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月

第三十七章

神空眠微微皱眉,这种抽象的描述他不喜欢。

李清和微微一笑:“他的长兄名为李寂然,出生的时候李寂然已经二十五岁,当时他的母亲因为难产而无法照顾他,又不放心交给乳母看管,李寂然便将他带在身边照顾。”

“月神的原名叫做李依然,他自幼长在兄长身边,父母很少管教他,倒是与他兄长更像是父子,李寂然教会了他一切,武术、学识、成长、情感、权谋,却唯独没有教会他一件事情。”

李清和说道这里,也不由得苦笑。

神空眠疑惑:“是什么?”

“是慈悲。”李清和答道。

“慈悲?”神空眠疑惑。

“是的,月神性格与他兄长很相似,足够冷静、足够理智、也足够冷酷,走的是无情道,性情喜怒无常,没有那种慈悲心肠,不会心软,月主的行事作风可以总结为两个字,冷血,这两个字在他身上毫无疑问是他特质之一。”李清和解释道:“汝就不行,虽然也冷淡疏情,但是……汝不够冷酷。”

神空眠一愣,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评论他。

“月宫修士体质极阴寒,所以大多都没有道侣,因为普通修士无法忍受他们那如同万年寒冰一般的体温,汝有所觉悟了么?独自走上这条路。”李清和问道。

“有。”神空眠答道,从他记事起,他的身边只有父亲,也是他的老师,自从接受传承之后,他就只是一人,就像阙纯雪和灵尘沙。

李清和拿出一个储物袋递给神空眠:“这里面有月宫完整的传承,一份亲传弟子、一份核心弟子,这里靠近南方,最是温暖湿润的气候,汝不习惯吧?极北之地才是汝们修习最好的地方,正常来说,金丹期的月宫修士应该不会被气候影响,可是看汝的模样,几万年来,想必是损伤严重的很了。”

神空眠接过储物袋,上面有一轮紫月。

“现在,说说汝最关心的问题,回归之路。”李清和说道。

“能办到么?”神空眠问道。

“暂时不行。”李清和答道。

“为何?”神空眠疑惑。

当人是因为能办到的那个人想要看戏!李清和内心吐槽道,不过面上依旧保持微笑说道:“因为汝还没有安排好一切。”

神空眠一愣,随即点了点头:“那么这次我先告辞了。”

“请便。”李清和也起身,他道:“记住一件事情,月宫的剑修,从来不会犹疑不定。”

神空眠看了李清和一眼,转身离开。

李清和也回了里屋,夷光这才出来收拾。

李清秐正在跟舞霓裳玩闹,见他进来问道:“解决了?”

“暂时。”李清和答道。

楼映臣这边却不大顺利,最近方家的动作频频,他已经遭受了两次挑战了。

记忆恢复之后两种性格极为冲突,平时倒还好,一旦涉及合欢派,他就无法忍耐了。

每每失控都让他有些无法忍受,最近越发阴沉着脸。

今天又跟那个叫做谭瑞的干了一架,虽然赢了,但是对方也被救走。

想到这里,楼映臣不免有些恨恨,心里那股不愉快的感觉越发不舒服,阴沉着脸,而柳家众人也越发小心翼翼,生怕惹火了这位修士。

合欢派,一想到合欢两字,楼映臣浑身不自在,他现在算是什么?

楼映臣死了,活着的不过是夺舍的楼月尘罢了。

可是如今的他,还是当年意气风发的楼月尘么?

楼映臣回了住处,却怎么也无法入定,心思有些乱,起身出门,却发现天色已经晚了。

“要不要喝一杯?”李清和的声音从楼映臣上方传来。

楼映臣一惊,抬头一看,李清和原来正在屋顶上坐着,手中拿着一个小酒壶,正笑看着他。

楼映臣轻越而上,在李清和一侧坐下:“怎么不陪着阿秐?”

李清和答道:“刚才他玩了会,有些累了,就先让他睡了。”

楼映臣接过李清和递来的酒壶,喝了一口,呛了出来:“这是什么酒,这么冷。”

“凉酒。”李清和歪着头看着楼映臣答道:“最是清心降火的酒。”

楼映臣一愣,不由得摇了摇头:“哈,这么明显么?”说着又喝了一口,这一次不那么急了,清凉的酒液入喉,连心境都平静下来了。

“什么事情让一向冷漠的汝都焦躁了?”李清和问道。

“除了方家还能是什么。”楼映臣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回答。

李清和微眯着眼睛,看着楼映臣,轻笑一声:“是么?这样的话到不是什么大问题,如果是某些历史遗留问题可就严重了,有些事情,不是那么容易放下,毕竟一心想着拒绝,却从未松手,如何放下。”

楼映臣一愣,低下头,微微侧过脸看了一眼李清和,见他面容依旧带着浅笑,却莫名的让人觉得疏远,心下惊愕的时候,却也觉得有口难言,自身的经历,那里是那么容易说的出口。

李清和也没打算来听楼映臣说话,他只是适当的提醒,毕竟这次任务楼映臣是负责人,真要出什么事情,绝对是要负责的。

若是因为某些事情而出岔子,他可不想被追究,加上……

为什么那些家伙就不能来找他呢?看样子只好自己送上门了。

摸着下巴,李清和微笑,眼神越发阴沉,或许该换个方式了,他实在很讨厌对手藏在暗处不冒头。

回了住处,李清和看着未央说道:“去吧。”

未央幻化成一个俊美的青年,穿着玄色点缀着皮草羽毛的轻便武装,非常精致,背着箭囊,对着李清和微微颔首示意,几个起落跳跃间离开了这屋子。

李清和目送未央离开的方向,摸了摸下巴说道:“哎呀,吾的性格越来越像寂然了,嗯……这可不大好。”

夷光在一边绣着帕子,一边微笑:“为什么?不是很好玩么?大爷的性格可从未让他吃亏过。”

“是啊,因为他总是先下手,从不留后患。”李清和接过话:“要么不做、要么做绝,这就是他的行事风格,吾总是认为这样不大好,毕竟有伤天和,却忘了,天道在他眼里算什么。”

“合欢派那边有女后的安排,您不必担心,这下子会很热闹吧。”夷光带着幸灾乐祸的语气说道。

“是啊,很热闹,所以今晚是睡不成了,去换成安息香吧,别吵醒阿雪和阿秐。”李清和吩咐道。

“是。”夷光身后的一位花侍领命退下。

狐狸的狡猾其实是为了躲避猎人,当狐狸成为猎人的时候,往往他们的猎物还不知情就被猎取。

未央悄悄的潜入了方家的西跨院,那里就是螣邪郎他们居住的地方。

在他手上出现一把羽毛点缀的七彩流光的宫殿,拔出一根翎羽,提起妖力,便见他周围出现一个极为玄妙的金色阵图。

当他确定目标之后,松手放箭,一道箭矢带着一道金光和破坏力直击西跨院右边的屋子。

那是谭瑞的屋子。

这是牵连么?绝对不是,因为下一刻另外两道箭矢带着一溜火光射向了螣邪郎的院子,而最先反应过来的,也是螣邪郎,他迅速的破屋而出,躲开了双飞火箭矢的袭击,而谭瑞就没有那么走运了。

同时另外一道箭矢射向的屋子里也有人挣脱出来,不是别人,正是那日与谭瑞说话的年轻人——徐文生,罂粟的弟子。

因为楼承歌派了自己的嫡传弟子过来,所以罂粟也把自己的嫡传弟子派出来了。

看着跟自己一起逃出来的螣邪郎,在看了看没有声响的谭瑞屋子,两人一起看向未央所在的地方。

未央也不着急,几个起落间离开,时不时的射出几箭,不让两人有机会进前,眼看着就要靠近了,未央轻笑一声,纵身一跃,一阵红光闪过,便见他变成了一头巨大的纯白色九尾狐御空离开。

看的徐文生目瞪口呆,而一边的螣邪郎则笑得意味深长,阿呀呀,水变浑了才好玩,不知道这里的妖族是什么样的,应该会很有趣哦~呵呵。

“螣邪郎,你怎么看?”徐文生问道,他可不记得有招惹妖族。

而螣邪郎摊了摊手说道:“老实说,少了那个呱噪的家伙,本大爷只觉得轻松多了,这种事情,大师兄问错人了。”

徐文生也不气妥,只是说道:“先回去吧,如今追不上了,那边还乱着,这事我会跟师尊报备,你自己注意安全,这次随行的人也多,不要单独行动。”

“知道了。”螣邪郎摆了摆手道,或许他该让母后查查看这里有没有妖族,绝对要抢在那些修士面前接头,那才有趣。

未央在方家众修士面前绣了一下自己的体型,然后才飞到没人的地方,换了个模样,偷偷摸摸的回了李清和所在的地方。

这一晚无比热闹,李清和笑呵呵喝着小酒,听着周围的动静,一边破天荒的允许未央也小喝一杯,等着天亮。

楼映臣摸过来说道:“方家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