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寒

第一回 大少爷(1)

夜,如狂卷的西风,来势汹汹的黑暗。

人心,也许在夜晚中,变得更加的狰狞,和恐怖。

在摇摆的桌子上,沐倾寒被纳兰泽压制着。

也不怪沐倾寒认错了人,她进府的時候,只见过大少爷一面,他是在所有兄弟姐妹中,和纳兰澈的身行容貌最相似的。当初他远赴北方警察厅工作,一去就是三年,谁会料到,他会突然回来?

“真是难寻的美人,我也算是阅人无数了,你可是头一个让我心痒痒的女人?”纳兰泽完全脱去了一个豪门少爷的修养和内涵,也舍去了有身份有地位该有的素质,他的眼镜,在瞧见沐倾寒的第一眼后,就被**彻底的布满,最原始的**,开始漫步开来,缠绕着,死死地暂据着

怎么办?

若今日被纳兰泽占去了身子,沐倾寒是没有脸面再见纳兰澈的,她虽不是一个很保守的人,但是有一条,她很是遵从。

除非爱人放开了手,不然,心和身体,只能属于那个人。

她在那个時候,想到了死,想到了若是她死了,纳兰澈会不会难过?会不会光明正大地告诉大家,他,是爱过自己的?

思及此,她的脸角处闪现一丝的痛楚。

她现在还不能死,也不能就这样被欺负了,因为她不可以让纳兰澈痛?

“大少爷,您这样,就不怕坏了四少爷的交情?”沐倾寒冷冰冰的话,将纳兰泽眼中的**一点一点的消去,原本,大少爷觉得沐倾寒是个美人花瓶,和府中多少有心眼的丫头们一样,都会顺从地投入自己的怀抱。光是沐倾寒那冷若冰霜的眸子,就已经让大少爷不寒而栗了,不过他是何人,在警察厅里做了三年的副厅长,都是和流氓地痞打交道,什么人他没有见过,他冷哼一声,“美人还真会说笑,你是怕我没有四弟那样怜香惜玉么?”

沐倾寒也毫不示弱,“倾寒自然是不知道大少爷到底有多大的能耐的,但是倾寒却听过说书人说过,那吴三桂可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大少爷也说了,四少从不沾染女色,却惟独和倾寒交好,自然关系非比寻常。大少爷是个聪明人,四少在府中是什么地位,大太太现在是什么权势,敢问大少爷犯得着为了小小一个奴婢,去冒险么?”

手中一颤,大少爷听到了沐倾寒的一席话,心中一紧,表面上还是装着笑容,“你这个丫头,很会说么,你自比自己是陈圆圆么?”

“倾寒贱命一条,自然不敢和倾国佳人一比,只是倾寒也明白,不管是吴三桂还是李自成,陈圆圆都是心甘情愿与之交好,所谓强扭的瓜不甜。”

眉头一挑,大少爷眼中的**一扫而光,相反,是怔怔的表情,“你的意思是,你宁死不从?”

“如何从?大少爷也知道了,倾寒,是四少的人。”

将整个事情分析给大少爷听,沐倾寒只能赌一把了,这个花花公子能否听进去,就是自己的命运了

大少爷心中也不得不对眼前的女子赞叹,若她真的和妓院里的女人一般,曲意相逢,理解脱掉罗衫,他还真觉得无味。他的目光在沐倾寒的脸上,身上游走着,这个女人,果真是不简单。

从刚才开始,她表现出的机智和冷静,是胜过了很多妇孺的。

有趣,真是有趣。

再者,能够让四弟心心念念的,定是上好货色。

若真是在这个肮脏不堪的破地方要了她,还是没有几分情趣的。

他负手而立,冷笑着道:“你叫倾寒是?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拖延時间呢?”

真是个狡猾狐狸

纳兰雄众多子女,也只有大少爷,歼诈狡猾了。

“这个大少爷放心,一则,倾寒是个有分寸的人,若是大少爷今日放了倾寒,今日之事,绝不说出半个字。再者,无凭无据的,倾寒与谁人说?莫不是又掀起轩然大波?倾寒不愚蠢,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果真是与众不同。

“大哥,大哥?”

院子里時不時传来了纳兰澈的呼唤声,刚好将房中的两人,做出选择。

大少爷还是步步逼近,沐倾寒静静地拽住自己的衣衫,不卑不亢地迎着这个男人的目光。

“你记清楚了,我今日放了你,是因为我知道,后面会很有趣,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我纳兰泽不稀罕。我会亲手将你从四弟手中抢走,让你心甘情愿承欢我膝下?你最好不要让我太乏味?”说着冰冷的手抚摸着沐倾寒的脸颊,然后冷笑着转身,离开。

在他打开房门的一瞬间,沐倾寒才敢呼吸出一口气。

“四弟,我在这里。”

“大哥,你让我好找,下人们把你房间的锁撬开了,你可以进去歇息了

。你穿着我的衣服可舒服?”

“舒服,舒服的紧,还另有一番收获呢,呵呵。”

“那我们走。”

近在咫尺。

远在天涯。

是怎样的一种撕心裂肺,才有此刻的感觉。

此刻的沐倾寒,早已经脸色发白。浑身瑟瑟发抖,泪珠子簌簌地落下。

她很少哭泣的。

可是今晚,却怎么也止不住。

身子也好,心灵也好,痛,真的好痛。

段子墨的事情还没有结束,九姨太还没有绊倒,还没有对纳兰澈敞开心扉,现在又多了一个大少爷。

这究竟该有多乱。

此刻,她多么想,多么想靠在纳兰澈的肩膀,休息一下,哪怕一下下,就好。

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擦拭掉眼泪,一瘸一拐的,她知道,她不勇敢,没有人替她坚强。

月亮,残破了一片。

早上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在树枝上叫得欢畅,也不及慕容景舒的惊呼声有特点。

他呆若木鸡地瞧着病榻上的可怜儿,难以置信地睁大着眼珠。才一日不见,才一日不见而已,沐倾寒不仅额头上的伤口扯破,脚也扭伤了,人跟没气儿一样,精神恍惚。

一下子瘦了好几圈。

“倾寒妹妹,你这是存心要让我睡不好觉么?”还沐容要。

沐倾寒冷眼斜看,觉得一切恍惚都回到了从前,慕容景舒每日都来瞧自己的身子,然后说着同样的话,“倾寒妹妹,你是存心让我睡不好么?”

不,一切都过去了,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养尊处优的小姐了,她现在,一切的一切,必须自己去争取,一点一点的去争取

既然老天不让她安静地好好过日子,那么,她便要去争取。

一夜都想不通的事情,在慕容景舒出现的那一刻,突然就明了了。

浓密又翘起的睫毛抖动了一下,沐倾寒死死地盯着正在为自己上药的慕容景舒,幽幽怨怨道:“你说过你要补偿我,是真是假?”

手中的膏药立即散落在地上,如雷击般杵在那里。根本找不到东南西北,感觉一切都在做梦后,使劲地掐着自己的皮肤,才确信一切都是真的,立即跪在地上,“倾寒妹妹,我们慕容家欠你们沐家,欠你的实在是太多了,今生今世,只要你一句话,我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无怨无悔?”

沐倾寒脸色一沉,冷眼瞧着慕容景舒喜极而泣的样子,怒斥道:“还不起来?你一个大夫,跟我下跪作甚?还嫌我不够乱么?你若是这般没用,我也不削用你?”

“倾寒妹妹,你别,只要你一句话,我任何事情都会帮你办的。”慕容景舒立即收住眼中的泪花,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

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沐倾寒白了慕容景舒一眼,“说明白点,你此次来淮池到底是何目的?”

慕容景舒手足无措地如同一个犯错误的小孩子,立即正色道:“不瞒倾寒妹妹,这次,慕容家,有意垄断华北地区的军需用药,这战乱的天下,武器和医药,慕容家,自然是想重重地捞一笔。”

其实沐倾寒也猜到了三四分,慕容老爷子可是个老歼巨猾的商人,没有利益的事情,他是绝对绝对不会做的。不过让倾寒吃惊的是,想不到他们野心如此大,竟然想要整个华北?

“那好,我和你做一场交易,我帮你在淮池打下基础,你呢,则成为我的左膀右臂。”沐倾寒不想再接受别人的恩惠,特别是慕容家的,做成交易,最好不过。

有几分的惆怅,在听到沐倾寒说出交易两个字的時候,慕容景舒眼中的光彩便黯淡了

将被子一掀,“若是你不答应,我便请别人了。”

“答应,答应,倾寒妹妹,你孤身一人在这里,我不帮你谁帮你呢?我也不问你究竟想做什么,你一直都是有主见的女孩,你要用我的時候,知会一声便是。”

“什么知会不知会的?听起来有趣。”

一阵戏谑的声音在窗外传来,让沐倾寒都为之一震,竟然是段子墨?

他何時在那里?他听到了多少?

转念一想他若真听完了,就不会说最后两个字了。

每次这个男人出现,准没有好事?

沐倾寒不知何時对段子墨有了偏见,没好气地说道:“都是正人君子,想不到顶天立地的段将军,也学别人偷听?”

迈着慵懒的步子,今日段子墨穿的是便装,浅灰色的西装衬托的他笔直帅气。他好笑地瞧着沐倾寒,“何来偷听?我是正大光明地听,莫非是你和慕容大夫有不能让人听去的消息?”

百口莫辩。

段子墨地眼睛在沐倾寒和慕容景舒之间转来又转去,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心中立即一紧??

他定是想起了那日在街道上,又听到了一些只言片语,此刻段子墨眼中的玩味儿越发的浓重了。

他定是将自己想成不折手段,攀龙附凤的女人了。

转眼又想,他爱怎么想是他的事情,与自己有何相干?

不过是一瞬间,沐倾寒的内衬已经湿了一大片,面对段子墨,有必要每次都如此的紧张么?清了清喉咙,故作镇静道:“这里是奴婢的休息室,段将军若是要找我们七小姐的话,可走错门了。”

已经下了逐客令了。

连慕容景舒都惊讶,对于整个淮池都害怕的段将军,沐倾寒丝毫不畏惧,甚至是争锋相对

“好凌厉的一张嘴,你这个丫头,我定要告诉你主子,让她好生管教管教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差点没有被自己的舌头咬住,这个男人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怎么可能?连蓝玉烟都知道,他怎么会?

他是故意的,他嘴角的一抹邪恶的笑容,已经出卖了他的想法,该死的男人?

无奈自己又不能揭穿,只能忍气吞声道:“倾寒。”

“什么?”

“倾寒?”

“可是罗幕轻寒的轻寒?”

沐倾寒僵硬在那里,眼神立即冻结,慕容景舒担忧地瞧着她。

真是被段子墨猜中了,沐大人酷爱词人晏殊,据说那日倾寒出生,他正在评词,当诵读到“罗幕轻寒”四个字時,下人们便纷纷传告夫人生下了小姐,思及此,便取名为“轻寒”。

不过六岁的時候,已经熟读诗书的倾寒嫌“轻”字太凄凉,自己便改了同音字。

这事,只有沐家和慕容家知道。

段子墨,自然是不知道的。

收回眼神中对往事的留念,沐倾寒轻叹一声,道:“不是,是倾斜的倾。”

段子墨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打了个哈欠,“今日真是累了,主要是昨日救了一个不知道感恩图报的丫头?我得去找澈兄弟了,不打扰两位了。”

说的欲说还休。

等等,他说的可是丫头?

昨日他明明唤自己为小哥?tdkz。

一直埋着头的沐倾寒猛地抬起头,莫不是他都知道了?

恰好在这時,段子墨也转身

两人的目光又交集在一起。

不过此時,段子墨的震动远远大于倾寒。

这時他第一次看清了她的容貌,果然大大超乎自己的想象。

一直以为,倾寒是长地丑陋,才会以长发示人,想不到。

他冷笑了一声,“在遇见玉烟時,我觉得天下女子都失了颜色,现在看来……”没有说下去,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带着别有深意地笑容,潇洒离开。

长吁一声。

最近自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想让自己真面目示人,却接连被人瞧见。

一个回合下来,慕容景舒惊愕地说不出话来,只能走几步拿着段子墨留下的东西,往鼻尖嗅了嗅,然后眼睛里大放异彩。;立即打开盒子,拿到沐倾寒面前,“是两味药,一味可是我在英国贵族社会里才瞧见医治伤疤的膏药,我曾经见识过,一点痕迹都没有。还有一味是专治扭伤的膏药,都是上好的舶来品,连我们慕容药房都没有,段将军,真是有心。”

最后四个字,分明带着浓浓的酸意。

而沐倾寒却在想别的事情,完全没有在意。

他是有备而来的,他已经知道昨日那人是自己,他,还故意来气自己?

如若不是,他送这么名贵的药来作甚?

反正一定不是好意。

“倾寒妹妹,你可愿意使用?”再三权衡下,慕容景舒询问着。

“用,怎么不用?他大将军一片好心,我怎能浪费这点心意?”

带着几分怒火,沐倾寒吼道。

慕容景舒低着脑袋,不知该如何是好

何時,她的倾寒妹妹,与段子墨有了交集?

在沐倾寒地强烈要求下,慕容景舒总算是离开了自己的屋子。

汐月神神秘秘地进来,脸上全是明显的笑意。

轻轻敲打着额头的沐倾寒叹息一声,“若我对你说,我和他,只是小時候的玩伴,别的,什么都没有,你可不可以就不笑了?”

“什么?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么?倾寒姐,慕容大夫对你可好了,汐月长这么大,除了倾寒姐,没有一个人当我是人来看,而且慕容大夫长的又好看,哎,真是可惜了。”

轻笑了一声,“傻丫头,别说这些丧气话,若是被七小姐听了去,她可就多心了,她也那般的疼你。”

“怎么可能,大少爷回来了,今晚是给大少爷洗尘,府中忙地不可开交,七小姐怎么会在这里。”

笑容立即僵硬在嘴边,沐倾寒眼中带着寒气,“大少爷,回来了?”

“嗯,我听青梅说,大少爷此次是调任,成为淮池警察厅的厅长呢,你不知道屋里都快忙翻天了。用司令大人的话来说便是,大少爷给纳兰家争光了,连六太太都得到了恩施,参加今天晚上的聚会呢。”

果然如此

沐倾寒就知道,九姨太等人怎么会就此轻易地作罢?

她一直等待着她们要做何反击,却没有想到,竟然搬来了大少爷这个救兵?

是她疏忽了,如果说六太太的筹码除了纳兰清,那便是大少爷了。

谁人不知大少爷的亲母亲是去世的三太太?三太太在大少爷四岁的時候重病而去,而六太太正是三太太的胞妹。司令可怜大少爷,又是长子,大太太又怀上了四少,更不放心给别房的太太养,于是便迎娶了三太太的胞妹过门,让大少爷的亲姨娘亲自抚养成人。

那人,便是六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