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凤帷

034、捷报

玉寰舒从华国写了信回来?!

“当然要见!”沉水立刻翻身下榻,连鞋也忘了穿就跑出门去,君无过“哎”了一声没拦住她,只好哭笑不得地捡起她的鞋,跟着下楼去。

信使就站在栈桥旁,见沉水奔过来,立刻跪下,双手呈上信函:“参见公主。”

沉水一把抢过那烫着火漆的信封,三两下撕开来,抽出信纸展开,见上面简明扼要地写了几行字,俱是玉寰舒亲笔:

“吾儿沉水,来信已阅,你既长大成人,凡事自有打算,为娘甚感欣慰。日前龙涯领军破华国王都,俘虏一人,乃是华国皇室后裔,已随信遣送回宫,你且将其安置在宫中,以上宾之礼相待,此处尚有残兵余孽未除,再过半月便可归来,勿念。娘寰舒字。”

太好了,华国终还是破了!沉水一颗悬着的心可算落了回去,重生以来诸事变迁,让她不由得担心起这场战争的结果,万一祥国败了,娘和师父有个什么不测,自己该如何自处?

万幸这场敌我实力悬殊的战争,仍是祥国取得了胜利,待玉寰舒归来,华国千里疆土就将纳入祥国的版图,后世千秋万代,将再无华国一说!

沉水拍着胸口,几乎要喜极而泣,君无过追到身后,无奈地责备道:“再大的好消息,怎能鞋也不穿就跑出来,还说怕着凉。”蹲下身去,握着她的脚踝替她穿上绣花鞋。

“胜了!娘和师父打了胜仗!”沉水激动得语无伦次,抓着君无过的肩膀直摇,“娘说还有半个多月就可以动身回来,他们打赢了!娘可以回来和我们一起过除夕了!”

君无过的脸上掠过一丝惊讶,但被他很好地掩饰过去,没有让沉水发觉,只是面带微笑:“陛下智谋过人,龙涯将军更是武艺精湛,我一早便想此战必胜,怎么,难道你不信他们会赢?”

沉水激动的哽咽起来:“我信啊,可是我还是很怕,尤其是这几天,我总是做噩梦,梦到他们败了,被华国的军队一路地追杀,师父受了重伤……”

话还没说完,身后“哗啦”一声打碎了瓷器,沉水惊得转过身去,只见云解忧面前碎了一地的瓷片,洒了一脚的汤水,她本人更是浑身打颤,面无人色。

“解忧?你怎么了?”沉水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解地望着她。

云解忧面色惨白,嘴唇哆嗦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他受了重伤?”

君无过一下笑起来:“云姑娘误会了,沉水只是在说自己做的噩梦,龙涯将军一切安好,这会儿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是吗?这是真的?”云解忧显是被吓坏了,有点神情恍惚,“他……龙涯将军平安无事?”

沉水用力点点头,扑过去抱住她:“师父是天下第一,当然没事!娘和他打了胜仗,他们把华国打败了!”

云解忧这才有点回过神来,神情一松懈,脸上露出了笑容:“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陛下呢,陛下也安好吗?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沉水将信递给她:“你自己看,娘写回来的。”

云解忧接过信笺,努力睁大眼睛地看了几遍,确确实实是玉寰舒的笔迹,上面也只字未提龙涯受伤,总算是放心了,笑叹道:“陛下这次御驾亲征,可真是把我担心坏了,还好没事。”

“陛下领三万兵马就能破华国千里之境,足以震古烁今,我们的担心总算是有了回报,”君无过笑着揽过沉水的肩,“我知道你高兴,不过还是先回楼里去坐着吧,站在这儿吹风,回头又不舒服,要劳烦云姑娘来回奔波。”

沉水理亏地吐了吐舌头,正要跟他回去,就看见信使还巴巴地跪在原地,一时歉疚不已,赶忙过去请他起来:“抱歉,让你跪了这么久,一路辛苦了,去内务府领赏吧。”信使忙谢恩起身离去。

云解忧来了,素竹小楼内就无法再你侬我侬,君无过十分知趣地告辞回去,留她们一对好姐们说话。

“也不知娘和师父什么时候能回来。”回到三楼后,沉水在桌边坐了,反反复复看着手中的信笺,心中涌动着无限激动与感慨。

关于华国王都陷落一事,玉寰舒只是简单地一笔带过,沉水痴痴地盯着那一行字,幻想着师父身披战甲策马冲锋陷阵的样子,陶醉得几乎晕过去,要不是云解忧凉丝丝的手碰过来,真不知还要露出什么丑态来。

云解忧刚才在楼前被她吓得心惊肉跳,这会儿已经完全平静下来,问道:“陛下说送了个人回来,不知到了没有,你可有叫人安排?”

“哎呀,你不说我都忘了,”沉水恍然惊觉,一拍自己脑袋,“不过信使一路快马加鞭,这囚犯……这质子再是落拓,曾经也是皇亲贵胄,怕是经不起这么长途颠簸,该是坐囚车,约摸着会晚几天,不着急。”

云解忧一想也是,于是不再过问,待含月上来传饭,沉水要去陪玉止霜,她也就走了。

一连多日,沉水都沉浸在“娘和师父平安无事已经快回来了”的喜悦之中不可自拔,等到某天猛然想起那个从华国掳回来的质子应该是谁的时候,已经坏事儿了。

内宫大牢的狱卒们这晚上本是闲得无聊,凌虐了几个死刑犯以后,心情甚好,便买了两斤酒凑在一起喝,正画圈划得不亦乐乎时,猛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高宣:“公主驾到!”登时全骇了个惨,酒也洒了碗也打了,手忙脚乱地跪了一地,额头贴在地上抬也不敢抬起来。

沉水气喘嘘嘘地跑进来,左右看了看,冲着离自己最近那个狱卒大声问:“人呢?”

狱卒吓得直哆嗦,战战兢兢问:“人、人?公、公主要找什么人?”

“当然是找战场上送回来那个俘虏!”沉水正在气头上,没好气地道,“我问过贺统领,说是人刚到那天就送这儿来了,现在人呢?”

另一名狱卒壮着胆子站起来,从墙上取下钥匙,点头哈腰地带路:“在呢在呢,公主这边走!”连忙到一处牢房前打开了门,请她进去。

沉水此时正是心急如焚,顾不得脏,一弯腰钻进那又臭又脏的牢房,捂着口鼻皱眉往铺着些稻草的床铺上一看,险些吓晕过去。

**横卧着一个满身是鞭伤的犯人,头发蓬乱得连长相也看不到,只有一只骨节分明毫无血色的手垂在床边,一只老鼠从床下探出头来,啃咬他的指甲。

“……”沉水被他一身触目惊心的鞭伤给惊得一个字也说不上来,那些皮肉翻开的血淋淋的伤口分明是刚添上去不久,还在往外渗血,将破破烂烂的灰色囚衣染得如大朵大朵的牡丹一样鲜艳。

狱卒在门外小心地问:“公主要……逃提审他?”

沉水霎时气炸了肺,粗话脱口而出:“还审个屁!谁让你们打他的?谁打的?自己去刑部领一百大板,不去就等着全家领死!”

她这话一出口,所有的狱卒全吓得屁滚尿流,嚎啕着哀求:“公主饶命!小的们有眼不识金镶玉,求公主开恩啊!公主开恩啊!”

怒极的沉水哪还管得了他们,几步冲上前去,蹲在床前将那人的手握了起来,焦急地唤道:“点幽,点幽,听得见我说话吗?”

**的人一声不吭,纹丝不动,跟死了一样,沉水颤抖着伸出手去试了下他的鼻息,心都差点吓得不会跳了,头也不回地大喊起来:“来人!去请云解忧,再拿副担架来,把人抬上跟我走,动作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