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帝残妃

第十四章皇上召见,温言冷情

正在和身边答应说话的纳兰月,感觉到有一道意味不明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她疑惑的转过身去,看到是坐在主位旁边的宁亲王,她收了脸上的淡淡疑惑,挂上那副温暖的笑容,点头示意,而后扭过头去跟身边的答应继续闲话。

“哦?如何特别?”

宁亲王看着纳兰荣一副不甚上心的摸样,不禁哈哈大笑,“本王说得特别,可不只是那妃子本身的特别,还有风帝的态度呢。”

纳兰荣也不禁来了几分兴致,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倒也新鲜,便道,“宁亲王倒是说说哪里特别,朕愿闻其详。”

“这妃子坐的也算靠前,想来品阶不会低吧?她一身白纱宫装,打扮也算清雅高贵,自然是不算辱没了皇家的尊严,想来也是个识大体的。且又长相清丽颇有些一压群芳的势头,可偏偏却梳着一头流云髻,而风帝你又对这样的绝色女子视而不见,不是怪事是什么?”

流云髻?流云髻!方才纳兰荣只顾着想纳兰月为何病好了,又这样突兀的出现,却忽略了她疏的发式。流云髻,顾名思义,便是把前面的头发梳到后面,后面的头发披散下来,这在年轻女子中也算是个流行发式,简单清丽且又不失秀美。

可偏偏这流云髻应该是未婚女子疏的,在这个时空有规定,年轻女子梳发后面须得披散着,而已出嫁的妇人却要把头发梳起来,很多人都是通过看女人法式而确定对方有没有成亲的。

不过这些是宫外的规定,在宫内,后妃众多,皇上自然是不可能一一临幸。被临幸过的嫔妃自然是必须要把头发梳起来的,而没有被临幸过的却没有明文规定,但是很多妃子为了不在外面输了脸面,一般都是把头发梳起来的。可今日,这纳兰月却偏偏把头发放了下来,虽然看起来有些不合常理,却也挑不出毛病来。

宁亲王说这些话本来是唐突的事儿,纳兰荣虽然心中因为被说的人是自己而有些微微不悦,却也没有表现出来,除此之外他倒还对这个宁亲王颇有些羡慕,生在皇室长在皇室,还能这般随心所欲、直来直去,而又活的好好地,不得不说是件奇迹。素闻魏朝皇帝对宁亲王颇为宠爱,想来是自小就被保护的很好吧。对于这样的人,纳兰荣喜欢不起来,却也不会讨厌,毕竟,这样的生活,也是他曾经想过,不过最后终究成为黄粱一梦的过往。

好在他们坐在台阶之上与众人距离较远,说话声音也不大,底下的人倒是没有听见具体在说些什么,因此纳兰荣便也不计较宁亲王这话的失礼了,毕竟两国才刚刚联姻,若是闹出事儿来,也不是他所想的。况且经过刚才纳兰月发式一事,他倒也被分散了些注意力,不欲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

对于这个问题,纳兰荣自然是没有回答,而宁亲王即便是性子直爽却终究是在皇家长大的人,这其中的道理本也明白几分,倒是没有指望着纳兰荣给自己答案,满足自己那点微小的好奇心。

之后的宴会上倒是没有再发生什么事情,在一派宁和、热闹的气氛下结束。纳兰荣等人先行一步,预示着宴会的终结,底下坐着的嫔妃们见自己心心念念要见的人走了,也跟着纷纷离去。纳兰月不良于行,自然是比那些嫔妃们腿脚要慢上一些,被筱雨扶着走出峥嵘殿的时候,正好看到迎面走过来的赵总管。

纳兰月微微点头,道,“赵总管有礼了。”

赵全一张脸上笑眯眯的,道,“娘娘折煞奴才了,皇上在御书房召见娘娘。娘娘快随奴才走上一遭吧,不要误了时辰,叫皇上久等。”

“是,夕月这就跟公公走上一趟。”

御书房。

“皇上,月妃娘娘到了。”

纳兰荣顿了顿正奋笔疾书的手,微微抬起头来,道,“让她进来吧。”

“是。”

“月妃娘娘,皇上有请。”

“多谢公公通传了。”

纳兰月在筱雨的搀扶下一步一步的走进御书房,脚底下的地毯铺的极为平整,却连连绊住纳兰月的脚,若不是筱雨在一旁扶着,也不知道要摔多少跟头了。走到纳兰荣跟前的台阶下的时候,纳兰月已经出了一头的虚汗,可她仍然保持着一脸的温暖笑意,强撑着身体躬身给纳兰荣行礼。

“臣妾参见皇上。”

纳兰荣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着一头虚汗的纳兰月艰难行礼的样子,心中不禁微微一动,终于有些明白为何这个女子能从那死神手下逃出生天了。这般坚韧的性子,这般不屈不挠的态度,百分之七十的生机,她又怎么会拿不下呢?只是唯一好奇的便是,为何她的身上并没有因为这场天花而留下疤痕。

现在看来,这纳兰月倒也是个有些能耐的主儿,也是自己为了上次磨镜事件而对她心生偏见,以至于做出了不够理智的判断。带着情绪办事果然是会影响判断力,看来自己以后连厌恶的情绪也不能有了。这便是帝王,做到无情,紧守心门便可,可要做到连厌恶都能视之常事,是不是要多看看那厌恶的东西,等待习惯?

这该是何等的折磨啊!

“月妃不必多礼,起来吧。”

“谢皇上。”

“来人,给月妃娘娘搬把座椅过来。”

纳兰月知道自己这双腿根本就站不了多久,也不推辞,索性大方的接受了,只是躬身谢恩,“谢皇上恩典。”

纳兰月刚在座椅上坐下,却见纳兰荣蓦然起了身,从御案后面走了下来,来到纳兰月身前,纳兰月只好扶着座椅的边缘也站了起来,一脸温暖的容笑,温和的道,“皇上,今日叫臣妾来可是有事要吩咐?”

纳兰荣一脸笑容,伸出手来扶着纳兰月,让她坐下,纳兰月用略带惊慌的眼神看着他,“皇上,臣妾、臣妾……臣妾站得住。”

纳兰荣不置可否,一张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就连眸子里都是温情,直直的看着纳兰月就像看着自己的爱人一般,纳兰月低眉敛眸作出羞怯的样子,借此垂下眼帘掩住眼中的划过的淡淡讽刺。

纳兰荣看着纳兰月一副娇羞的模样,仍是那副温润的样子,心底却充满了讽刺,一个磨镜之女也会对着他如此娇羞,如此看来他的魅力还真是大呢。可是对于这样的女子,他不屑,觉得多一分用心都是浪费,可这女子聪慧,他须得防着,还须得时不时的拿出来物尽其用一下,自然不能太冷落了去,否则到时下的功夫可能要多上不少。

“月儿啊,难道朕找你来,只能是有事吗?”

纳兰月抬起头来,一双漆黑水润的眸子里盈.满了笑意,仿佛有粼粼的水光在其中流动,温婉且动人,纳兰荣心中一动却又忍不住嘲讽,好一双欺骗人心的眸子。这般动人,若是自己不知道她是磨镜女子的话,想来也会忍不住动心吧。可偏偏这世间只有真实发生的,没有如果,更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皇上,臣妾……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哪个意思?”

纳兰月知道女子应该适当的示弱,积蓄力量,以待日后以柔克刚。她虽然现在还身为纳兰荣的妃子,但是因了上次的磨镜事件,她倒并不担心他会对她怎么样,想来一个帝王嘴上不说,心中是嫌弃这样的女子的吧。因此心中倒也不担心自己这般示弱让纳兰荣得寸进尺,只是若是一直这样下去,只怕是会被人当成软弱可欺,日后是要吃亏的。

纳兰月咬紧了嘴唇,一副不知该如何作答的样子,纳兰荣也不在这件事情上多做纠缠,转而直奔今天的主题。

“月儿啊,朕近些日子以来冷落你了,又赶上你西妃姐姐怀了身孕,难免忙一些,再加上魏朝公主前来和亲,只怕近日里很难闲下来了。等忙过了这一阵子,朕一定常去夕月殿看你,我们把酒赏月,把朕这段时间拉下的统统都补上去。可好?”

纳兰月心中冷笑,这番话说得可真是好,若自己真的只是个不韵事实的小姑娘,自然就会信了这般说辞,为了能得到这高高在上之人的宠爱,乖乖听话,等待着遥遥无期的宠幸。然而,她却很清楚的知道,这番话不过是这帝王的一席空话,不过是用来安抚自己罢了。

即便是有一天不得不兑现这番诺言,也不会是常人所想象的那样恩爱相宠,把酒赏月?这分明是友人之间也可以做的事情,若是那人想自然可以冠上暧昧的色彩,若是不想也不过就是在庭院中坐一坐罢了。

心中明了,面上却须得信以为真,面若桃李中就连眸中都是浓的化不开的激动,这才是这高墙深宫中夜夜盼君相顾的嫔妃所该有的表现吧。纳兰荣显然对纳兰月的表现很满意,也不再多言,直接让她先回夕月殿去了,而他直接走回了御案后继续批改奏折。

纳兰月看着纳兰荣一旦说完要说的连应付都懒得再做,心中不禁冷笑。他真当这天下的女子都是笨蛋、痴儿吗?真以为都愚蠢到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傻傻的坐在自己的宫殿内等着他飘渺无期的宠幸。是他太过自负了,还是只对她这般,只因不屑应对?

纳兰月面色如常,躬身行礼退下,心中暗忖:无论是那种情况,她都不会傻傻的坐着任他利用,任他左右她的命运。

坐在御案后面的纳兰荣见纳兰月在筱雨的搀扶下离开,收回放在奏折上的目光,抬起头来看着那抹白色的身影,步履蹒跚且又坚韧。仔细想来,这个月妃还从没有因为残疾而求过恩典的,并没有不良于行而要求特殊照顾,真是个倔强的女子呢。

而从今天看来,还是个极为聪明、隐忍的女子,自己现实甜言蜜语,而后让她走,即便是那样应付,却不见她脸上有一次抱怨。纳兰荣知道要与她斗,不能像对付一般的妃子那样直接上场,须得做好准备,一举拿下。

纳兰月以为自己毫无破绽,却不知自己已然引起了纳兰荣的警惕,须知有些时候做的太完美了,也会引人怀疑。纳兰月一向聪明,今日里却偏偏忽略了这一点,为日后埋下了祸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