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慕的神探是夫君马甲

第84章 牢狱之灾

“恭送陛下——”

郭敦儒冲姜禹泽离开方向长躬不起,久久未能平身。

此时顾南枝、姜郁离已被侍卫押走,偏殿内只剩下宰相及其党羽四人。

“阁老,现下…是个什么情况?”一臣惊疑不定,走近后率先发问。

“无碍,无碍……”郭敦儒白眉蹙起,面存忧虑沉吟片刻,安慰道:“唉,郡主与皇长子虽罪不至此,可他们太不谨慎,正触了圣上的逆鳞,落得牢狱之灾的下场,却也是咎由自取……”

“且不论那无势无靠的皇庶子,清和郡主贵为骠骑大将军之女,怎么能说关就关呢!”另一臣急道:“顾老将军职掌兵家重权,岂不是伤了两家和气?陛下此举甚是不妥啊!”

“哎!慎言!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第三臣连忙劝阻。

“眼下龙颜正怒,依本阁之计,与其冒死进谏,不若暂缓几日,待圣心平复后再劝言陛下对郡主、皇长子从轻发落。”

郭敦儒甫一拟出主意,另三人影从附议,又简单客套几句,便也各自离开。

宫中人多眼杂,此事流传开来,倒也在意料之中。

两月前的周府密室,让沉寂两年已久的寒青君之名重归大众视线,也让只闻其名、鲜见其人的清和郡主颇露了一番头角,二人见解出众、条理清晰,大受百姓的关注与喜爱。

是而接二连三的惊爆消息散播开来,不啻于上京城里平地起惊雷,到处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清和郡主跟寒青君断啦!”一人煞有介事地说道:“郡主她哥,那顾家二郎正满京城寻寒青君要说法呢!”

“嗐!这事儿谁不知道?顾二郎找不见的!我一表姐跟宫里偶有走动,过午时候传来消息,说他俩今儿个得天家召见,当着皇帝、大臣的面吵得可凶!”

“啊?……那不得被杀头啊?”这人显然对当今圣上的脾性心知肚明,颇为胆颤地反问道。

“哪儿能呢!哎,你还不知道吧?寒青君其实是皇上的哥哥!”对面那人转又悻悻道:“——不过也好不到哪里去,听说——”

说到这压低了声音,左右顾盼无人近前,才道:“已经给他们关进天牢里去了!杀不杀头的,还未可知呢!”

“真的假的?!宫里那位‘无名王爷’我早有耳闻,一无所长不说,还日日寻花问柳,这样的人,能是寒青君??”

“千真万确!!”

……

愚蠢,真是愚蠢至极!

郭敦儒年事已高,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待人却极和气,从偏殿回到阁堂,路遇人等皆蔼然招呼,无人知其心中正反复念叨着这么一句,透着隐隐得意的意味。

以防有诈,还须遣人去天牢里查探实情才好,老夫十年磨一剑,断不能折在两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手里!郭敦儒边捋须想着,边走进专属宰相的阁堂之中。

阁堂设在离太和殿不远处,内中设施齐全,还是先帝为体恤郭敦儒上了年岁往来奔波,特许他随时可留宿宫中所建。

若先帝在天有灵,方知此举实乃养虎为患。

鹤发童颜的老者一如往常,屏退左右,令心腹在门外看守,若有人近前,须得通传方可。

门窗皆闭,显得阁堂内昏暗不清,空中飘浮着点点粒子尘埃,鼻尖萦绕厚重的檀香气味。

一进阁堂,入眼便是数座书架及宽大的案几,郭敦儒脚步不停穿过外堂,径直走向里间。

屏风后是郭敦儒日常起居之室,只见他先是仔细检查了木窗下的锁扣,确认无误后,持钥打开了紧里处那架足有一人多高、挂了锁的雕花衣柜。

乍看之下不无不同,只有正对柜门时才能发现其中端倪:内里空无一物,原本是柜底的地方直通向下,下半柜板消失不见,形成一个黑黢黢的空洞。

郭敦儒面上涌起不自然的潮红,肃整衣衫,毕恭毕敬地跨步迈入衣柜之中。

——原来,衣柜中空,背靠空处,足够郭敦儒矮身而入,其后便可拾级而下。

郭敦儒浑浊的眸中精光闪烁,不忘回身从内侧关好柜门并落锁,再从怀中摸出火折子吹亮照路,台阶不长,一路通往地下暗室。

掀帘而入,随着火光引亮暗室烛台,郭敦儒深吸口气,整个人精神一振,规规矩矩几步上前,一跪、一拜、一叩首,正正趴伏在一方供台之前。

整间暗室妖异又诡奇,棚顶层层叠叠挂满了红底黑字的不知名经幡,逼仄的室内满溢甜到发腻的香气,供台两旁是些阁架、箱柜、案几。

郭敦儒双目微垂,口中念念有词:“全知全明的巫冥神在上……”

红布蒙盖的供台之上香火极盛,供的是一尊令人毛骨悚然的黑色神像。

不同于各家神佛的慈眉善目,这尊“巫冥神”长得一副青面獠牙的骇人面孔。

——若顾南枝同在此地,定能很快回想起来:与在雷茂房中发现令牌上的鬼面一模一样!

一番念词祷告之后,郭敦儒缓缓起身,从阁上取下排在最末的竹筒,其上刻有发信日期,显示为近日所发。

郭敦儒启筒取信,借光一阅,脸上露出得逞似的微笑。

“什么郡主、寒青君,不过是些浪得虚名之辈!”郭敦儒放下信筒,转而慢条斯理地为神像燃置新香,喃喃自语道:“山石崩塌只是侥幸,算你们命大!……不过也无妨,琉军已至,天罚将启!任何人不得阻止东朝重归正统!”

说罢,他竟兀自低笑起来,狰狞之色与那神像三分相似,教人望而生寒。

-

上京,永宁皇城之南,天牢。

灰砖高墙,重重把守,四围还有手持火把的巡逻兵列队往来。

一斥候披夜前来,亮明身份来意,站至门前等候通传。

“陛下有旨,闲杂人等不得近前,”典狱官一脸窘色,“您这不是为难小的嘛!”

“哎!本官怎能算是闲杂人等呢,只是例行询问几句罢了,”斥候一手拽住典狱官,另一手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元宝,翻手扣在典狱官掌心,“有劳狱官,通融通融?这样,您陪我一起,就几句话,说完就走,绝不让狱官难做!”

“这……”典狱官眼珠骨碌碌一转,迅速将元宝收进怀中,迟疑道:“那好吧,烦请大人从速。”

“多谢狱官!”斥候笑嘻嘻一拱手,随典狱官闪身进入天牢之中。

所谓天牢,即有别于一般地牢,是设在京中由朝廷专管,关押犯案皇亲国戚及有罪官府官员的监牢——也就是关押顾南枝、姜郁离的地方。

牢内昏暗,墙壁上每隔几步固定了火把,火光的幽微意暖,在寒铁森然的天牢内显得有些杯水车薪。

“头儿。”“头儿。”

典狱官亲自引着斥候行至最里处级别最高的牢房,一路上都有狱卒夹道致意。

“大人,前面就是了。”典狱官一摊手,正欲嘱咐两句,两人却同时被突然放大的争吵声吓得脚步一滞。

“今日在圣上面前还没吵够?我堂堂郡主竟落得与你共囚一室的下场,你满意了?”

“女人就是女人,动不动就大吼大叫。”

典狱官与斥候拐过墙角,一间偌大囚室出现在二人面前,一眼望见姜郁离坐在简易吊板上,不甚文雅地揉了揉耳朵,许是前一句高声呵骂激得他耳膜刺痛。

顾南枝屈膝坐在厚厚的稻草堆里,虽同处一室,但仍与姜郁离最大限度地保持距离,此时听闻人声,她警觉地扭头望去,眼中含恨之意另来者两人心底皆是一震。

“谁?”顾南枝言简意赅地诘问。

“启…启禀郡主,”典狱官讪讪拱手,答道:“这位是宫里来传话的大人……”

“什么时候能放我出去?本郡主一刻都不想再跟这个泼皮待在一处了!”顾南枝登时从地上站起,凑到精铁打造的栏杆跟前,急急打断问道。

“呃…这个……”典狱官看向斥候。

“参见郡主,下官受郭阁老之命前来通传,”斥候回道:“如今龙颜盛怒,旁人不便相劝,现已将消息递回郡主家中,想必由顾老将军出面说情才最为合适。”

顾南枝心情稍缓,点点头,没再言语。

斥候见状,忙继续慰道:“事关圣心,此事实不宜操之过急,还望郡主稍安勿躁,再多忍耐几日。”

“我还要跟这家伙再待上几日?!”顾南枝蓦然拔高声调。

小郡主说话时横臂所指——姜郁离这厮不怒反笑,优哉游哉往墙上一靠,抬眸看向斥候:“怎么,郭阁老对我…就无话可说吗?”

“……不,不是…阁老还说…还说……”

这斥候只是郭敦儒派来确认这二位同皇上之间是否真的互相决裂的——顾南枝、姜郁离皆是其人,天牢关人的手续一道没落,且觑着两人愈发水火不容,郭阁老实是多虑了。

任务是完成了,没成想还会遭这么一道!

“……郭阁老的意思是,”斥候擦擦额角渗汗,结结巴巴道:“皇长子是为皇上同胞手足,呃,皇上…断不会,因这点小事……”

“我没听错吧?”姜郁离夸张地瞪大眼睛,面上笑意不减,道:“这位大人可是在揣测圣意?我劝你还是省省,大可不必为了糊弄于我,将自己身家性命也搭上呀……”

斥候心头惶恐不已,自觉失言,几句囫囵话后便匆匆告辞离去。

典狱官礼数周全地冲牢中二人拱手躬身,也赶紧去追那斥候,将他原路护送出天牢。

足音嘈嘈远去,远处厚重铁门开启又合拢的沉重闷声为一切响动画下句点。

此间“特等”牢房并无狱卒时刻把守,一时间空气冷清,只闻火花燃爆的噼啪声。

顾南枝轻出口气,始终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习惯性去看对面的男人。

“阿枝的心冷得像石头,”外人一走,姜郁离登时换了副面孔,双手规规矩矩按在膝上,半真半假地道:“将我说得那么不堪,我的心好痛。”

“……”

顾南枝一愣,心道你不还是一样?装可怜给谁看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