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错

拈花但笑因缘错(1)

与往常不同,何内侍领她前去的并非太极殿,而是甘露殿的梦东园。

她已经嫁人,并由李世民新赐了府?,所以按理甘露殿便不再是她的寝殿,可一路行来,她所有的东西都没有挪动过的痕迹,就连那日顺手放下的一枝金钗也没有动过。

萧湘心头不由涌起一丝感动,知道这一定是李世民的命令。

得父如此,却实在是人生一大幸事。

思及历史上这两人最后竟然憎恨对方,心头不由一阵感叹,便暗自下了决心,绝不会将事情发展至那一步。

园里已经备下香茗,何内侍服侍她在石桌前坐了,一边的宫女忙从一边的食盒中取出茶点。

虽然道道精致,但萧湘却没有任何心思品尝,她微扬了头看向一边的何内侍:“我父皇什么时候能来?”那何内侍刚要说话,却听一边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

萧湘忙起身整了整衣服,面向入口处站好,等那抹明黄在视线中出线时,她便缓缓拜下身去,声音清脆响亮:“臣女叩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世民原本紧绷的面庞在看到萧湘之后瞬间缓和了下来。

他面上带了慈爱的笑容,挥手道:“何必如此拘礼,快起来。”

他又摆了手,道:“你们都退下。”

所有的宫女内侍一躬身,缓缓退了出去,梦东园里便只有父女二人。

萧湘知道李世民肯定有话同自己说,脸上带了笑上前挽住了李世民的胳膊,陪他在石桌前坐下,取了枚黄澄澄的柑桔亲自为他剥开。

她刻意的讨好都看在李世民眼中,李世民却只是微笑,接过她剥好的桔子,也不揭穿。

他双眼紧盯着萧湘,似乎要将她看穿。

四周的风此刻也已经停住,一切似乎都静到了极点。

半晌,李世民才缓缓开口:“湘儿,公主府住的可称心?”萧湘之前就被他看的头皮发麻,这会听他开口询问,来的路上想好的种种理由竟然都卡在喉咙里无法出口。

她只觉得口干舌燥,长叹口气后垂下头,无力的应了一声。

“嗯。”

李世民微点了点头,目光一下子变的更为锐利起来,“为什么这么早搬过去?”他根本没有丝毫的掩饰,直接问出了这个问题。

萧湘面上一僵,脑海里又突然浮现那夜房遗爱的话:“我不喜欢女人。”

她在李世民这锐利的目光下,几乎将此话冲口而出,只是话到了嘴边,却还是变了个样子:“臣女……”她垂下头,目光正巧落在手腕上的血珠上。

她眼神一转,心头一道灵光,便突然将手举起,递到李世眼前。

“臣女急于搬走,就是因为这串手珠。”

她深吸一口气,将自己那日在街上的遭遇一一道来,只是其中改过很多。

她说那人强迫自己带上这血珠是为了监视自己,要在半年后用自己血祭巫教……至于圣女什么的,她半个字也没提。

等她一番话说完,李世民眼中闪过几道光芒,看了她数眼,似是揣度她话的可信程序。

他沉默了片刻,突然高声道:“去将国师请来。”

国师?萧湘先愣了一下,那不是袁天罡么?自己在李恪口中曾多次听过他,史书上对他也有记载,而上次更是在宣德殿遇到他的弟子星凡……她可不曾忘记那星凡一眼看穿自己的事情,如果遇到袁天罡……她不由大急,冲口便是一句:“不要!”李世民愣了一下,有些狐疑的看向她:“为什么?”他的眼中渐写了阴蠡,萧湘暗自叫糟,自己这么一喊,李世民八成怀疑方才自己说的都是假话。

可是如果袁天罡来了,识出自己的真实身份,自己恐怕也活不成了。

两难。

她急得额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脸色一瞬间变的惨白。

“我不想死……”萧湘一时间情绪十分激动,脱口便是这么一句。

李世民刚想说些什么,却见萧湘手腕上的血珠突然迸发出一道红光,红光在她手腕之上游动,仿佛一条小蛇。

她心中十分惊恐,再也抵不住这样的情绪,竟然晕了过去。

而在失去意识之前,她听到李世民大声疾呼:“唤国师!!!”心下冰凉一片,看来这劫是逃不过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缓缓醒来,四周一片黑暗,看来已经是黑夜。

她半眯了眼,好半天才适应眼前的黑暗,渐渐能看清些物事。

完全熟悉的环境告诉自己,此刻却是自己之前居住的甘露殿。

这么说,她没有死?心头突然一阵轻松,既然没死,还被送回了甘露殿,那八成袁天罡没有识破自己的身份。

思及此处,她唇边不由浮起一抹微笑。

环顾四周,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习习趴在桌上睡着了。

她心头的石头放下来之后,困意又再度卷来。

她眯了眼睛,决定好好睡上一觉,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再度闭上眼睛之后,她又沉入梦乡。

等天边第一抹阳光移入她的房间里,萧湘才缓缓睁开眼睛,床前站着一个人,她定睛看去,那人竟然是房遗爱。

她不由升起一股暗火,若非房遗爱,她哪会落到如此地步?如果他不是同性恋,自己就不会这么急着搬到公主府。

如果不是这么急着搬到公主府,她就不会去那通灵珠宝行。

如果没有去珠宝行,她就不会被当成这什么圣女……她不由恨得牙痒痒的,双眼几乎喷出火来。

房遗爱静静的站在那里,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来:“房某十分感激公主的维护,今后有什么需要房某出力的,请公主尽管吩咐。”

萧湘见他如此低声下气,先前的一肚子火竟然奇迹般的灭去,她只觉得浑身无力,半倚在床头,恹恹道:“算了,都已经如此了。”

房遗爱眼神复杂的看向她,面上表情变换不停,好半天才开口道:“房某对不住公主,这余下半年中,房某绝不会让公主受任何委屈。”

他一面说,一面举了手,信誓旦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