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帝残妃

第十章病如山倒,未卜先知

那日从纪云宫回去后,纳兰月把筱雨叫进了屋子里,遣退了所有的侍人,开门见山的问道,“筱雨,你可知道磨镜是什么?”

筱雨猛然一怔,而后羞红了一张脸,呐呐道,“娘娘、娘娘……为何问这样的问题?”

“那样的问题?”

筱雨红了脸,自从那日与纳兰月对饮之后,两人的关系倒亲近了不少,自然在纳兰月的面前也随意了不少,不禁嗔道,“娘娘真是不害臊!就是、就是……女人和女人结为连理的那种、那种……关系。”

看着臊了一张大红脸的筱雨,纳兰月不禁笑出声来,暗忖:她当是什么事儿,不过是个同性恋的代称,有什么可值得害羞的?古代人就是纯情,这在现代很正常的事,难不成到了这里竟然成了稀奇的了?

筱雨见纳兰月仍然一脸正常,还笑得开心,不禁有些不可思议,微微睁大了眼,怯怯的问道,“娘娘,你没事吧?”

看着筱雨一脸紧张的情绪,纳兰月自然是能猜想出几分这小丫头的想法,怕是在她心里担心自己有特殊癖好吧,看着小丫头不经逗,便也不再捉弄她,直接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放心吧,你家娘娘正常得很,没有特殊癖好的。”

不过,这说到特殊癖好,纳兰月倒是回想起了纳兰荣那一番当时觉得奇奇怪怪、毫无逻辑的话,不由得心中一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那晚他刚来便阴沉着一张脸,拂袖而去,原来竟是生出了这样的想法来。

纳兰月心中无奈,觉得这纳兰荣真算是个天才,想象力可不是一般的丰富,不过她倒也能理解他的想法。生活在这座明争暗斗的皇宫里,不小心谨慎、时时提防,哪里能活得长久?想来这就是做皇帝的后遗症吧,总是忍不住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把敌人想象的无限强大,才能做好万全的准备,如此一来可谓是万无一失,不过如果时时这样的话,很多时候会累吧。

仔细想来,这样也好,既然纳兰荣都已经这么认为了,却还是没有作出惩罚的意思,虽然依照纳兰荣的性格,虽然难保秋后算账,但是这样在目前看来也算是个好事。

毕竟皇太后那边催的急,可纳兰月却又没有永远留在皇宫的意思,之前纳兰荣不曾表态,纳兰月却敏锐的察觉到自己这个皇帝表哥对自己没什么意思,甚至好似打心底里还有些不耐。如此一来,她们两个若是非要凑在一起,想来纳兰荣也会配合着她虚与委蛇,她自然是乐得省事,免得在避免被宠幸这件事情上费心思。

至于,面对日后纳兰荣可能出现的秋后算账,再过一段时日等她在宫里站稳了脚步,说不定能够巧妙的运用各种关系以及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化险为夷,总比现在什么都不曾准备就迎上去要好上许多吧。

有一句话说得好,“病来如山倒”。

不曾想这句话这么快就应验在了纳兰月的身上,昨日里还活蹦乱跳的纳兰月第二日就病倒了。不过还好,说起来也不算是什么大病,就是有些头疼脑热,浑身无力罢了。第二日的请安,纳兰月叫筱雨去纪云宫跟太后说明了情况,请了病假,也算是守了宫廷礼仪,免得有人记得她不懂规矩,日后诟病于她。

纳兰月请来了太医,开了退烧的药方,本以为这样的小病过上两日便好了,纳兰月也不曾为这样的小病上过心,只有筱雨在一旁急切的伺候着。可就是这样不引人注目的小病,却过了好几日都不见好,吃了药也不见效,反而还有了越来越严重的迹象,纳兰月这才上了心,根据自己的经验分析了一番,得出了一个让人惊心的结论。

依照这样的病情来看,她很有可能是得了水痘,这病放在现代倒是没什么,可要是搁在古代,只怕会引起众人的惶恐,水痘的病情与天花极为相似,只怕等到明显的症状表现出来,会被人误诊。

隔离倒在其次,只怕是要被人仍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不顾死活的。水痘虽然死不了人,也不会有天花那般高达百分之三十的死亡率,病好了之后也不会留下丑陋的疤痕。但是若是得病期间没有药物供给,只怕是会生生的受一场好罪。这些也暂且不说,这个时代医药落后,最怕的是撑不下去。

这病的常发期在春日,是一种传染病,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何种霉运,竟然在初冬里都能碰上这样的病。纳兰月不禁心中微微叹息,又颇有些担忧。

纳兰月一度认为人都是自私的生物,尤其是在这明争暗斗的皇宫之中,爬高踩低那是常有的事情,自己得了这病,那些妃子、宫人唯恐被传染,自然是会联合起来,不遗余力的把自己排斥在外,更有甚者自然不介意做些手脚,让自己死在在这场所谓的天花中,也是她们乐见的。

皇上对自己毫无感情,皇太后身为后宫之主又怎么能够不顾大局,让整个后宫因为她一个人处于恐慌之中。更何况,皇太后再睿智,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又怎么会真的不怕死?

还有一点……很多人都知道得了天花的人即便是能够侥幸活下来,也会留下一身的疤痕,如此的她即便是能撑过去,又还能剩下什么价值?即便是皇太后当年因为有了征亲王这个哥哥才能坐上今天的位置,即便她是她的亲侄女,可这所谓的亲情在一切利益之下,还能剩下几分呢?

她不敢把自己生的希望完全寄托在别人的身上,说她小人之心也罢,说她弯弯心思多也罢,她很清楚的知道很多时候还是自己最可靠。

纳兰月平息了自己杂乱的思绪,让筱雨打来了一盆凉水,她把凉水拍在脸上,使因为发烧意识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一些。她又叫筱雨去来笔墨纸砚,颤抖着一双手,写下了几味药草的名字,然后又仔细的看了一遍,确认没有写错,才把它交给了筱雨。

她写完这张药草单子,有些脱力的趴在桌子上,颤声道,“筱雨,快去太医院取来这些药材,尽量不要让旁人知道。明白吗?”

筱雨心中疑问重重,但是看到纳兰月这么难受的样子,也不多问,只要主子交代的事情她都会尽最大的努力办好。筱雨走过去想要把纳兰月扶上床再去太医院,却不曾想,纳兰月用尽了全力直起头来,瞪着她吼道,“不要碰我!你自去做你的事情便是。”

筱雨从来没有见过纳兰月这般声疾厉色的样子,一时间被吓住了,怔在原地,待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她收敛心神,快步走出夕月殿,向着太医院的方向走去。她只当是主子因为病情不见好,难免心烦气躁,却不曾多想别的什么。

见筱雨出去,纳兰月这才收了脸上的厉色,有气无力的再次跌回到桌子上趴了下来。这一松劲儿之下,竟然混混沌沌的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筱雨从太医院拿了药草回来,看到的便是纳兰月昏睡在桌子上的这一幕,筱雨疾步走上前去,扶起纳兰月把她扶到**去躺下。却不曾想,纳兰月一沾到床便睁开了眼,她看到站在床边一脸忧色的筱雨,吃力的扯出一抹笑容,“筱雨不要担心,夕月不会死,夕月会好的。”

筱雨听了纳兰月的话,这几日里心里的焦灼、担忧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不禁落下泪来,“娘娘,奴婢知道,奴婢知道……奴婢一直都相信娘娘是能长命百岁的贵人。”

“傻丫头……他们可有为难你?”

“没有,娘娘。”

筱雨这话倒是实话,纳兰月尽管不得皇上宠爱,可始终挂着月妃的头衔,再加上这件事情还未传出去,再者前段时间皇太后对纳兰月的偏宠,怎么也不会受人苛待的。前几日里,纳兰月病了也曾找太医来看,筱雨去取药的时候,那些药童只当是太医叫宫人来取药,也不曾多想或是为难。

“那就好……药可拿来了?”

“回娘娘,都拿来了。”

“取出衣柜中的那个锦囊,把草药都放进去,然后拿回来,帮我挂在脖子上。”

“是。”

筱雨找到柜子里的一个大红色的锦囊,把包着草药的纸解开,拿着草药塞进去,可很快就发现锦囊有些小,只放进去了一大半就满了。好在筱雨一向听从纳兰月的话,又硬塞进去了一些,这时锦囊已经满了,剩下的最后一味药,只塞进去了一少部分,便怎么也塞不进了。

筱雨拿着锦囊走到床边,挂在纳兰月的脖子上,她本想说草药没有全部塞进去的事儿,却见纳兰月开了口,“筱雨啊,你走吧,我不想连累了你,我不会死,有你这般帮我,我一定不会死,我会平安的活着……筱雨,筱雨,我的好姐妹……”

筱雨看着纳兰月一副语无伦次的样子,心里难受极了,只以为主子是病糊涂了说胡话,却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也不曾深思这其中的意思。筱雨看着桌子上剩下的一些药草,走过去收在了怀中,走了出去,到夕月殿的小厨房取了太医开的药给纳兰月熬药去了。

这天晚上纳兰月整夜都昏昏沉沉的,一副半睡半醒的状态,直到早上才沉沉的睡去。早晨筱雨来叫她用早膳,她微微睁开双眼,看到自己身上的红斑,连身都不让筱雨近,只说自己不饿,不让她再来。

筱雨担心之余,却也不敢违抗纳兰月的意思,只好退了下去。筱雨知道主子生了病没什么胃口,可是到了晚上主子仍然是这样的说辞,一整天滴水未进不说,连药也不喝,本身就病着,不吃饭也不喝药,身子怎么受得了?

筱雨站在纱帐外面,纳兰月说了不用晚膳之后也不见她出去,犹豫了半晌方才道,“娘娘,你病得这样重,不吃饭又不进药,身子可怎么受得住?奴婢叫太医来给娘娘看看可好?”

纳兰月知道该来的终于要来了,也索性不再躲避,淡淡的应了一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