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慕的神探是夫君马甲

第36章 奉旨查案

退朝后,顾北原从午门东侧的掖门信步而出,思绪回转至昨夜凌晨——

三妹扶父亲走后,顾西川也被他找理由支走,那位蒙面伶人果不其然朝着自己走来:“顾郎君,可否借一步说话?”

“自然,阁下请。”顾北原微微一笑,引他行至僻静处,“是不是应该尊称阁下一声寒青君?”

“嗨,就知道瞒不过顾郎君,还不如主动‘招供’……”郁离解下面纱,娓娓道出实情。

两年前,先皇突发急病崩逝,年仅十八的姜禹泽在宰相扶持下继位,“热心老百姓”郁离不忍东朝正统有受人胁迫的隐患,化名寒青君四处走访探查,最终苦心得报,挖出朝中结党营私的宰相党派十数人,又扶植了一批忠君爱国之士上位,年轻的帝王这才得以广服于众。

重案过后,郁离谢绝一切皇室封赏,就这么悄无声息地人间蒸发了,上京再没有“寒青君”这号人物,无人知晓此人从何而来,又究竟去往何方。

似是国运不该绝,得此人杰匡扶正道,淡泊名利如流水,只惊鸿一瞥力挽大厦于将倾,便又隐于人海归于守护。

“——没外界传的那么高尚,”郁离面上微哂,“我就是害怕宰相记恨杀我灭口,反正我孑然一身,四海于我并无不同。”

他闭口不谈身世,想必另有隐情,顾北原深谙此道,便也不问。

“寒青君过谦了,世间谁人不知‘高风亮节寒青君’的大名?”顾北原先是真心实意奉承一句,接着道:“不过有一事你我所见略同,就是宰相郭敦儒。”

“不错,”郁离主动回答,“两年前倒台无数,获罪者无不遭重罚,死的死、走的走,而郭敦儒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只是罚俸半年,身处党争漩涡竟落得毫发无伤?”

“诚然,我顾家尚武,世代不参与这些,惟忠于君王一人,”顾北原颔首附议,沉吟道:“到了我家这代,只我一人以文职入朝,我才发现这水有多深……可那宰相三朝为官居功至伟,行事老谋深算干净利落,我发觉不对开始查察已有段时间,除了几支无关紧要的旁系官员外,可以说是一无所获。”

“周翰是郭敦儒面前新晋红人,事事以宰相马首是瞻,朝中人人皆知他二人交情甚深。”郁离知其有意将话题领回此案,顺着他话茬说道。

“不愧是寒青君,人不在上京,却对京中局势知之甚明啊!”顾北原讶道。

“既受恩于顾家,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郁离停顿片刻,赧然道:“……子夜歌舫的花魁是我的线人。”

“原来是这样,一切便都顺理成章了。”顾北原假意打量他一身伶人装扮,逗趣道:“宴上笛音甚是婉转清亮,原是出自寒青君之手,得寒青君亲自奏乐,我等还真是白捡了好大的便宜。”

“……顾郎君说笑了……”郁离低着头干笑,想起什么急急昂首,辩道:“我与晏如鸢君子之交,自是无事发生!顾郎君…切莫误会了……”

“当然,寒青君品节有口皆碑。”顾北原点头称是。

郁离得他保证却仍闷闷,心道你是无所谓,你妹妹那关可不好过……

顾北原抬头见月上中天,道:“时辰不早,我们长话短说,关于明日早朝,寒青君可还有话补充?”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畅快,一个眼神便知你心中所想!

郁离也不绕弯子,直道:“如有机会,推举阿枝主理此案,若有人不服,再报我之名号。”

“寒青君是担心京兆尹刘鸿成徇私?”

“是,他与周翰交往甚密,我担心宰相借机笼络,为顾将军安危着想,此人不得不防。”

回忆到此为止,顾北原朝六部衙门而去,公务在身,放衙后方可归家。

父亲被诬一案……得寒青君亲自保驾护航,三妹也可心无旁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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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顾北原走后不久,顾府大门四开,内外皆有府兵衙役巡逻把守。

花园被顾夫人侍弄得极美,高树矮花错落有致,浓妆淡抹极为适衬。暖风吹来,风中馨香浅浅,非但不觉绵甜腻人,反而在这孟夏季节送来醒神舒爽之意。

园中立有一顶古朴小亭,当中坐有两男一女,另有二女下站为主人布桌斟茶——坐者正是顾南枝、宋柏、郁离,站者为春桃、伴冬两个丫鬟。

“站远点行不行啊!没见我家小姐少爷要议事吗?”伴冬叉腰,一指亭边负责看守的衙役,“误听了不该听的,让你们横着出府!”

“哦…哦……”两名衙役也是倒霉,碰上了脾气泼辣的丫头,委屈地走远了些。

“傻站在太阳下面作甚?”伴冬仍是不满,横手又是一指,“若中暑晕倒,还不是算在我们头上?那边有阴凉!”

两名衙役对视一眼,无辜又无奈地照做。

“你这么凶,当心嫁不出去嘞。”顾南枝笑意盈盈,身上换回方便活动的短打装扮,长长的马尾辫高高束起,整个人英气十足。

“好心屏退闲杂人等,南姐儿你还笑我!”伴冬在石桌撂下果盘,朝她俏皮吐舌,“嫁不出去正好,一辈子赖着你!”

春桃在一旁咯咯直笑,适时插嘴道:“走吧伴冬姐,别耽误了他们。”

说罢,春桃跟着放下茶水点心,收起托盘与伴冬手挽手离开了,背影看去竟像是一对儿亲缘的小姐妹。

此时亭中只剩三人,微风拂动,一时间谁都没有先开口。

宋柏斜斜靠坐在亭边一侧的鹅颈椅上,似笑非笑望着郁离,道:“郁大公子,终于舍得回来寻阿姐了?”

“我……”

“人家春风得意马蹄疾,”郁离张口欲辩,却被顾南枝轻巧打断,“顾不上咱们姐弟俩也属正常哇……”

郁离人前向来巧言善辩,可每每遇上顾南枝装佯“奚落”,竟只有脸红憋闷的份。

“行啦,你不是说‘解释清楚’么,”顾南枝正色看他,眼眶微微泛红,“你说吧,我听着。”

只要你说,我便相信……

郁离见小郡主这般模样,心里也不是滋味,再三衡量,下定决心坦言道:“我……就是寒青君。”

“噗!咳咳……”顾南枝刚将一口茶水送入喉中,闻言呛咳不已,半天不能言语。

“哎……慢些,慢些。”郁离凑近,想要为她拍背顺气。

“等会!等会!”顾南枝蹦跳着躲开,用手背抹了抹唇边水渍,“咳,你你你说——你是寒青君?”

宋柏对这些不甚了解,只知阿姐时常将这个名字挂于嘴边,并不明白其中奥秘。

如此直白的反问倒让郁离不好意思起来,觑着她神色小心道:“…正是……?”

顾南枝喘匀了气,脸上由红转白,又渐渐映红,酡红一直蔓延至耳尖脖颈,整个人熟透了一般,脸颊异常滚烫。

“不不不不可能!”顾南枝结结巴巴向后退,“你骗人的吧!骗人是小狗喔——啊!”

撤步尽头便是台阶,顾南枝只觉脚下一空,身形不受控制向后栽去,眼看就要摔个头破血流——

“阿姐!”宋柏一跃而起。

可有人比他更快,在顾南枝踩空瞬间就已冲了出去。

郁离一把揽过顾南枝柔韧纤腰,将她带回到安全地带——只是,两人也因此挨得极近。

顾南枝习武,已是比寻常女子高挑,可郁离仍是高出一大截,在平时觉不出有什么,现下彼此呼吸可闻,来自男子的压迫和清淡青竹气息一同扑面,惹得顾南枝脸红更盛,抖着眼睫一句话说不出。

心绪纷扰,兵荒马乱。

好在,郁离只环抱一瞬便松开,谨守礼义拉开了距离。

“……天气真好!诶,那边花儿开得不错我去瞧瞧……”宋柏识趣得紧,从小亭另一侧出口跑开了。

郁离单手握拳在嘴边佯装清咳,面上同样飞来红云,将昨夜诉与顾北原的说辞又说了一遍,只是多添了十成十的耐心柔情。

“你说是……就是了?”红晕褪去,顾南枝理智回笼,抱臂睨着郁离似是不信,“大骗子,一会儿草民,一会儿幕僚,一会儿又是吹笛子的,现在居然还敢自称是寒,寒青君?”

郁离有口难言,蹙眉看看眼前人,又望了望府门方向。

“休再拿我寻消遣,除非拿出凿实证据,否则我……”

“圣旨到——”悠扬唱声打断二人,郁离显见得松了口气。

顾南枝莫名其妙单膝触地,疑惑看着一行人沿着花/径行至跟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责令清和郡主顾南枝、民间雅士寒青君彻查周府血案,明断真凶,期间京兆府及涉案人员全程配合,必要时可便宜行事,时限三日,如有贻误,与罪臣顾渊一并惩处,钦此——”

领头的内监合拢圣旨,低头见顾南枝瞠目哑然,催促道:“郡主,领旨吧?”

“臣女领旨。”顾南枝反应过来,忙不迭接过圣旨,待他们走后,急着展开反复确认。

“现在信了,郡主?”郁离拍拍膝上尘土,忍不住露出一点狡黠笑意。

墨玉轴,金丝绢,黑字上书与内监所言一字不差,末尾一方朱红大印。

这是货真价实的圣旨!内监也是活生生的内监!

寒青君?寒青君!郁离竟是寒青君?!

往日种种一齐涌上心头,顾南枝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竟是对着寒青君本人诉说这诸多钦羡!

恨不能立刻落荒而逃!

可……忸怩之余,顾南枝心头竟有一丝欣喜缓缓而生……?

陌生复杂的情绪翻腾,顾南枝甚至感到些许头晕。

“我……”开口便吓了自己一跳,嗓音沾染沙哑,顾南枝赶紧闭嘴。

“三日?”郁离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只自顾自皱起眉心,抿着唇低声揣度:“这小皇帝,还是老样子,以为三天就能难倒我?……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启程前往周府查……阿枝?”

“啊,走!这就走!”顾南枝惊得回神,脑子里还是晕乎乎的,下意识边走边问:“去……去周府作甚?”

“当然是去抓凶手!”郁离偏头看她,眉眼含笑温情脉脉,“阿枝……可别因我身份转变,就开始懒于思考呀。”

“!我没有!”顾南枝别开脸不去看他,气呼呼开始分析:“案发当晚,又是仓房走水又是偏房杀人,凶手须得对地形位置极为熟悉,便可排除一众宾客,锁定周家人即可!”

郁离莞尔而笑,望着顾南枝的眼神又多了几分赞许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