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慕的神探是夫君马甲

第54章 雷府家宴

“不想去。”

宋柏一屁股坐下,屈着身子以手托腮,满脸写着“我不愿意”四个大字。

“好啊,你耍小孩子脾气,想不去就不去咯,我还能强迫你不成……”郁离斜他一眼,故意道:“不过主人家邀请岂可拂人面子?我与你阿姐同去就好。”

“你敢!!”宋柏怒目而视。

“有何不敢?你吃了我?”

“……你明知我不喜与陌生人打交道!”宋柏梗着脖子试图做最后抵抗。

“放心,没人会为难你一个小孩子,”郁离小心翼翼托起一足,缓之又缓为其套上软底白靴,“只当是去吃顿便饭,可好?”

宋柏见与他说不通,转而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顾南枝。

榻边女郎一袭薄柿色的轻衣便装,乌发高绾成一束,面施薄粉,颊边酡红,丝毫不显病容,见宋柏望过来回以弯唇一笑,道:“听闻缮州特产河鲜,其中以黑鱼最是闻名,刺少肉鲜,还有生肌补血之效,知道咱们身上有伤,人家雷家主人花了心思的,阿柏不想尝尝?”

“以食补身……确实有利于身体恢复……”宋柏有些动摇。

“那还磨蹭什么,”郁离说话时动作不停,帮着顾南枝将裤腿布褶掖拢展平,“好了,走吧,赴宴宜早不宜迟。”

宋柏鼓鼓脸颊,在顾南枝安抚的眼神中颇为幽怨地走了出去,将一架木制轮椅推至阶前。

“抱紧我。”郁离起身,抄起顾南枝腿弯将她打横抱持。

“……嗯。”顾南枝微垂着头,伸手环住男人脖颈。

郁离面上不显,一步步将顾南枝在轮椅中放稳,心里却乐开了花——若非盼着阿枝早日痊愈,这样光明正大与心上人亲近的时光恨不得越长越好!

院门外一名婢女侍立多时,见三人走近盈盈一拜,垂首道:“劳驾三位上宾移步花厅,请随我来。”

“有劳带路。”

木轮滚滚碾过平整的青石板路,郁离弯腰,凑近顾南枝耳畔低声打趣道:“茵州时有你推我,想不到风水轮转得如此之快,这便轮到我为阿枝鞍前马后了。”

“谁稀罕啊!”顾南枝笑着回眸,天光暗淡难掩她眸中星光。

……只有宋柏仍是闷闷,落后前头三人两步有余,不情不愿地跟着。

不多时,引路婢女停在一处白墙灰瓦的月洞门前,平摊手掌略一横摆,做出“请进”的手势,口中言语:“由此入内即是花厅。”

宋柏无奈快走两步追上,三人一同穿过月门,朝着古朴方厅而去。

“许久不见,三位在府上住着可还习惯?”一高壮的中年男子从对面走了过来,神采奕然,声如洪钟:“总听小烟儿提起你们,敝人雷钧操持县务冗杂,今日腾出空来设宴一叙,几位只当是在自个儿家里,定要尽兴才好!”

还不等郁离、顾南枝出言客套,又听雷钧朗声道:“来几个稳当的!将陆姑娘轮椅抬进屋内!”

“不必麻烦!我能下地……”顾南枝摆着手就欲站起。

可这雷家老大显然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一声令下四名魁梧力士前后站定,齐呵一声将顾南枝连人带椅搬起老高,“嘿哟嘿哟”喊着号子进了厅门。

“…………”顾南枝被骤然拔高的位移吓得不轻,情急之下握紧扶手并支起伤腿,以一种滑之大稽的方式出现在人前——厅中摆着一张偌大圆桌,现已坐上几人,正目瞪口呆地瞧向这边。

——顾南枝恨不能直接钻进地缝!

“落——嘿咻!”

该说不说,这些汉子干起活来倒是刚柔并济,不论行进途中,还是起落之势皆是稳稳当当,让此上高坐之人乘感甚好。

若不考虑如此大开大合的出场方式是否会丢人献丑,顾南枝或许还会生出不少趣味之感罢。

——可顾南枝此时此刻羞得只想捂脸!

“阿织!你来啦!”雷烟一脸兴奋,踮着脚使劲朝顾南枝招手,“这边这边!”

“嗯……”顾南枝颓然蜷缩在轮椅中,任由憋不住笑的郁离、宋柏二人将自己推至挨着雷烟的空位。

“好玩不?”郁离冒着被打风险也要调侃一句。

“…你亲自试试呢?”顾南枝一字一顿,压着嗓子挤出这几个字。

宋柏不敢打趣顾南枝,只是捂着嘴哧哧地笑。

离开席还有段时间,雷烟另侧坐着雷茂,小爱侣之间蜜里调油,就算已经比邻而坐也要肩碰着肩,郎有情、妾有意的氛围真真是腻歪极了。

“好丢人啊……”顾南枝蔫巴巴地以手背轻蹭脸颊,试图给持续灼热的面部皮肤降降温,脑海中反复放映着先前一幕,因而不自觉嘟囔出声。

郁离低头看她,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柔情,温声道:“不会啊,大家只会觉得阿枝勇气可嘉、镇定自若,是有大家风范。”

“……骗鬼吧你…”顾南枝仍是怏怏,忽而心头一跳,难以置信地转头看他,无声做口型:“你干嘛?”

修长匀称的大手越过轮椅扶杆,直覆上顾南枝因紧张而死死交握的手上,轻描淡写地施巧劲撬开,钻进女子独有的小巧掌心与之十指相扣。

那作怪大手的主人端的一派风轻云净,勾起嘴角看了过来,淡声道:“做戏须做全,阿枝忘了现在是什么身份?”

顾南枝原本狭长颇具英气的眸目一瞬瞪得滚圆,而后洇洇漫上清润的水雾,这样的眼神,落在郁离眼中更像是某种无害的小动物,让人忍不住再欺负一把。

“与,我,私,奔——的名门闺秀。”郁离笑得巧黠无比,语至“私奔”二字时还特意将手中温玉紧了一紧。

“……我,我……”顾南枝背脊僵硬难动,宛若木偶般一点点做正身子,口中嗫嚅说不出话,任由男人干燥热乎的手掌牵着自己。

可那坏心眼的狐狸并不准备就这么放过她,他目光微垂,像把玩真正玉器似的左右揉磨,还要出言点评一番:“阿枝平素是如何保养?除却掌心一点薄茧,竟是如此细嫩白皙。”

“……”顾南枝恨恨磨牙,面上赧红更甚,不吱声了。

郁离上一刻还在得意,下一刹却痛得险些呼出声——顾南枝五指发力,常年舞枪的力气一齐发作在葱削指尖——只有郁离方能切身体会这白玉外表下的小手,竟似铁钳一样咬住自己!

“痛痛痛……”郁离蹙眉眯眼,几乎聚出泪来,不住地小声告饶,“错了错了,小姑奶奶,为夫知错了……”

“这还差不多……”顾南枝心满意足地卸了劲,一怔之下恍然发问:“……你刚说什么?”

“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说,是阿枝听错了。”郁离趁着顾南枝回神,忙不迭抽出手指,顺而以手大优势将顾南枝整个儿小手握拢其中,不再给她钳制自己的机会。

……这丫头,还真舍得下死手啊…郁离颇有些后怕地想着,遭殃的指根仍留有酥麻痛意……

“嘻嘻,阿织与陆郎君感情真好!”不知何时,雷烟歪头看向这边,“不知多久能盼到你们喜事临近呀?”

“!我我我们还……早着呢!”顾南枝一惊之下就要挣开,可郁离怎可能让她逃脱,仗着席上人多眼杂,欺她不敢动作过大,于是一边称心餍足地握着纤手,一边顺着话茬接道:“借烟儿姑娘吉言,争取在缮州安顿下来后举办婚事,届时一定邀请雷家一众恩人到场!”

!!!他在说什么啊他!!!顾南枝闻言瞳孔缩紧震颤不已,耳边犹有百响新春爆竹炸鸣。

“好呀好呀!”烟儿嫣然含笑,美目一转看向门口,掩口提醒道:“二姐来了。”

“真不愧是千金大小姐,”雷钧跟在雷沛脚后进门,揶揄道:“还须让人再三告请才肯大驾光临,你说是不是,沛儿?”

“吃顿晚膳,哪儿来的那多废话!”雷沛径直走到离门最近的位置,一把拉开座椅,木凳腿拖过砖地发出刺耳聒声,挨得最近的宋柏深受其害,很是嫌弃地捂上了耳朵。

“毛头小鬼,我还没嫌你呢!”雷沛见他动作登时翻起一对白眼,复又叨咕:“真是晦气!左右都是讨厌鬼!”

席上气氛骤然凝滞,顾南枝这才抬头看向同桌对面,即雷沛的另边邻座——坐着一对儿长相七八分神似的青年男女,如出一辙的冷面冷情,自顾南枝入席“亮相”以来,竟是从未向她投过半寸目光。

“雷沛,慎言。”雷钧端坐主位,沉声发话时不怒自威:“难得的家宴,别在客人面前堕了家风。”

雷沛不说话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假意拨弄起桌上餐具来。

——可宋柏离得近,将她窃语一句“家风?兄不友妹不恭,与你们同胞真是倒了血霉了”听得真切。

瞧着外头天光渐尽,雷钧一整肃容,露出憨厚笑意,扬声宣道:“今日我雷府家宴,老爷子那边儿有常妈妈伺候着,咱们也得吃好喝好,府上许久未迎客,与远道而来的三位相逢即是缘,我们缮州人耿直好客,诸位也请一同酣宴尽欢才算礼全!”

郁离、顾南枝面上端雅挂笑,均的应声客气称是,宋柏跟着一起抬眼颔首,雷钧为人大气不拘礼,也就让小少年这么糊弄了过去。

“那咱们话不多说,在座姊妹兄弟也都饿了,”雷钧环顾一圈,席上被看到的除雷沛外皆冲他致意,“让庖厨走菜!来人,斟酒!……慢着,给客人斟茶即可!”

三人心上皆是一轻,无不对这位粗中有细的雷家大哥心生不少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