一次送曼贞回到住处,她并不住在行知的教职工宿舍,而是城西一幢美丽的独门小院,墙外还有若干牵牛花和爬山虎,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家庭一定是足够优渥才能有这样的门面。

曼贞是个矜持谨慎的女人,她一向将私生活和背景保护得很严密,唯恐给别有用心的人钻了空子,但鸣州显然是他破格录取的对象。虽然没有明讲,但机会摆在那里,想不知道都显得虚伪。

鸣州不是个不识抬举的男士,他有双慧眼,但能不能消化没人恩,就要看磨合过程中的真实需要了。就目前看,理智还是提醒他,至少不该对其他状况视而不见。

一到适合谈恋爱的年纪,再拖就要被划作清高。

微笑着抬手向曼贞作了个再见的手势,鸣州转身做回车里。

五分钟后,当曼贞在三楼的窗边往外张望时,发现心上人的座驾还没有离去,这是个多么令她鼓舞的讯号!曼贞就这样痴痴地看着车顶,然后陶醉地将窗帘捂住了自己有些发烫的脸。

而鸣州并不知道,这样的停留,已制造了一场美丽的误读。他犹自出神,正在为接下来的行车路线发愁。

十点半,鸣州来到益乐路口的泰国餐厅。

餐厅十一点打烊,因此这时候客人已经稀少,那个搁着腿坐在一楼卡座里的大男孩就成了格外醒目的存在,他的桌上放着几盘已经凉得不行的招牌菜,但一口也没有动,由于浑身都向外散着冷冽的圣人勿进的信号,服务生都没敢走过去催促他买单。

鸣州的右手下意识地握成了拳,再缓缓松开,迈开步子踱到那张桌子旁边,知道宇衡抬起眼冷静地凝视他。

「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鸣州思索片刻才问出来:「为什么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你要我的什么?」

「浪费时间?我可没那么无聊。」宇衡拍拍身边的空位,示意他坐下,但鸣州迟迟立在原地没有动,宇衡只得自嘲地苦笑,「你还真是有戒心,我只是想让你多了解我一点,有什么错么?」

鸣州的表情沉着而慎重,这令宇衡只得继续唱独角戏:「我想向你介绍我最喜欢的东西,而这里,就是其中之一----我最喜欢的餐厅。我很中意这边的泰式明炉鱼和咖喱炒蟹,而且我每次必点香芒大虾沙律。」

这一切已超出课程之外,鸣州再找不到理由,来为面前的这位学生开脱:「对不起,小钟,我没有必要了解你……还有你的兴趣爱好,那跟我的职责无关。」

宇衡面无表情地听着,最后将两张大额现在放在餐桌上,站起身与鸣州平视。

「再跟我去个地方。」

「我不会跟你去任何地方,结束了,小钟。我们不适合玩这种……游戏。」

「走。」宇衡充耳不闻,固执地拉起鸣州的手,将他往店外带。

「小钟,防守!」

宇衡的脚步和掌心力度并未有丝毫松懈,在众多店员错愕的目光中,强行拽着鸣州离开。

一到餐厅门口,三两路人插身而过,街心的霓虹映射两人略显得阴郁的脸,各自的焦虑一览无遗。

这时候的鸣州却怎么也不愿意走了:「你再胡闹,我就不再管你!」

「你要是再啰嗦,信不信我就在这里吻你!」

两人都被逼急,已拿捏不牢分寸。相形之下,宇衡的台词更具威胁。

「开你的车走。」说完这句,宇衡就不由分说地夺下鸣州手里的钥匙,后者只能怔怔地憋足了一口气,纠起眉心盯着前方,直至自己的车重新驶近身旁。

坐在副驾驶座,车门官迷的一刹那,鸣州的目光再也无法直视这位临时司机,于是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心激跳得像是要撞出胸膛。

车厢内的空气很闷热,他不知道这种火烫的灼烧是源自哪方面的狂热诉求,他想要追究这一刻强烈的紧张是不是源自身边的这个年轻人,但当时却无法作出更多的判断。

在黑暗中滑过的完全陌生的街景,鸣州的情绪越来越躁动,几次想开口阻止他前行,但最终都没有实现。直到对方一个不爽的急刹----

「到了。我最喜欢的地方。」

宇衡推开车门等,待鸣州下来,他又一把执起他的手,将后者往眼前的loft建筑里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