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凤鸣录

第二百八十七章:花开花落今夕何夕(4)

第二百八十七章 花开花落今夕何夕(4)

丘竦与东里振衣认知中,有样东西是相同的,天地间一切事物都是有价的。或许同一样事物在他们心中贵贱并不相同,这是因为俩人所秉承的执念终究不一样,道相似,却不同归。

东里振衣活得太久,累得要命,但并不是说他愿意今夜死在丘竦手里。这样死太不划算了,太没价值了。丘竦亦是如此,试了一招后,他心底杀意便没了。对岸那个不人不鬼的妖物,辣手得紧,就算能宰了他,往后数百年岁月,自己啥也不用干了,能不能养回来还是二话。俩人面皮同时抽了抽,心照不宣。

如是,花溪两岸又回复了月明风清,寒意仿佛也减弱了稍许。不打架,那就只能聊。东里振衣心念闪烁,今夜这个局,看来是把对面那个家伙逼急了,杀人?哼!

背后桃花村内,芳菲尽开星芒耀目。来时蕴藏的焦躁,此刻在丘竦内心消失无踪。为何,因为凤瑾的出现,不,应该是说鸿策的出现。有他在,丘竦担心的问题已不成问题。老道士在担心荧惑,所以他动了杀意,想先灭了东里振衣这个妖物。

有些事苏观容不知道,村内那间农舍内,除了琼花会灭法之外,还有两个谁都想不到的人物。九璃皇室端平一朝静乐、茹月两宫仅存的血脉,六公主凤铉灵,七公主凤铉慈,今夜都在杀阵内。

“今夜是正月十九了,你们就不能消停一下,非要难为两个孩子。”老道士行前数步,站在了溪畔,正对着不远处的东里振衣。对面紫袍飘动,东里振衣跃起,到了身后岸边的一株树下。他古服长袖挥动,花影落下,数不尽的翩翩琼花结成一体,一座赤色幽虹流转的石台与两个石墩,出现在他身前。

“请!”东里振衣伸手待客。

丘竦冷哼一声,抬步就到了树下。掌间竹杖哚的插在了石台旁。竹杖落地的刹那,青翠碧绿的苍苔爬上了冰寒幽冷的石台与坐墩。勃勃生机与幽幽死寂相持,这两位终是没能闲着,聊个天也如此别致。

“放了两个孩子,老夫这一关不说,你们真想与夏紫陌翻脸。”丘竦坐下,盯住东里振衣再次开口。他满是补丁的袖子在桌面一扫,两坛土酒现身。你出地方我出酒,两不相欠。

“那两个孩子命不好,老神仙,你确定你能保得住她们?”东里振衣鹰鼻薄唇,颧骨高耸,开口也带着一股戾气。

老道士哑然,东里振衣说得对,自己未必能保得住那俩位公主。而且有些事自己可能想岔了,东里振衣是枭雄,却不是恶人,他有着自己的底线。

好一会后,丘竦鼠须抖动,低声怒骂:“呸,凤天玄,不对,是凤玄那个小王八羔子,为了赤白裳他真是什么都能做!连自己的血脉也不放过。气死老夫了,你打算怎么办?你们夏氏也不是好东西,静乐和茹月,她们进宫的目的就不是个东西!呸呸呸!”

“青丘苏氏的手段也不见得好到哪儿去?老前辈你说我讲得对不对?她们是我夏族血脉,您说我能怎办?不过,老前辈你什么时候想明白的?”东里振衣拍开酒坛封口,嗅了嗅却没喝。

“太子被夏紫陌掳走后,老夫就慢慢明白了。翼璃堕天后,为何会归寂在安素宫?两千年,她降世后的两千年,头一千年扶起了道门,传了凡族守星一脉,铸了大梦、平生双剑。后一千年,哼,老夫最近才想通她为何性子大变,传下了夏族紫安岛一脉。问题就出在了凤玄身上,好深的谋算,老夫佩服。那一夜我去了神皇阁,查了凤氏典籍。凤氏秘典大事记载,神女降世,凤氏先祖献异宝于神女于凤磐东玉峰。凤玄把赤白裳的凤歌轻眉台给了翼璃,唤醒了她体内赤白裳的英灵。翼璃发现不对,不知道在东玉峰炼制了个啥玩意,丢到了守星岛。赤白裳醒来后,干着急没辙,就在南海传下了你们夏氏紫安岛一脉。守星岛那座大阵我也去过,一阵套一阵,根本是两座大阵。外面的阵势是九地浮尘阵,还难不住老夫。可里面那座大阵,老夫见都没见过也不知道是啥。最可恶的是那道赤气太厉害,我的扶龙气根本不是对手。当年我就怀疑,现今终于确定,那是赤云缴天气,他娘的,谁说女子不如男的,一个比一个厉害。”

老道士说到这里歇了歇,想起小狐狸就要出关,心头一悴。他闷了口老酒,哼哼两声,接着道:“里面那座大阵,不要说破阵,就算进去也是妄想。除非身怀赤云缴天气,否则谁都别想入阵一步。凤玄为了赤白裳,他太毒了。他怕最后赤白裳灵启失败,自己独力未必能得到守星岛之物。所以把自己体内的赤云缴天气传给了子女,夏紫陌不忍心用自家弟子的血脉祭祀入阵,却把太子给掳走了。东里娃娃,老夫说得没错吧?”

东里振衣笑了笑,没有反驳,他缓缓开口,反问老道士:“您是不是想知道,守星岛到底在守着什么东西?”

丘竦面上怒意隐去,八字眉展开,伸手摸了摸鼠须,猥琐的笑了,“我是想和你确定一下,历经了九世的鸿胪战役,阴澜星宿战死的星魂被封印在了哪里?”

东里振衣抬目盯看着丘竦,佩服,他沉声道:“东玉峰!”

丘竦早有所料,又开口道:“第二个问题,青木紫轩到底死了没有?”

“圣者已去,魔念已灭,妖灵长存。”东里振衣说完后也不解释,明白就明白,不明白是你智商低。

老道士恍然,心中有些明白,青木紫轩当年成圣果然没那没简单。

“最后一个问题,东里娃娃,荧惑是不是已经真身破界了?”丘竦神色无比郑重,他眼神转向了石台旁的竹杖,没看东里振衣。

“是,而且我可以告诉您,青丘苏氏要小心了。”东里振衣突然觉得大阵内此刻有些静得异常。

丘竦轻叹,“我认识他们比你这个娃娃要早得多,罢了,你好自为之。恩恩怨怨,理不清了。”老道士说完,一拔竹杖,身影幻入夜空,石台石墩,还有攀附在上面的苍苔,顷刻成灰。

东里振衣刚想转身掠起,耳中又传来丘竦的传音,“你赶快入阵,带着程商州和两位公主离京,他哪来的信心,凭这么一座大阵,就想和苏天弃叫板?我对不起如梳,就再帮你们夏氏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