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纪念册

第九十一章:地铁里的流浪歌手

第九十一章 地铁里的流浪歌手(1/3)

郑铭躺在**,把视频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与他方才看到的别无二致,如果说他刚才看到的没错,那么此刻看到的也没有错。郑铭不认为摄像机会欺骗自己,它会记录下眼睛看不到的东西,不会错过眼睛所能看到的东西。郑铭将耳机插在手机上,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当那个男人走进厕所之后,视频里再也没有出现什么,可是他却听到有人在说话,那些人究竟说了什么,郑铭根本就听不清楚。只是听到耳边传来“沙沙沙”的声音,这些聒噪的声音里夹杂着人的声音。当那个影子从沙发上起来的时候,“沙沙沙”的声音逐渐增强,随着那个影子距离摄像头越来越近,那些“沙沙沙”的声音也越来越刺耳,就在郑铭的脸在视频中一闪而过的时候,“沙沙沙”的声音突然消失了,郑铭再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视频里是一副静止的画面,时间就静止了一般,周围陷入一片死寂,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周围充满了诡异的气息,空气中仿佛漂浮着逝去的灵魂。郑铭既看不到他们,也触摸不到他们,而这些灵魂却藏匿在空气里,目睹了这里发生的一切。只有不去触犯它们才能独善其身,郑铭不想再去深究这些灵异事件,否则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大的谜团。他决定睡觉,他真的累了。此刻是凌晨四点钟,天色已经微微发亮。如果还不入睡,就没有时间了。

郑铭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翌日晌午,耀眼的阳光透过逼仄的窗棂照射在他脸上,他用手遮住脸,睁开迷离的双眼,然后坐在了**。郑铭习惯早上起床的时候发呆,时间如同他的血液,在身体里静静流淌,不动声响。在这段时间里,他也许想了什么,也许什么都没想,不论想与不想,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必须横渡这段时间,恭候灵魂从梦境中恢复到现实中,他才可以心安理得地站起来,去做自己想做或不想做的事情。

郑铭洗了一把脸,便离开了地下室。他沿着喧嚣的马路信步徜徉,在走了一个钟头之后,他看到了一个修车铺,这正是郑铭要找的地方。他径直走进修车铺,将屋子打量了一番。虽然这个屋子很小,但是里面东西很多。郑铭抬起头,看到上面拴着一串钥匙胚子,大大小小,形态各异。柜台前面站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头,这个老头瘦骨嶙峋,皮肤焦黑,满面皱纹,正自顾自地拆卸着手中的锁。郑铭将老头打量了一番,他知道,这是他要找的人。

“你来了。”老头头也不抬地说道。

“你知道我要来?”郑铭说。

“我知道你会来。”老头继续拆卸着手里的锁。

“给我配这几把钥匙。”郑铭将一张白纸递给了师傅。

“……”老头将纸拿过来,歪着头看了看。

“需要多长时间?”郑铭说。

“……”老头抬起头,看了郑铭一眼。

“我在问你问题。”郑铭说。

“……”老头没有言语,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难道你是哑巴?”郑

铭诧异的看着老头。

“对!我是哑巴。”老头说。

“你是一个怪人。”郑铭说。

“你也是。”老头说。

“需要多少时间?”郑铭问。

“需要的是钱。”老头说。

“多少钱。”郑铭说。

“一百元。”老头说。

“你在跟我开玩笑?”郑铭说。

“早上不宜开玩笑。”老头说。

“我想知道为什么。”郑铭说。

“这不是普通的钥匙。”老头说。

“我认为它们很普通。”郑铭说。

“你知道。”老头说。

“我知道什么?”郑铭说。

“它们不普通。”老头说。

“好吧!我接受你的讹诈。”郑铭说。

“很高兴为你效劳!”老头将纸放在桌上,拿了一把钥匙胚子。

郑铭站在桌子前面,看着老头用一堆工具对钥匙胚子进行打磨。大概过了二十分钟,老头配好了郑铭需要的钥匙,他用一根绳子将钥匙串起来,提溜着它们摆到了郑铭面前。

“能打开我的锁吗?”郑铭把钥匙接了过来。

“能打开别人的锁。”老头摘掉了手套。

“你确定万无一失?”郑铭说。

“我配过的钥匙比离婚的夫妻还多。”老头说。

“但愿不会在我这栽跟头。”郑铭说。

“除非是你已经离过婚了。”老头说。

“如果打不开锁,我会回来找你。”郑铭从钱包里掏出了一百块钱。

“你不会回来找我的。”老头将一百块钱接了过来。

“你哪来的自信?”郑铭看着师傅的眼睛。

“……”老头晃了晃手中的人民币。

“我得走了。”郑铭将钥匙揣进了兜里。

“祝你好运!”老头将人民币揣进了兜里。

郑铭从修车铺里出来,乘地铁去了贾茹的家。郑铭有一个习惯,乘地铁从来不坐,不会扶着把手,也不依靠任何地方,只是静静地伫立着,闭目养神。郑铭认为这样做不仅能提高平衡能力,还能使自己沉静下来。时光可以被疾驰的列车带走,让他感到起点与终点其实在一个地方,只是用了或长或短的时间跋涉了这段距离。

但是,如果起点与终点在同一个地方,就不存在距离,所以从起点到终点不需要或长或短的时间,而这正是郑铭钟爱的感觉,有时间,又无时间;有距离,又无距离。不论时间有多长,或者距离有多远,只要他闭上眼睛,时间与距离就在他脑中荡然无存。不论世界有多大,在他看来只有眼球那么大。

郑铭喜欢乘坐地铁的时候闭上眼睛思考问题,可是考了什么问题,郑铭自己也不知道,也许他的大脑在沉淀,也许他在思考自己意识不到的问题。不论大脑中的问题存在与否,在巨大的黑暗面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郑铭可以感受到生命在喘息、跃动。他可以看不到世界的一切,不代表世界的一切不存在。他轻轻地闭着眼,世界便是另一番模样。

这时,周遭传来了熟悉的乐音,是周云蓬的《沉默如谜的呼吸》。

郑铭被歌者的声音感染了,他的声音沧桑而又饱满,诱发出一种低沉的喘息、神秘的畅想、焦虑的心绪、黯然的悲伤,对未来的窥探、对生命的救赎、对死亡的敬畏、对灵魂的拷问,在这些意味深长的歌声里面,还有晦涩的思考、深邃的觉醒、疾苦的叛离、绝望的呐喊。时间在懈怠、沉浸、滞留,世界在霉变、腐烂、消逝,仿佛一切都在苟延残喘,渐渐地由生存趋向死亡,让人不由得感到痛苦、挣揣、绝望,生命被时间推到了世界的尽头,死亡,近在咫尺。

郑铭本不想睁开眼,可是他还是睁开了。他看到一个卖唱的艺人,站在一个偏僻的犄角。这位歌者年纪不大,可是头发已经苍白,悠长而凌乱地披散在他的肩膀上。他抱着一把吉他,闭着眼,低着头,拨弄着琴弦,沉迷在自己的歌声里。郑铭端详着这个流浪歌手,他脸上透露着岁月的磨痕,神色中藏匿着叵耐的畅想,声音里焕发出沉重的喘息。他与其他流浪歌手不同,不会在车厢里招摇过市,只是孤独地站在角落里,自弹自唱。

遥想那段残旧的时光,在那些斑驳的岁月里,郑铭爱上了一个女孩。但是,女孩的屁股后面还有千军万马,跟郑铭一样不能自拔,有过之无不及。为了追求那个女孩,他学唱歌、练吉他,足足虐待了自己一个月。他来到女孩的宿舍楼下面,为她倾情歌唱。结果,一盆洗脚水浇在了他头上,也浇灭了他对爱情的神往。那个女孩正是郑铭的女朋友,贾茹。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多年以后他们成为了恋人。在逝去的日子里,他卑微的像个小丑。他认为任何男人都比他有竞争力,都可以成为贾茹的男朋友、自己的情敌。殊不知,他却成为了贾茹的男朋友、千军万马的情敌。于是郑铭明白了一个道理,奇迹只是你不相信的事实。

听着流浪歌手苦楚的歌声,缅想着发生在过往的故事,郑铭不负众望地哽咽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钱,向那位流浪歌手走去。当他来到流浪歌手面前时,他犹豫了,将一块钱揣进兜里,又掏了十块钱出来,塞入流浪歌声的口袋里。

流浪歌手当场愣住了,从来没有人给过他这么多钱。这些生活在大城市的人泡妞都很大气,助人为乐却很小气,给五块钱的人在他眼里都是贵宾,然而眼前这个人却给了他十块钱。他凝视着郑铭的眼睛,足足愣了一秒钟之久,看的郑铭都不好意思了。终于,他哽咽了,他想哭给郑铭看,可是他哭不出来。

“别嫌多。”郑铭慈祥地笑了。

“你是个善良的人。”流浪歌手说。

“这钱不是白给的。”郑铭说。

“你,你要打劫?”流浪歌手一下紧张了起来。

“我没那么猖狂。”郑铭说。

“那你想干什么?”流浪歌手战战兢兢地看着郑铭。

“借用一下你的吉他。”郑铭说。

“用我的吉他干什么?”流浪歌手说。

“唱一首歌。”郑铭说。

“这……”流浪歌手有点犹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