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慕的神探是夫君马甲

第79章 怕为人知

要说姚宏峻办案,那真是既无章法,又不严谨。

一同经历过大大小小案子的顾南枝、郁离,乃至宋柏,都对这一点有目共睹。

可顾南枝怎么也没想到,这样一起性质恶劣的入室杀人案,在这位姚亭长手上,从案发到破案不消一天时间,便能查个水落石出,其行效可堪奇迹!

——待姚宏峻找到黄老二时,与他一说,居然立马就认罪了!

“黄老二!”姚宏峻气势汹汹地叫开门,也没打算进屋去说,就这么站在院门外,语气不善地诘问道:“昨晚你人在何处?八方客栈里闹出人命,可与你有关?”

黄老二懵懵怔怔立在门内,与姚宏峻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方才喏喏答道:“……是,是我干的…”

顾南枝的惊讶程度完全不亚于旁边围看过来的街坊邻居。

“什么?亭长说的可是真的?”“黄老二杀人了?开什么玩笑!不可能吧!”“他能有杀人的本事?谁信!”

“黄老二啊黄老二!”刘里正恨铁不成钢地扑了上来,无力揪住黄老二衣领:“你糊涂啊!有难处你说啊,怎么能干傻事……”

“里正……”黄老二面露愧色,低声道:“是我对不住您。”

“来人!”姚宏峻也不啰嗦,振臂一呼,从旁涌过来数名随从。

“将杀人凶手黄老二暂时收监至宗祠关押!待我回去复命,再听候发落!”

“是!”

很快,耷拉着脑袋的黄老二显得异常平静,既不狡辩也没挣闹,在吵嚷一片的指点声中,被随从们前后左右地簇拥着离开了。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顾南枝甚至来不及出声异议,眼睁睁看着众人在黄老二被带走后不吝溢美之辞,纷纷对行事果决靠谱的姚亭长大鼓其掌,不停地竖大拇指。

这也算破案??

顾南枝一头雾水,看着人人欢颜未敢当众说破,只觉此事始终蒙有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之感。

她抬头瞅瞅郁离,见他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看戏模样,不甚放心地多瞪他一眼:这狐狸,又是自己看穿一切,独独教我一人蒙在鼓里!

就在顾南枝兀自怔楞之时,姚宏峻早已组织刘里正等人匆忙离开,道是“事务繁忙先行一步,客栈那边的尸体自会派人处理”,便不再管他们三人去留。

顾南枝百思不得其解,但也挑不出任何错处:凶手自己都认罪了,作案动机也算充足,为何偏偏就是感觉仍有遗漏之处……

“爹爹,黄二叔为什么被人抓走了呀?”

“唉!做了坏事,要接受惩罚!”

“啊?那他还会回来吗?我还想吃他做的糖人呢……”

“这…这……爹爹也不知道……”

路边围观村民三两散去,顾南枝他们也跟着往回走,与一抱孩子的大伯擦肩而过。

顾南枝咬着下唇还在苦思冥想,郁离却颇为释然地笑出了声。

“你又憋什么坏呢?”宋柏斜眼睨他。

“我在笑——有人自作聪明,反而露了好大一个破绽。”郁离笑得一脸高深莫测。

“什么意思啊?”顾南枝眨眨眼,不解地望着他。

“走,回客栈再说。”

三人见证闹剧一场,一无所获不说,还顶着正午的炽阳晒出一身热汗,气儿还没喘匀就又要回去,宋柏当时就磨了磨牙,威胁道:“你最好是有事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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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阳胜火,日光毒辣,路旁植树寥寥鲜有阴凉,就算有,也都缩成不足为行人荫蔽的一小团。

正值午歇,除了蝉鸣声嘶,到处再无别的声响。

回到八方客栈,大门洞开,宋柏三两步冲进堂内,嚷道:“孙掌柜!倒茶!”

连串的声响吓了缩在柜台内的孙掌柜一跳,见来人是他们几位,赶忙现身看茶,好奇地追问案情:“怎么样怎么样?知道凶手是谁了吗?”

顾南枝便将姚宏峻断案过程简单讲述一遍。

“啊?”孙掌柜惊得险些没端稳茶壶,“怎可能是他呢?他一个捏糖人的……”

“他已经认罪了,”孙掌柜此言与顾南枝所感不无不同,但小郡主似也是为了说服自己,只好恹恹道:“黄老二承认自己杀了人,我们亲眼所见。”

孙掌柜啧啧称奇,摆弄了一会儿茶壶,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喜道:“哎对了,几位客官可以安心住了,方才你们前脚走,后脚就有人来回收二楼尸体,我已将那间房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通,又熏了艾草祛邪,正经忙了好一阵,这才刚坐下,你们就回来了!”

“什么!”顾南枝暗道不好,一个箭步窜上楼去。

“女郎这是太高兴了?”孙掌柜嘿嘿直笑,因着勤谨待客的做法自鸣得意起来。

“嗯,您忙着,我们先上去了。”

“好嘞,您歇着,几位中饭还没用吧?送到房里还是……?”

“劳驾掌柜备几样素淡可口的,酒就不必了,温茶即可,送到我屋里。”

“得嘞!”

待二人来到里间客房,迎面碰上了颓唐而出的顾南枝。

“如何?”郁离随口一问。

“什么都不剩啦!”顾南枝轻叹口气,阖好房门,嘴角不自觉下耷:“回屋说。”

一回到房间,顾南枝拖着脚步进屋,委顿坐下,双臂交叠搁在桌上,无精打采地将下巴一垫,无意识嘟着嘴,脸上写满了不悦。

宋柏默默坐过来陪着,看一眼阿姐周身似缠绕着“低气压”,小少年乌黑的瞳仁无声望向了最后进门的郁离——你若不能将阿姐哄好,定让你好看。

还不等郁离解释,顾南枝先蔫巴巴地发话了:“没想到姚宏峻动作这么快,这下好啦,慢人一步,什么线索也查不出啦。”

郁离粲然一笑,从怀中摸出一块方巾,轻轻放在桌上,往顾南枝面前一推。

“小小亭长,还能让他棋快一着了去?也不看看我是什么人。”郁离有意逗她开心,故意将语气说得轻松又托大。

顾南枝登时坐直身子,强忍着后靠的欲望,捏着鼻子去掀那白帕,声音都走了样:“哇!你身上的臭味儿,原来是因为它?这什么东西?”

宋柏从小学医,在药罐子里闻惯了,倒是不嫌气味难闻,甚至还能轻嗅两下,为顾南枝解答道:“阿姐,是异常浓重的鱼腥气。”

打开手帕一看,其中躺着一把染血的剪刀。

“这是尸体身上那把?”顾南枝一惊,遽尔压低了声音。

“正是,”郁离这才道出问题关键所在:“黄老二是捏糖人的,刚在他家门口就能闻到空气中制糖的甜香气,可这凶手所用剪刀……”

边说着,郁离捋开袖子,双手小心捏住两只把环,用力一掰,刃口打开,显出侧面黏着的两片鱼鳞来!

顾南枝倒吸一口冷气,心电急转,瞬间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腥臭难当不说,刃口里还藏有未清洗干净的鱼鳞。”郁离言外之意昭然。

“说明真凶并非黄老二,而是…而是卖鱼的!”顾南枝很快接道。

宋柏也听懂了,点点头道:“不错,寻常人家的剪子不会这么臭,须得是常年搁在鱼堆里、时不时就得给鱼开膛破肚,才会浸**出如此之重的气味。”

“分析得不赖嘛。”郁离笑着揉上他发顶。

“哼,用你夸!”宋柏一歪头躲开了,没好气道:“就算知道了又有何用?还不是找不出真凶是谁。”

顾南枝这时却期待地看向郁离,下意识以为他还留有后招。

可郁离只是扯扯嘴角,并没给出她想象中的答案:“办法倒是有,就是笨了点。”

宋柏同样不甚满意,张口欲再奚落郁离两句。

“我……”顾南枝犹豫着打断,“我担心……”

正要拌嘴的两人立时收了声,全都专注而耐心地转了过来,一齐等待顾南枝后文。

“我担心姚宏峻有问题,我们无意卷入案件,他却急于推一只替罪羊出来,是想当着我们的面前赶快破案,糊弄过去之后再细细去寻真凶的下落,反正我们也只是‘普通旅人’,待不了几日就会自行离去……”顾南枝说得很慢,但那两人谁都没有露出不耐之色。

小郡主眼眸低垂,边斟酌字句边道:“也就是说,他根本就认识死者!”顾南枝倏而睁大双眼,与郁离对视:“他不想让人知道!”

“与我所想分毫不差,”郁离见她同自己想到一块,合心遂意地点点头:“正是这个道理。”

“不愧是阿姐!”宋柏夸张地拍了两下手,“有理有据!”

推想得到他们肯定,顾南枝的小脑瓜立马扬了起来,得意之色浮上面颊,驱散了大半忧思:“嘿嘿,我早就觉得他不对劲!”

随即又皮球泄气似的消沉下来,她掀了掀眼皮,觑了桌上剪刀一眼:“当务之急,肯定是要抢在姚宏峻之前找出真凶,可小灵村那么多户人家,怎么找啊?凶手也不会主动告诉我们,他就是凶手不是?”

“快说,你刚才说的那个‘笨方法’,是什么?”宋柏伸手一怼郁离。

郁离刚欲启唇,门外脚步声与木板吱嘎齐响——有人上楼了。

闻声,三人默契地同时噤声不语,装作正在闲谈般模样各忙各的,宋柏手脚麻利,还不忘收好桌上的重要物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