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慕的神探是夫君马甲

第68章 疑窦骤生

顾南枝这夜睡得不甚安稳,潜意识里总觉得好像遗漏了什么关键性线索,残梦断断续续,想要琢磨……却看不清。

叩叩。

“阿枝?还没起吗?”郁离的声音自远处传来。

顾南枝朦胧中睁开双眼,迷迷糊糊应道:“…哎!醒了……!”

“醒了就好,”就算看不见面容,顾南枝仍能听出他声音里染了十足的温和笑意,“我去叫人送洗漱用的温水进来,你快些更衣,早膳已经端来了。”

“好——!”

晨光照进屋内,经窗纸过滤更显柔煦,照得小郡主酣梦方醒的脸颊格外粉嫩。

婢女端着水盆进门时顾南枝已换好一身短打,毫不吝啬笑容地与下人问早,而后简单两下梳洗完毕,出门去寻郁离他们。

案件虽无明显进展,可顾南枝始终觉得,无论藏得多深,有她与“传闻中的寒青君”强强联手,花上些时日又何妨,总归是能还原事实真相、将真凶抓捕归案的。

她本以为,今日也将是充实且费神的一天,事情发展终将按照抽丝剥茧的轨迹缓缓推进。

——事实上只有前半句会如她所愿。

“阿姐快来!今天吃豆花儿!”

少年人长身体,是以小宋柏永远对用膳热情高涨,早早就候在桌边,见顾南枝进门,欢欢喜喜招呼她过来。

“好诶!”顾南枝挨着他坐下,拾起捞勺为三人填盛豆花,顺口问道:“郁哥儿呢?他刚还叫我来着,怎的这会儿功夫不见人了?”

“他啊,”宋柏接过满满一碗咸豆花,一双圆眼珠儿直勾勾盯住碗里嫩的豆花、棕的卤汁和洒的一小撮翠绿的香菜,对于阿姐问话漫不经心地答道:“他说出去看看,让我们先吃,不用等他。”

话音刚落,宋柏就如郁离交待的一般大口享用起来。

“小馋猫!”顾南枝笑眼弯弯不疑有他,跟着动筷,道:“那就不等他,咱们吃咱们的!”

可直到宋柏接连吃光两碗,也没等来郁离进门的身影。

“他到底做什么去了?”顾南枝频繁将目光落在门外,眉间浅蹙:“去了将近一刻钟了……”

“放心吧阿姐……”宋柏的后半句话是“他一个大男人能有什么事”。

可门外突传急促足音,郁离气喘不匀,扶上门框看了进来:“阿枝,不好了,快随我来!”

“好!”顾南枝应声落筷起身,三两步掠出房门,一边与郁离并肩疾行,一边问道:“发生何事?”

“等等我等等我!我也去!”宋柏抹了把嘴,连跑带颠追了出来。

“雷沛死了。”郁离言简意赅,吐出四字后眉头紧锁。

“啊!?”顾南枝、宋柏几乎同时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叹。

不等他们再问,郁离就出言解释道:“因惦记着昨晚看到雷沛趁夜出行,我方才去府里转了一圈,想找个下人询问她回府没有,结果外面乱成一团,打听之下得知是官府来报,有人在湖里发现了雷沛的尸体。”

“湖?什么湖?附近还有湖的?”顾南枝奇道。

“嗯,长街过去有一水榭歌舫,便是那里了。”

很快,三人一路沿街小跑,此时时候尚早,湖岸边却已聚集了不少人,有看热闹的百姓,也有维护现场的官兵。

“别挤别挤!散了,赶快散了!死人有什么好看的!都没见过死人是不是?”几名衙差手持杀威棒,横挡过来,粗鲁推拒着围看人群。

“他们凭什么能进去?”一人不服,指向被毕恭毕敬放进去的三人,很是不满地嚷道。

“去去去!多事!”回应他的只有更加不耐的推搡。

顾南枝没空理会人群骚乱,很快将这一插曲抛之身后。

“哎哟,陆女侠,您可算来了!”清晨热气未至,可贺理全额上还是结了密密一层汗珠,“您快来瞧瞧吧!这这这…雷大小姐她咋就……”

贺理全十分识趣地将后半句“投了湖了”咽回肚子没说,他觑着顾南枝脸色,想起人家是断案查察的专家,当着她的面,这种妄下结论的话还是缄口为妙。

得他指引,顾南枝匆匆来到湖边岸畔,地上横尸一具,身上盖有白布,旁边站着仵作、师爷等人。

“报案人何在?”郁离环顾一周,目光落在应声而出的男子身上。

“回大人的话,小人王五,是‘醉江南’的下人,平时就负责看管这些游船。”王五往身后一指,不远处的湖边停着一排供游湖使用的客座木船。

“‘醉江南’?”郁离极目远眺,望着湖对岸一处水中楼阁,道:“可是那边的歌舫?”

“正是。”

“嗤,还‘醉’江南,”宋柏忍不住插话,“这儿离江南,不得个十万八千里?”

王五讪笑,接过话茬:“嘿嘿,小郎君说笑了,这不是缺啥补啥么……”

在他俩闲唠起来之前,顾南枝赶紧捂着宋柏的嘴将他往身后带。

“属奶牛的啊!挤一下说一点儿?”贺理全直接在王五头上赏了一巴掌,骂道:“还不快将今早情形说与陆郎君知晓?”

“哎哟!是,是……”王五捂着脑袋,呲牙道:“今早我像往常一样巡视游船,一数,发现少了一艘!这船都是公家的,我心里急啊,就绕着湖找,结果船没找到,就瞧见湖中心好像飘着个什么东西?”

“离得忒远,又忒早,湖上雾蒙蒙的看不真切,看着不像是我的船,但总要碰碰运气不是?我就撑船过去了。”

“到近处一看,好家伙!还木船呢,居然是个女人搁水里飘着!吓得我差点翻船!”

“然后你就把尸体捞上来了?”郁离问道。

“嗐!我哪有那胆儿!”王五连连摇头,“回到岸上我才反应过劲儿来,跑去报官,这才帮着各位大人把这尸体运上来的。”

顾南枝看向贺理全,后者点头,证明事实确如王五所言。

“仵作怎么说?”郁离又问。

“回郎君,”旁边一老者拱手道:“死者无外伤,可断其是溺水而亡,观皮肤浮肿现象,推测死亡时间大概在亥时至子时之间。”

“亥时?”郁离喃喃,“岂不是雷沛昨夜出门的时间?”

“陆郎君曾在雷大小姐死前见过她?”贺理全耳尖,眼珠一转起了心思。

“嗯,昨夜亥时前后,我三人回府时路遇雷沛,恰逢她匆忙出门,不知去往何处。”

“这不就结了嘛!”贺理全激动地双手一拍,“大小姐接连失去两位至亲,一时想不开,又不想给侯府再添麻烦,夤夜来此投湖自尽,合情合理,完全说得通呀!”

顾南枝下意识想反驳,可只张了张嘴并没说什么——贺理全这番推论竟是……毫无破绽。

若非自杀,谁能将一个大活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丢进湖里淹死呢?挣扎、呼喊,无论如何也不会落得个“无外伤”的结果。

郁离沉思不语,以贺理全为首的衙内人士也都按兵不动,全都静默等他下一步指示。

“阿枝,阿柏。”

顾南枝还在绞尽脑汁,郁离却突然出声了。

“咱们兵分三路,”郁离目光透出凝重之意,安排道:“我留下勘察现场,看湖周围是否还有遗漏线索未查。”

“好好,我知道我知道,”宋柏无奈一举双手作投降状,道:“让我跟着这帮人是吧?懂了懂了,我去复查尸身。”

郁离无声颔首。

“那我呢?”顾南枝只觉得脑中浆糊一片,怎么理也寻不出头绪,自暴自弃地任凭郁离调兵遣将。

“回雷府,查雷沛卧房,找遗书。”

说罢,郁离便走下湖畔,沿湖查看起来。

“这狐狸今天不对劲吧。”宋柏扯扯顾南枝袖角小声道。

顾南枝看了看郁离略显沉重的背影,敛眸喏喏道:“算上自然离世的雷老爷,这已经是雷府死的第三人了,自案发起至今已是第六日,案情仍不见眉目,我能偷懒依靠郁哥儿,可他又能依靠谁呢?”

说话间,贺理全组织周围收队回衙,围观人群纷纷作鸟兽散,有人抬架搬尸,有人低语窃窃,场面一度哄乱不堪。

“阿姐宽心,不相信谁——还不相信郁哥儿么!”宋柏默默走出两步,又笑着回头道:“我这就去验尸,谁知那老仵作是不是老眼昏花?阿姐就在府里等我们消息吧!”

“好!”

顾南枝定定神,足尖轻点地,直接以最快速度赶回侯府,她愈接近,愈发记挂起雷烟来——难得心细的小郡主担心她一个小丫头承受不住家中这么大的变故。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只欺苦命人。

好端端的定北侯府,竟在朝夕之间沦落至人亡家破的境地。

刚到正门,迎面碰上三五个下人担着包袱从小门出来,连眼神也没给顾南枝一个,匆匆转身离开侯府。

“常妈妈!”顾南枝叫住正欲关门的老妪。

“是陆姑娘啊……”常妈妈勉强挤出一丝转瞬即逝的苦笑,“…快请进吧……这些天为了雷府,您……”话至此处竟是哽涩难言,红肿双目倏地滚下浑浊的泪来。

“常妈妈……”顾南枝见状喉头一紧,也说不出安慰的话,只道:“您放心,既受雷府之恩,我定会帮贵府讨要说法!”

“唉……罢了,罢了!”常妈妈颤抖着抹去眼泪,合拢门扉,背对着顾南枝道:“老奴只希望您若有空,就…就多去陪陪二小姐吧……”

查案当口,顾南枝竟无法立时应下!

辞别常妈妈,顾南枝脚不沾地,直奔雷沛生前所住小院而去。

一路上流言蜚语嘈嘈,居然不避讳人了,从上到下无不议论起雷府是不是招了什么邪祟,怎的短短数日间主人相继横死,定是不祥之兆,故而商量着结了月钱早日离府而去。

大哥雷钧遭人杀害,老爷雷永寿久病难医,二姐雷沛溺湖一事尚存蹊跷,怎可将此间种种一并混做怪力乱神之谈?

如此想着,顾南枝一把推开主卧房门。

芬香随开门动作四溢扑鼻,呛得顾南枝忍不住轻咳两声,再往里走,四下张望,却是一间再寻常不过的女儿闺房。

顾南枝熟练地翻找起来,并没在房中发现遗书、信笺之类的东西。

难道又是一起杀人事件?

正当顾南枝将凶手的念头一一转过雷家剩余儿女身上之时,雷沛房中竟有了惊人的发现。

——不起眼的角落里停着一架简易拖车,上面还落了一捆粗绳,看样子应是曾经运送过什么物件,且不论用途何如,此时出现在雷沛卧房,只显得与周围景象格格不入,不免令人疑窦骤生。

作者有话说:

可恶难不成死得只剩凶手了?(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