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慕的神探是夫君马甲

第46章 龙颜震怒

正当三人闲谈、气氛微凝之时,忽有一队人声由远及近。

“寒青君,皇上宣您觐见。”

领头的是位面善的内侍,鬓发皆白上了年岁,应是宫里的老人儿了。

“薛公公,”郁离假意露出难色,回道:“您看,这案子刚破……”

“皇上口谕,点名儿让您即刻入宫,”薛公公揖了又揖,告饶道:“案子的事儿您就别操心,还有郡主呢!您赶紧跟咱家走吧……”

说完,神秘兮兮走近两步,低声道:“龙颜震怒,催得紧,老奴现下要是一请您不动,明个儿以后,您可就再也见不到老奴了……”

顾南枝素来对皇宫没什么概念,只知事事顺着他们即可,也就不会劳神去记宫人长相,如今见得郁离脱口道出其名,心下顿生怪异之感——一介平民,怎会与宫里的公公如此熟稔?

宋柏见了直撇嘴,怎么也不愿承认郁哥儿的能耐要大过阿姐。

“唉——”郁离难得在外人面前流露真情,慨然长叹,无奈道:“草民遵旨就是,断不会让公公难做,只是请公公移步府外稍等片刻,我这还有几句话要与郡主交代清楚,您看……”

“好好好!”薛公公得了台阶就下,一甩拂尘忙道:“老奴这便不打扰了,就在周府正门那儿候着您,时间紧迫,还望寒青君见谅!”这才得空与一直看向这边的顾南枝见了一礼,而后匆匆离去。

顾南枝深吸口气,双手抱臂,微昂着头眯眼瞧他。

“阿柏你先回家去……我,我这有几句话想单独跟你阿姐说……”郁离不敢看顾南枝狐疑的眼睛,只得先转头吩咐那个有点“碍眼”的毛头小子。

宋柏虽爱黏着他俩,却也看得出二人确实有话要说,狠瞪郁离一眼,又得了顾南枝肯定的眼神,这才收敛东西走远。

小院正中摆着几块怪石,原意是堆就假山造景,可当天公不作美,天上没有半丝阳光倾泻,石荫黢黑、树影对摇,倒显得萧暗阴森了。

正衬二人此时纠结的心境。

他们说话时,那些衙役也没闲着,收起证物打道回府,当下院中仅余小郡主与解释不清的倒霉蛋。

郁离背对顾南枝而立,风雨欲来,闷热气压压得人透不过气。

一直以来,有他从旁引导栽培,顾南枝见微知着的能力可以说是今非昔比,再不能像初次见面时那样随口糊弄过去……

顾南枝等得不耐,率先开口:“不是有话要说?那个什么薛公公还等着呢,要是实在没话就……”

“有!”

郁离一踩脚跟转过身来,郑而重之望进对方双眼,一步步走近顾南枝。

“有,有话直说呗……”见他神情严肃,顾南枝同样有些紧张。

只见郁离破釜沉舟般张了张口,随即肉眼可见地颓唐下去,仅蔫巴巴道出一句:“……我既承诺过不再瞒你,就不会再开口骗你,可……”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对吧?”顾南枝很少在他脸上看到这么滑稽的表情,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行了行了快去吧,可别误了官家大事。”

“阿枝……”郁离还是为难,不将实情轻易诉出,只因怀着许多考量——那股藏在暗处、欲行加害的神秘势力,若真累得小郡主牵涉其中,他人单力薄的,这次又不能胡乱揭过,到底该如何在乱流之中守她周全、护她全家安稳?

诚然,郁离将此次顾家飞来之横祸,也算在了自己头上。

看他眉宇深皱不似玩笑,顾南枝没由来地情绪一松。

“好啦,去吧!”顾南枝绕至郁离身后,轻轻推着他向前,唇边莞尔:“什么花魁、皇宫,等你想说时再说与我听,我…全然听信于你。”

心头颤震!

微不可查的暖流淌过心田,所行之处皆融融和煦,将整颗心脏烘得柔软绵顺。

郁离一下顿住脚步,顾南枝再推却不动,一双玉手没来得及从他背上收回,便是一阵目眩,落进男人结结实实的怀抱之中。

!!!

顾南枝下意识抓紧他衣摆。

两人之间距离一下变得密不透风,清新好闻的青竹气息直扑了顾南枝满面,只听头顶沉闷一声“等我”,郁离便松了怀抱径直拂袖而去,徒留顾南枝一人怔在原地。

……搞什么啊…

顾南枝揉了揉兀自发热的脸颊,久久不能回神,本想回家,可脚步依旧踟蹰,仿佛周围空气中残留的那人体温仍圈着自己。

-

宫墙之上,黑云渐浓。

一顶不起眼的车轿沿小路送入偏门,此时寂而无风,天边隐有沉雷滚动。

其中坐着的,正是东朝煊赫的名士——寒青君郁离。

脚夫训练有素,二人抬轿行得又快又稳,不一会便将轿子停在一座偏殿门前。

“爷,到了。”

趁着路程,郁离收拾好仪容,将发冠拢得一丝不苟,衣裳也展整如新,看上去儒隽又风雅。

“嗯。”

长身玉立的男人掀开轿帘一角俯身而出,揣着手拾级而上。

四下静默无人,就连两个脚夫也须臾消失无影,气氛压抑得有些怕人。

“吱呀——”

门扉启缝,郁离闪身入内。

“喀哒。”

郁离背身推拢,门扉落定。

大殿空寂无光,只一人端坐高位,却看不清楚面容。

“草民郁离,叩见陛下。”郁离双手撩袍,跪在地上端端正正行了大礼。

半晌无声,郁离不敢起身,只将额头抵住冰冷地砖。

“许久不见,皇兄近来可好?”深沉的嗓音顿了顿,戏谑道:“应是不怎么样,不然,皇兄也不会走投无路回京。”

“草民无名无分,万不能担得起陛下一声‘皇兄’,还请陛下直言草民名讳。”

“姜郁离!”

怒不可遏一句断喝,激起声声回音反复震**。

郁离保持着趴地姿势岿然不动。

“你成心的是不是?”姜禹泽怒不可遏,一步步逼近殿中唯一下跪之人,“你真以为朕不敢杀你?是,谁人不识寒青君,但也无人知你姜郁离!”

不等他走到跟前,郁离自顾自站起身来,还顺手拂了拂膝上染尘。

“你做戏不如做全套!”姜禹泽挥手一指郁离先前跪过的地方,“朕让你起来了吗?若不是朕体恤手足之情,就冲你大不敬……”

“两年前我说得还不够清楚?”——想必,全天下敢打断皇帝说话的,也就只有他郁离一人——郁离看着眼前这张与自己三分相像的脸,平静道:“此生不再踏足皇城半步,陛下早衰?这就忘了?”

砰!!

这一拳,小皇帝运了十足的劲道,狠狠砸在郁离脸上,击得两人皆是一步趔趄。

“打得好,”郁离疼得呲牙咧嘴,手背抹去嘴角殷红,“将我打死,让你的好丞相辅佐你。”

“你!”姜禹泽盛怒之下突然想到什么,甩袖站直身子,皮笑肉不笑地讥道:“也不管你那能谋善断的小娘子了?”

郁离蓦然睁大眼睛,瞪视道:“你查我?”

“哼,你们在茵州好大的阵仗,想不知道都难!”姜禹泽斜睨瞧他,发自内心好奇道:“相貌一般,姿色平平,怎么就入了你的眼了?”

“与你何干?”郁离蹙了蹙眉,烦闷道:“有事说事。”

这不争气的皇帝弟弟,能力不多,管得倒宽!郁离恨恨想着,无法与心爱之人坦诚相告,还不是拜这乌七八糟的皇室身份所赐!

姜禹泽敛了神情,沉声道:“这次的事,冲你来的?”

“十之八九,”郁离也猜到姜禹泽是为这事才将自己唤来商议,直言道:“茵州的事……是我考虑不周,有人不喜顾家与我走得太近,方才借周翰之手行敲打之事……”

姜禹泽见他神色有异,虽有满腹疑问,但也没出声断其思路,而是静候下文。

“让周翰开宴诬蔑顾将军,这事儿像是郭敦儒的作风,可怪就怪在周翰死了——朝中谁不知道周翰跟他穿一条裤子,他肯自断臂膀?那这代价也太大了些……”

“皇兄的意思,”姜禹泽试探问道:“还有其他势力搅合其中?”

“不排除这种可能,”郁离忖度着开口,“周翰双腿一蹬,郭敦儒那边死无对证,而杀手这边又做得干净,想揪出幕后之人,可以说是毫无头绪。”

姜禹泽半天没吭声,往常喜怒不定的真龙天子,此时竟有些欲言又止。

“免开尊口,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郁离仅瞄他一眼便挪了目光,“等我将他们一网打尽,就不会再有人想害我性命了,到时候,你好好做你的皇帝,我……我想做什么都行!”跟着面上露出一点温柔笑意,不知是想到什么美事。

“皇兄接下来什么打算?”姜禹泽颇为幽怨地盯着他问道。

“缮州。”

“缮州?”姜禹泽皱眉,看样子对这一地区甚是嫌恶,“穷山恶水,苦寒之地,去那做什么?”

郁离白他一眼,还是耐心解释:“缮州原是缮国,因自然条件恶劣,国君难以维持一国生计,这才举国依附于我国,改名为缮州的历史至今尚不足百年……”

“这些朕知道!”姜禹泽咬牙切齿,“你当真以为朕不学无术?”

“……但也差不多,”郁离小声嘟囔一句,又接着道:“你也知道,我朝自立以来民风开化,与周边地区互市互婚,如今从长相上很难判断血统是否有异——而此案中借计杀人的杀手正是异邦人,身怀绝技奇物众多,很难相信这一切会是巧合。”

“而缮州本地不乏脱离东朝、独立复国的声音,因此,我认为亲去一趟缮州,于调查真相十分必要。”

说话时郁离目光奕奕,佐证举例无不令人信服,姜禹泽没有反对的理由。

可他仍是不忍郁离以身涉险,哪怕是为了他的皇位、为了国之安危。

郁离一眼看穿小皇帝心思,拍拍他肩膀,宽慰笑道:“放心,你皇嫂武功高强,定能护得我全须全尾。”

“皇嫂?”姜禹泽失笑,“人家小丫头能不能看上你,还是两说!”

“什么小丫头!”郁离脸不红心不跳,梗着脖子辩白,“没礼貌,你得叫皇嫂!”

“她才十七!”姜禹泽“唰”得黑脸,“朕比她年长!”

“那也得叫!……嘶,好啊你,连年方几何都查得清楚哈?”

“……啧。”

终是顶不住郁离责怪的目光,一身龙袍的姜禹泽心虚别开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