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吏异

65第62章

第 62 章

李安人还是被丢进了原来那个湿漉漉的洞穴里,朱异担心自己离他太远,结果发觉自己的牢房正在李安人的旁边,松了一口气。

周将军接着派了大夫来给李安人治疗。

他身上的伤口只是一些不算太严重的刀伤和枪伤,因为没有医治而让他有些发烧,所以才一直昏迷不醒。那大夫来给他清洗了伤口上了药,又开了些药方。可是谁都不愿来给这个鲜卑狗煎药和喂药,朱异在旁边道,“若是你们不介意,我可以来照顾他。”

周宇夏冷哼一声,“轮不到你这兔儿爷说话!”

赵鹜萱却道,“周将军说了让人医治他,若是大家都不愿给他熬药煎药,到时候周将军怪罪下来……”

周宇夏扭了扭嘴角,打开朱异的牢门,“好吧。我把你们两人关一个牢房里,你来照顾他,这下你这兔儿爷可高兴了吧……”

赵鹜萱有些生气,“周宇夏,你说话客气点!”

周宇夏又扭了扭嘴,把朱异推进李安人的牢房里,又差人丢了些草药和一些熬药的罐子,便拉着赵鹜萱要离开。

赵鹜萱站着不动,“你先走,我有些事要问问朱哥哥。”

周宇夏对赵鹜萱是言听计从,只好遣着众人先离开,自己远远站在一边等着赵鹜萱。

朱异开始收拾这湿漉漉的牢房的一切,试图寻找一处干燥一点的的地方让李安人躺下,头也不回道,“小萱,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会把这一切都详细解释给你听,在这之前,你能不能帮忙让那个周宇夏再弄些衣物和隔水的油布来?”

赵鹜萱跟周宇夏说了,周宇夏在一旁嚷嚷,“他们这是在坐牢吗?比我家还弄得舒服!”虽然这样抱怨着,却还是让人丢了些衣物和油布过来。

朱异接过来这些东西,将李安人安顿好,便升起药罐,倒了些水,点燃柴火,才又回到栅栏旁边,将赵鹜萱离开后的一切告诉了赵鹜萱。

他说得很详细,毫无遗漏,甚至连那夜在温泉里发生的一切也毫无保留地告诉了赵鹜萱。

赵鹜萱很仔细地听着,一句话也没有插进去,听着听着,便流下泪来。

她确实是了解朱异的人,朱哥哥看着她长大,她何尝又不是看着朱哥哥越来越成熟?

赵鹜萱擦干眼泪,“朱哥哥,我这三年来一直梦见你,我以为你已经被李安人杀死了,想着你拿命换回我的一条命,我无论如何也要为你和父亲、师兄们报仇,可那时我又总想,也许你还活着,要是你活着,我在这世上便还有一个亲人,如果你活着回来,我便嫁给你,跟你过一辈子。”

朱异无话可说,只能苦笑一下,“抱歉,小萱!”

赵鹜萱道,“三年前,我便是靠着这个心思一路找到这里的。路上我为了不让人发现我是女子,把头发和衣服全部扯乱弄脏,一路讨饭要食扮成男乞丐到了这里。跟着周将军练武和参加他的义军,也是为了能有机会找到你,或者为你报仇。老天听到了我的祈求,让我看到了你,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事情竟然变成了这番模样。”

朱异放下李安人,走到栅栏便,伸出手按住赵鹜萱的肩膀,“小萱,你受苦了。”

赵鹜萱摇头,“我恨鲜卑人,恨不得吃了他的肉,将他们全部斩杀掉。可朱哥哥,今日你却站在了他们那一边,你让我如何是好?我究竟又该站到哪一边?”

朱异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在幽暗里看着赵鹜萱的眼睛。

赵鹜萱看着他,像看一个陌生人,“我知道我的父亲和师兄们为了南朝而死,可唯有你,那时是为了我而死,他们为了大义,而你为了我。我是个女子,本来没什么志气,可我受了你的救命之恩,自然该当报还,可是如今,我这恩却又该报给谁?报给你这个爱上鲜卑男人的人?”

朱异道,“小萱,你可以忘了我,忘掉这一切,做你喜欢的事。”

赵鹜萱拂开他的手,“那我又该为了什么而活?故国已失,亲人已逝,而你,也不是我可以依靠的人。仇已没有报的必要,我却没有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朱异伸出手,隔着栅栏抱住小萱,“小萱,抱歉。”

赵鹜萱挣扎着往后退了一步,“朱哥哥,你以前说过也要娶我的话,是一句誓言吗?”

朱异愣了一下,答,“是一句誓言。”

赵鹜萱一笑,“那就请你现在实现这句誓言。”

朱异站在这湿漉漉的洞穴里,呆若木鸡,只觉得寒气从脚底一直窜到心里。

赵鹜萱欣赏着他脸上的表情,疯了一般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朱哥哥,哈哈……你对谁都好,可其实,你心底对谁都不好,不,你其实是对自己根本不在乎,谁都可以得到你的诺言,谁都可以在对你有一些恩惠的状况下得到你的回报。朱哥哥,你真可怜。你没有爱过我,你也没有爱过那鲜卑狗,你甚至连你自己都不爱,所以你可以对每一个人承诺,因为承诺得太多,于是,每一个承诺都无法完成。”

朱异看着她,从那有些扭曲的容颜里,看见自己的不堪。

赵鹜萱还在笑,边笑边哭,“呵呵……朱哥哥……过了这三年,我总算看清了你,也看清了自己。你是个没主见的软蛋,而我是个傻乎乎的没主见的姑娘,竟然想从你这里得到依靠。”

朱异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发觉自己无话可说。

赵鹜萱擦掉眼泪,“我如今才了解我的父亲和兄弟们,他们死了,死得无怨无悔,干脆果断,而你活下来了,不是为了什么漆器,也不是受了什么鲜卑狗的胁迫。周将军说的对,你心底既没有所谓的忠,也没有所谓的大义,你心里是空的,什么也没有,所以你什么都可以做。”

朱异沉默着。

赵鹜萱再退后一步,“我真希望你死了,朱哥哥,不然我不会这般难过,我如今唯一的亲人对我来说已经死了。可我又庆幸你还活着,朱哥哥,你让我看清一切,给了我当头一棒。我会继续在周将军这里学武,还会继续参加义军,我不像你,墙头草,哪里都可以,我一定要选择一方,就算你和我都知道,这是死路一条,那又如何?至少,我死后,见到父亲和师兄们,不会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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