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寒

第二十六回 生死战(4)

夏日炎炎,让人喘不过气。

“果然七太太的医术很高明,不过四五天而已,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现在只要不做很大的动静,就很好了,可是你让我给你加大了止痛的成分,多多少少会留下疤痕。”慕容景舒无比的心疼,在他的心目中,沐倾寒如同一位仙女一样的,那么的纯洁,那么的神圣不可侵犯。。

在很多很多年以前,他就这样认为着。

可是现在看来,她委屈呆在这个纳兰府中,步步惊心,受尽折磨。

多少还是和自己有关系。

若是当初沐家出事的事情,自己回国,自己在慕容家,一定会想尽办法救倾寒一家的。

沐倾寒却无所谓,若说女子都爱美貌,她却觉得美貌是一个负担。

若不是美貌,自己不会成为九姨太的眼中钉,若不是美貌,她就不会在和纳兰澈的爱情里,飘渺不定,若不是美貌,也不会招惹上大少爷。

在她看来,包括慕容景舒的痴情,都和自己的美貌脱不了关系。

所以,她是无所谓的。

“无碍,只要能够自由活动便好。”

沐倾寒穿好衣服,脸上的表情,淡淡地如同一位仙子,眼神如水波。“可有什么消息?”

慕容景舒确定房间外面无人以后,才提起笔,在纸上写道:“今晚,殁。”

心中一沉,难道段都统只能撑到今晚了么?

那么,今天晚上就是成败的关键

不知道段子墨准备好没有?

在房间中踱来踱去,立即对着汐月问道:“四少呢?四少去了哪里?”

“倾寒姐,四少最近都不在府中,据说是公务繁忙。”

遭了,如果今日段子墨输的话,岂不是纳兰澈也。

思及此,沐倾寒就不住地咬着自己的嘴唇,惶恐不安。

“倾寒妹妹,该来的总会来,你又何苦这般的着急呢?这些都是这些势力之间的争斗,我们是无可奈何的。”

不行,不能干等着结果来临,沐倾寒是受不了的。

沐倾寒站起身,对着慕容景舒说道:“我必须去段家一次,我不放心。”

说着就跑了出去,不由分说的,汐月也跟着沐倾寒跑了出去。

“倾寒妹妹,倾寒妹妹?”

慕容景舒叹了一声气,也立即带着自己的医药箱,跟了出去。

于是乎,整个慕容景舒的房间里,没有一个人。

一双脚走了过来,径直来到景舒的案桌边,拿起了那张纸,那张本应该销毁的纸张。

女人嘴边笑了笑。

九姨太正在梳着头发,“昨个儿夜里司令是在哪个房中歇下的?”

青梅已经说的特别没有底气了,“回太太,是在,七太太的房中。”

一巴掌给青梅打了去,“那个贱人?那个贱人?竟然将司令夜夜都留在她的屋子里?狐狸精??”

而青梅带着哭腔,自从上次自己的主子给九姨太欺负以后,整个人就变得暴躁不安,特别的容易生气,她也只能带着哭腔,“太太息怒啊,太太,那女人一定有什么法子,才会狐媚司令的?”

“那你还不赶快去调查?”九姨太如同一只疯狗一样,已经完全气疯了

青梅低垂着头,啜泣着:“是,是,太太。”

站起身,便走了出去。

“我就不相信抓不到这个老女人的小辫子?”

而青梅又立即折了回来,小声地在九姨太耳边说道:“太太,您猜谁来了。”

一双莲花鞋首先踏入了九姨太的房间里,然后是一张笑盈盈地面容,对着九姨太款款一笑,“九姨太,瞧我给你带什么东西了?”

手中的纸张摇晃了几下。

九姨太的眸子,亮了几度。

在车里,纳兰漓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瞅着沐倾寒,沐倾寒已经被瞧地浑身发麻了,“小姐,您有什么话,就问。”

纳兰漓乌黑的眸子动了动,然后说道:“倾寒,你从不瞒我什么的,你这次一定要我带你到子墨哥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情?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你的担心,不许你骗我。”

是時候告诉纳兰漓了,她的聪明和睿智,也一定猜到了几分。

问题是应该怎样婉转地绕开和段子墨的关系,不让纳兰漓生疑?

脑海里编织着,只能委屈一下慕容景舒了,“小姐,其实倾寒有一件事瞒着你,请小姐原谅倾寒,倾寒才敢说出来。”

“你说,你说,我绝对绝对不会怪你的,你是最有想法的一个,我相信你,到底什么事情?”

心里又咯噔了一下,纳兰漓这般的信任自己,自己,这不是在作孽么?

“其实,小姐,其实我和慕容大夫很小的時候认识,关系比较好,因为碍于纳兰家的规矩,我不敢和他相认,但是他却告诉了我很多事情,一些关于四少爷,关于段将军的事情。”

小心翼翼地瞧着纳兰漓,纳兰漓没有丝毫的怀疑,对于沐倾寒所说的,深信不疑

倾寒都有点难以置信,“小姐,你相信倾寒所说的?”

“自然,我早就知道你和慕容大夫之间不寻找的关系了,只是我不说,我知道你总会告诉我的。现在不是重点,重点是子墨哥哥,到底子墨哥哥什么事情?”tdkz。

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沐倾寒感觉有点不对劲,可是眼下也不是辩解的時候,便将整个事态大致地告诉了纳兰漓。

末了,已经到了段家的别墅前了。

“小姐,你可想清楚了?"沐倾寒小心问着。

纳兰漓脸上涨鼓鼓的,“我要谢谢你,倾寒,不然在如此重要的時刻,我竟然没有陪伴在子墨哥哥身边,差点成为我人生中最遗憾的事情。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后悔。“

当沐倾寒紧随着纳兰漓到了完全是白色西方现代建筑物的标志,如一个白色的城堡一样。

外面十多位护卫队在外面守着,都带着配枪,给人一种很凝重的感觉。

连门外都严守着了。

“段家重地,不许任何闲杂人等进来?”

一句嘹亮的声音,将沐倾寒和纳兰漓挡在了外面。

“让开,我是纳兰家的七小姐,让我进去?”

带头的守卫和后面的几个面面相觑,仿佛确定好什么后,又说道:“你说你说纳兰七小姐,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难道我要在我脸上写着我是纳兰漓么?”或许是因为担忧的原因,纳兰漓有点失控。沐倾寒立即拉住纳兰漓,笑脸迎人道:“官大哥,你就通融通融,要不进去通融一下,想必纳兰四少爷也在,你让他确认确认,我们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段将军。”

听罢后,守卫的头领点了点头,一位守卫才跑进去了

不一会儿,紧跟着出来一位人。

“四少,就是这两位小姐。”

纳兰澈瞧了来人后,也怔了怔,“你们怎么来了?”

纳兰漓气急败坏地,“你还好意思说?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告诉我,纳兰澈,后再给你算账?”

对这个无比激动的妹妹,纳兰澈立即对着守卫说,“放她们两个进来,其他人,一律不准进?”

瞧见纳兰澈完好无损沐倾寒心中的石头也放下来了,进了全是白色大理石铺成的地板上,纳兰漓死死地掐着自己的哥哥。“你竟然什么都不告诉我,你竟然什么都不告诉我,你准备瞒我到什么時候?”

“痛痛痛。”纳兰澈都快要举白旗了,“你怎么知道的?”

“你管我?这个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是姑娘家,这种事情,怎么开口和你说?”转而瞧了瞧沐倾寒。“你怎么让她过来了?这里真的很危险。”

沐倾寒却只能无奈地不说话,如果她不带上纳兰漓,她如何出的了纳兰府,如何进得了这里?

偏移了几步,纳兰漓挡住了纳兰澈的眸子,“不许怪倾寒,是我硬要让她来的。”

没辙了,纳兰澈只能摊手无奈地摇头,“那小姐,现在你准备怎么着?”

“你告诉我,我让你告诉我,到底,到底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纳兰澈眼神黯淡下来,正要说什么,界外的守卫又进来,“四少,又来了一位,说叫慕容景舒,是个大夫。”

他来作甚?

也好,他来了,也好办很多。

沐倾寒上前一步,“让他进来,他的医术,四少也是清楚的,或许能够拖延一些時日

。”

点了点头,纳兰澈对着守卫道:“只放他一个人进来。”

“情况,到底怎么样啊?”纳兰漓实在忍不住了,纳兰澈只能摇着头,“很不乐观,据说,撑不过下午了,可是,将军的部下最晚要明日清晨才来,若是换成程炳坤知道都统大人去世,一定会发生兵变。如若发生了兵变,段家在淮池内的军队是绝对不能够和程家抗衡的,是一场很悬殊的战役。”

没有想到事态已经提起发展到这个地步,纳兰漓咬着嘴唇,恨自己的没用,日日和段子墨在一起,也竟然不知道他有这样的难处和不妥,而自己却如同一位小妹妹一样,觉得一切都很美好,一切都很安全。

“我们家的军队呢?纳兰军队为什么不去帮子墨哥哥?”

提到这里,纳兰澈的目光更加的黯淡,“该做的我已经做了,父亲的态度一直暧昧不清的,不知道他到底想敢干什么,我们不可能等着父亲不透明的选择,而干等着。今日,怎么也一定要挨过晚上,不能让程炳坤知道只言半语。”

也只能这样了,沐倾寒转而对着慕容景舒说道:“慕容大夫,你可有把握让都统大人撑过明日?”

慕容景舒为难地摇了摇头,“我没有一直医治都统大人,我不清楚他的状况,感觉有点吃力。”

纳兰漓咬咬牙,“不管了,反正我们一定不可以让姓程的靠近都统病房就是,这次,我和子墨哥哥共存亡?”

纳兰澈很欣赏地瞧着自己的妹妹,“果然是我们纳兰家的儿女,爱憎分明,有气魄?”

一行人,总算是到了三楼的病房。

纳兰澈敲了敲门,是蓝玉烟开的门。

她已经在那里守护多時了,一眼瞧着这么多的人,特别是最后的沐倾寒時,立即心领神会。

纳兰漓更加的不满意了,继续掐着可怜的纳兰澈,“连这个女人都知道,都来陪子墨哥哥,你却什么都不告诉我?”

蓝玉烟却一脸的坦然,“将军在里面,你们去陪陪他,我去泡泡茶

。”

说着便走开,她是何等聪明的人,知道纳兰漓对她有成见,何苦在那里碍事。

到了沐倾寒面前時,笑着对沐倾寒笑了笑,沐倾寒也点了点头,紧跟着蓝玉烟到了客厅里。

她一个小丫鬟,怎么可能去那么重要的房间。

不过在当纳兰澈将房间的门打开一点的時候,她转头瞧了一眼。

刚好撇到了一眼段子墨的北影。

那一向坚强一向调侃的北影。

只是那么一眼,沐倾寒便感受到了其中排山倒海的悲伤。

他难过,很难过,很悲伤。

看来,事情真的到了很遭的样子。

突然沐倾寒的记忆拉扯到三年前,自己在面对自己的家人出事的時候,也是那么的无力,也是那么的疲倦,那么的害怕。

她,竟然能够感受到,段子墨的感受。

多么神奇的事情。

走到客厅的時候,刚好看见了一位年纪比较轻的男子和女孩。

男子文质彬彬,带着一个金丝的眼睛,女孩子却明眸皓齿,特别的安静,特别的可爱。

不约而同的,两个人都在垂着泪。

蓝玉烟上前去介绍道:“倾寒妹妹,这是段二少爷段子烈,三小姐段子浣。”

果真是段家的两位少主子,倾寒立即行了一个礼,“二少爷好,三小姐好。”

“二少爷,三小姐,这位是段将军的客人,名叫倾寒,是来,帮助段将军的。”

如同一家的主母一样,蓝玉烟特别的霸气,特别的熟稔,仿佛这里就是自己的家一样

这真的不是一个很好见面的方式,毕竟对方处在深深的悲痛之中,两位都只是点了点头,没有怎么说话,倒是三小姐段子浣实在忍不住了,扑到了蓝玉烟的怀中,哭泣个不停,蓝玉烟摸着子浣的头,“三小姐,别怕,别哭,该来的,总会来的,更何况,你们还有段将军,段将军一定会倾尽全力去守护你们,担当起都统大人肩上的责任,给你们最好的,最好的生活和未来。”

如同一阵咒语一样,蓝玉烟此刻的声音是如此的动听,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子浣脸上的慌张也减少了不少。

而沐倾寒,却呆立在那里,思绪飘到很远的地方。

曾其何時,她也有一个弟弟,那个弟弟如同她一样,那么的乖巧,那么的可爱,那么的帅气。

。而当沐家出事的時候,年少不懂事的弟弟一直紧紧地抱住自己,哭泣个不停,当時沐倾寒也宽慰着,说会保护弟弟,会守护沐家,会带着他们度过这个难关。

与当時的情况如同一辙。

弟弟对自己的期盼,对自己的信任,应该是他继续度过日子的支柱。

可是,自己还是没有做到,愧对了一切。

泪水,顺着沐倾寒的双眸流下来,她竟然触动了自己的心灵,感到无比的悲伤。

希望如同虚妄,若是不能办到,便是绝望。

自知自己失礼,沐倾寒偷偷地擦着眼泪,刚好被段子烈瞧到了眼中,带着点点的诧异。

慕容景舒也跟着出来了,瞧到了沐倾寒这个样子,发现整个房间都充斥着浓重的浓重的悲伤。

沐倾寒很尴尬地问道:“怎么样?”

慕容景舒瞧了瞧旁的人,大家都死死地盯着他,蓝玉烟点了点头,“说,他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叹息一声,“我尽全力,真的,挨不过今天晚上

。”

子浣立即大哭起来,在蓝玉烟怀中,悲痛欲绝。

子烈转过头,瞧着天空,也在默默地流泪。

沐倾寒也只能深深地呼吸,现在不是伤痛的時候,一定,一定要守住段家,守住纳兰澈。

将慕容景舒拉到了拐角处,“这里是我的一封信,你帮我转交给一个人,一定一定要让他亲自过目。”

带着几分不解,慕容景舒接过了信件。

走到蓝玉烟面前,沐倾寒感觉所有人只有蓝玉烟最镇静也是最成熟的,“倾寒,你进去,这里有我。”

相反的,沐倾寒却听到了蓝玉烟的话。

那个時候,沐倾寒清楚的记得,夕阳的余晖透过百叶窗撒了过来。

照射在蓝玉烟的脸上。

她还是穿着最爱的蓝色旗袍,头发也还是一如既往地披在肩上,带着稳定人心的笑容。

沐倾寒真地感觉到了厚重的力量,蓝玉烟,配的上作为自己的姐姐。

原来,悲剧里,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哭泣着。

站在病房外,沐倾寒心中百感交错。

深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打开了把手。

“都统大人?”

“伯父?”

一阵悲痛无比的哭声,让沐倾寒僵在那里。

他的眼神,死死地锁在了段子墨的身上。

他的背脊,还是直直的。

悲伤如同涟漪一样,一圈一圈地泛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