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本庶出

一百七十五章

巧儿的亲事,说起来亦是她自己有缘份,夫君姓沈,是个禁军中的低阶军官,平民出身,没有显赫的身世,靠军功慢慢升上来的。赫云连城奉夫人之命为紫菱物色夫婿,原是属意将紫菱说给他。

赫云连城那日特意将沈校卫叫到楼外楼附近,紫菱悄悄见了一眼后,并不满意。偏巧那日巧儿也去了,竟瞧对眼了。

这沈校卫年近三十,长相周正,元配病故了,留下两个女儿,大的十岁了,小的才六岁。他原是要为两个孩子讨房继母,免得日后旁人说女孩儿家的无人教养,说不到好人家。巧儿知道自己的情况,也愿意去当这个继母,便在赫云连城和郁心兰的安排下,与沈校卫的母亲见了一面。

沈母是个贫户出身,见到巧儿这样貌美又守礼的女子,一眼就中意了,合了八字,说是天作之合,有帮夫命,还儿女成群,沈母哪里有什么不愿意的。之后又悄悄安排两个当事人见了面,虽说巧儿顶着个寡妇的头衔,但到底没有生养过,又正是花朵一般的年纪,脸蛋漂亮、身段苗条,那沈校卫只瞧了一眼,整个人就晕了,这门亲事自然就成了。

一个再嫁,一个续弦,亲事便没那么多的讲究,六礼只用了不到一个月,便走完了。原本巧儿只是请了紫菱、锦儿、芜儿、千荷等几个丫头,不敢邀请郁心兰,不过还是送了谢媒礼……她亲手为两个小宝宝绣的小衣服小鞋子。

郁心兰瞧着很喜欢,感念她为自己出过力,也是因为在府中憋了近三个月,郁心兰实在是太想出府走动走动了,所以便让紫菱去与巧儿说,添箱的那一天,她一定会去。

紫菱帮着准备了一套纯银鎏金镶绿松石的头面,和一套小童嬉戏图案的瓷器,拿来给大奶奶过目。郁心兰一个个地拿在手中细细看过了,轻笑道:“小童嬉戏的图案寓意多子多孙,巧儿必定会喜欢。”

紫菱陪着笑道:“可不是,那位沈校卫有了两个女儿,定是想要儿子的,我看巧儿细腰屁股圆,必定是会生儿子的。”

郁心兰差点笑抽了,“什么时候你也会看这个了,那你照照镜子,你自己会生儿子还是女儿?”

紫菱顿时便红了脸,啐了一口道:“人家说正经的,奶奶倒是打趣起婢子来了,好没意思。”

郁心兰咯咯直笑,“我觉得好有意思。”

正巧两个奶娘抱着曜儿和悦儿进来,两个小家伙快周岁了,已经会说些简单的词语,当下也跟着娘亲咯咯地笑,“娘娘”“美人”。

叫美人的是小曜儿,他就只叫过郁心兰两次娘娘,然后就不知跟谁学的,管郁心兰叫“美人”,死活不肯改口,而且因为刚刚学说话,吐词不清,经常念得象“媒人”,被明子期笑话过好多回。

“美、美人。”

才将小曜儿放在美人榻上,他就一溜烟地爬到郁心兰的膝上,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郁心兰笑,口水都流到下巴上了。

郁心兰失笑,伸手取过一块柔软的绢帕,给小家伙擦了擦嘴。说来真怪,小悦儿一点口水都不流,可是小曜儿的下巴就没干过,常常是晶亮的一条,垂在下巴边,滴啊滴的,就是不掉地下。而且他又喜欢见到美女就叫“美人”,张开两只小短手臂,就往美人身上扑,跟个小色鬼似的。

赫云连城每每被儿子囧得直抽嘴角,总道:“这么色,都不知道象谁。”然后哀怨地扫一眼郁心兰,那意思就是,我这么正经,别的女人从来不多看一眼,儿子会这样,是不是跟你学的?

小曜儿还想往娘亲身上爬,紫菱忙上前一步,拦着他轻笑,“曜哥儿可不能再爬了,会伤着娘亲肚子里的小弟弟的。”

小曜儿听不懂什么小弟弟,只觉得紫菱不让他靠近美人娘亲,就生气地嘟起小嘴,不过看在紫菱姨姨也是个美人的份上,他没有哭闹。小悦儿从来不往娘亲的膝上爬,她都是直接爬到娘亲身边,娘亲将手一搂,就能把她搂在怀里,然后再好奇地看着哥哥奋力攀爬。

小曜儿抱紧了娘亲的裤管,小屁股一拱一拱的,小身子不断往上努力着,郁心兰觉得有些痒,不由得咯咯地笑了起来。这小色鬼立即停了爬行,仰着头大流口水,“美、美人。”

“下来!”房间里忽地响起了赫云连城低柔却清冷的声音。他一个健步冲到榻边,抓起小曜儿的后脖领子,将他提了起来,转了个圈儿面对自己,蹙眉冷声道:“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在娘亲身上爬,会伤着弟弟。”

满屋子的人都是一怔,郁心兰忙迎上前道:“不是去秋山了吗?你怎么回来了?”

赫云连城解释道:“皇后娘娘在路上染了疾,我送皇后回京,下午便要再去。”说着手一转,将不断扑腾的儿子抱在怀里,在儿子白嫩饱满的脸上亲了一口,结果不小心亲到了口水,只好赶紧接过郁心兰手中的帕子,给自己和儿子擦干净。

此举成功地安抚了小曜儿受伤的心灵,终于回抱住赫云连城,咯咯地笑道:“爹爹。”

悦姐不甘被冷落,奶生奶气地道:“爹爹。”

赫云连城腾出另一只手抱起女儿,香了香,赞道:“悦儿真乖。”又蹙眉叮嘱郁心兰道:“你也应当注意一点,别让曜儿爬来爬去的,象悦儿这样,坐在你身边就行了。”

郁心兰吐了吐舌,撒娇道:“知道了。”

用过午饭,连城再度出发了,郁心兰便去看望岑柔。

岑柔的身子比她大两个多月,如今已经是大腹便便了。妯娌两聊了会子闲话,交换了一下各自的怀孕感受,郁心兰便打算告辞,岑柔小声地道:“大嫂有时间去看看二姑娘吧,她这阵子心情不好,我又不方便总是走动。”

岑柔是这个时代的人,总是觉得肚子大了,不能常走动,怕滑胎啊什么的,郁心兰拿自己当例子劝说都没用。岑柔以前与赫云慧的关系不错,知道因为这次秋猎,皇后宣诏的贵女中没有赫云慧,赫云慧正在大发脾气,这会子便开口来求郁心兰,毕竟郁心兰才三个月,还没显怀呢。

郁心兰想着,如今侯府是长公主婆婆当家,帮二姑娘也是帮婆婆大人。甘夫人的女儿与长公主不亲,可也是侯爷的女儿,旁的人都看着呢,看长公主会怎么对待二姑娘,长公主若不想被人说闲话,帮二姑娘寻的亲事,还必须是极好的,不能差一点儿。

若二姑娘是个美人儿,倒不是问题,问题是,她不算美人,脾气还暴躁,这样的女孩儿,若是想嫁入名门望族,真是不容易。

这会子,程夫人正在赫云慧的院子里,以伯母的身份安慰赫云慧。

本来能去秋山狩猎,是一种身份的体现,被皇后宣诏的贵女,在贵族圈中地位也超然一些,以前次次都有赫云慧,这一回却没了她,叫她如何不恼?

“啊呀,你也看开一点,你母亲如今已是落罪,你若是再这样脾气急躁,可就真的嫁不出去了。”程夫人说话素来直接,也不知道是来安慰人的,还是来打击人的,接着又问,“年底你就十八了吧,长公主没帮你挑门亲事吗?她可是皇上的亲妹子,若是你看中谁,她帮你去求道圣旨,不就什么都成了?难道这点子小事她也不愿帮你?怎么说,你也是她的女儿呀,我听说,芳丫头的婚事都定下了。”

后面这句,就是名副其实的挑拔了。

赫云慧立马就蔫了,她再娇纵,也知道皇权的利害,更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价,大不如从前。貌似从前她就高不成低不就?

赫云慧的心里总算是有了点自知之明了。

程夫人喝了口茶,偷眼瞧着赫云慧的表情,觉得时机适当了,放下手中茶杯,拿帕子假作擦嘴角,压低声音三八兮兮地道:“芳丫头定下来的那人挺不错的,姓邵,是新晋的一名武官,祖籍在濨阳,家中在当地也是百年世家,有的是家底,在京中却没根基,还得靠着侯府。那人在朝中与你大哥关系不错,是你大哥给牵的线,这样好的亲事,凭什么不说给你,而说给一个庶出的?就说不按嫡庶,也得按长幼吧?”

赫云慧听得眼睛一亮,随即又蹙了眉。一早儿她选婿的标准,是比照着大姐夫明骏来的,年轻、英俊、皇族、有前途;后来一降再降,现如今只要听到是个男的、不老、活的、有点子官职,就会心动。

见二姑娘小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程夫人心中大爽,忙又加油添醋了一番,“还不就是因为你大嫂看你母亲不顺眼!你不知道吧,你母亲给她下过药,想让她不孕的,要不然,你父亲都放过你娘了,她干什么还不依不饶地去查甘家的陈年旧事?她这人就是心眼小,其实那药她又没喝,凭什么这样恨你母亲呐?”

赫云慧用力咬了咬嘴唇,程夫人嘿嘿笑了两声,“只要你帮个小忙,大伯母我就能包你解气。”

正说着,门外通传道:“大奶奶来了。”

程夫人吓了一跳,忙做了个手势,示意赫云慧别说自己在这儿,带着自己丫头,躲到内室里去了。

赫云慧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听郁心兰似乎十分关心自己似的,便冷笑道:“大嫂何必惺惺作态?若真个关心我,那位邵将军为何从来不在我面前提起?”

郁心兰一怔,心道:这是谁给二姑娘上的眼药?面上却是笑道:“那邵将军是自己看中了芳姑娘,求到连城头上的。”

赫云慧自是不信,心中道:明明是你对我有成见。她重重哼了一声道:“若大嫂真个关心我,就陪我去兴隆庵求个姻缘签吧,正好听说你后日会出府给人添妆。”

郁心兰眸光一闪,轻笑道:“这有何不可。”

说妥当后,郁心兰便告辞了,出了二姑娘的院子,她便停下脚步,吩咐千荷道:“去打听清楚,这两日都有谁进出过二姑娘的院子,都说了些什么。越详细越好。”然后又吩咐紫菱和安妈妈,“去查一下,这两日谁到找过咱们院子里的人,都打听些什么。”

正好听说!真是可笑,听谁说的?她去郊外给巧儿添妆的事,是昨日才决定的,连长公主婆婆都没禀报,刻意压着,怕婆婆不允。不过她这两日让紫菱帮着准备巧儿的添妆礼,巧儿又特意来给她磕过头,院子里的人肯定是知道的,谁说了出去,不论有意无意,都得罚一下。

众人得了令,立即分头行动,很快就查出来了。

安妈妈道,“今日一早,马婆子去取饭食时,厨房的六婶找她问过,后来,六婶又去见了西府的那妈妈。”

千荷道:“婢子打听清楚了,今日程夫人去二姑娘那儿坐了好久,奶奶您去时,还在屋里呢,却没见到人。”

紫菱蹙了蹙眉,“这么说是程夫人在打听奶奶您的行踪,又使着二姑娘诓您去兴隆庵,却不知打的是什么主意。”

“只怕不是好事,或许想用我来威胁大爷。”郁心兰立即就想到,程夫人几次要连城去给荣爷和琏爷说情的事。

赫云连城当着程夫人的面没说,却与郁心兰说了,“荣哥想害你,琏哥想害我,我没有这样的心胸去原谅,况且他们二人帮着安亲王干了不少事,说情也不可能从轻发落。”

可是程夫人却总是轻意就淡化自己儿子给他人造成的伤害,只觉得旁人都对不住她们母子。郁心兰摇了摇头,“叫贺尘和黄奇进来。”

既然已经知道了大概,就防着吧,除此之外,她还想看一看,二姑娘到底是被程夫人诓着帮忙的呢,还是自己主动去帮的。

添箱那日,郁心兰和紫菱芜儿等几个丫头,一早儿地起来打扮整齐,赶在吉时前到了巧儿家,送上了添妆礼。

巧儿也没几个闺蜜,家中的亲戚也不多,院子里并不热闹,便想多留大奶奶她们一阵子,可是郁心兰早已与赫云慧约好了时间去庵里求签,坐了一会子便要走,巧儿只得送了出来。

赫云慧早就等在兴隆庵外了,今日不是初一十五,兴隆庵也不出名,庵里比较冷清,只有她们两个香客。赫云慧跪在蒲团上,朝着观音像念念有词,然后抽了一支签,要找住持解签。

赫云慧朝郁心兰道:“大嫂有了身子,就不劳动你陪我去后院了,让小尼帮你准备间禅房休息吧。”

郁心兰轻笑道:“甚好。”

应下来后,自有小尼引路,将郁心兰安排到一间禅房内休息,紫菱等丫头便守在一旁。不多时,郁心兰只觉得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过来时,她已经躺在一处简陋的木板**,门外传入赫云慧与程夫人的争吵声。

“为何要将大嫂绑到这里来?不是说拿曜哥儿和悦姐儿跟她说,她便会答应的么?”

赫云慧的声音有些激动,因为她已然发觉,程夫人的行事,与跟她说的完全不同。

郁心兰的眼睛一寒,怎么会牵扯到曜儿和悦儿的?

她按下心中的慌乱,侧耳细听。

程夫人敷衍地道:“这样她才会好好地与我说话,二姑娘且回府吧,待我来跟她说就成了。”

赫云慧拦在大门前,盯着程夫人问道:“大伯母要跟大嫂说什么?我的婚事么?”

程夫人已经有些急了,嘴里搪塞道:“这是自然,你先回府去。”

“不!我要听。”

“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打听自己的亲事,象什么样子?来人,把二姑娘请开。”

门外一阵推搡声,赫云慧被人捂住嘴,只发出愤怒的“呜呜”声,被人给拖远了。

房门一开,程夫人快步走了进来,立在床前,低头看着郁心兰。

郁心兰假装刚醒,微微动了动,蹙起秀气的眉毛。

“醒了?”程夫人一身宝蓝葵花纹的直褙,居高临下,低头审视着郁心兰:“你还挺健壮的嘛,这么重的手法,你还能这么快醒来,可喜可贺啊。”郁心兰沉默。在府中她对程夫人就不热络,如今人在程夫人的手中,她就更加不待见这位大伯母了,无耻到了对方这个程度,凡人都不可高攀,还是沉默的好。程夫人也不计较,得意洋洋地道:“我已经给你相公送了信去了,若是不帮我的荣儿琏儿求情,他日回京,他就只能见到你们母子二人的尸骨了。”

郁心兰的眼睛顿时瞪向程夫人,“什么意思?”

程夫人捂嘴娇笑,“呵呵,没什么意思,我告诉二姑娘,若是将你儿子带到一个地方,就能跟你谈条件,把邵将军转与她。你也知道啦,她恨得不明天就出嫁,当然是愿意的啦。哦,忘了说了,是借用你的四弟妹的名义,去你院子去抱了小哥儿。另外,你那个贱婢巧儿,我也给官府去了信儿,就说你是在她那儿失踪的,这会子,她应当已经蹲在大牢里了吧。”

程夫人越说越畅快,之前因着巧儿是自己儿子去讨来的,她只是怀疑巧儿给郁心兰通风报信,现在得了确切的消息,还不把巧儿给恨死了,正想乘着这段时间京中无人,将巧儿给除了去。

现在的京兆尹是郁心兰的娘舅,若是听说郁心兰在巧儿那里失踪了,还不得把巧儿给抽成破布?

程夫人越想越觉得自己计谋过人,得意忘形地笑了起来。

郁心兰眼睛一眯,冷冷地道:“你最好保证没伤到我儿子,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

她以为程夫人只是想对等她,却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连个不满周岁的孩子都不放过。好在她一早便安排了岳如在院子里隐蔽,相信曜儿不会有什么危险。

可是!一想到程夫人将主意打到曜儿的头上,郁心兰的心气儿就不平,直恨不得将程夫人那张讨人嫌的嘴脸给撕碎。

程夫人见郁心兰到了如此境地,居然还敢威胁自己,当下便得得倒仰,老半天才静下气来,思忖道:如今一切都掌握在我的手中,我还怕她干什么?

于是便自言自语般地道:“我可是花了大把银子,请了几位江湖中的好汉来帮忙的。若说要安抚好这些江湖中人,最好的法子就是给他们送上女人‘消消火’,正巧这个女人生得漂亮,又是身份高贵之人,想来就格外痛快。你说对不对?”

程夫人的眼睛如同毒蛇一般凝视着郁心兰,“你说,我把你送去给那几个江湖好汉,如何?”

郁心兰闭了闭眼。

程夫人已经高兴得笑了起来,她凑近了郁心兰:“等到你成了破鞋,我倒要看看你家那个装情圣的赫云连城郡王殿下,还会不会要你。我听说,他爱你爱得连旁的女人,都不愿多看一眼,也不知道真假。啊,对了,要是,让他亲眼看到你被几个男人玩弄的场面,看到你在旁的男人身下喘息,他会不会发疯?会不会发狂?到了那时,他就应该没法保持冷静了吧?”

郁心兰冷冷地道:“可惜了,连城不在京城,他在秋山。”

程夫人故作惋惜地摇了摇头,“那他看不到了。”转瞬又道:“那让贤王瞧见也是一样的。他们不是情同手足么?贤王如今可在京城中陪着皇后呐。”郁心兰身子发抖,她不敢想象那样的情景下自己会如何,闭紧了眼眸,不让自己泄漏脆弱来,“谁能想得到,说出这番话的人,居然是位乡主,堂堂的国公府千金。你不觉得羞耻么?不觉得自己愧对父亲和母亲数十年的照拂么?”

程夫人冷哼一声,“照拂?若不是侯爷抢了我家老爷的爵位,我的荣儿何苦去帮着安亲王?若不是你设计谄害,我的荣儿如何会露出破绽?若不是你们鼠脚鸡肠,我的琏儿又怎么会入狱?这些我都没计较了,只让你们去向皇上求个情,举手这劳的事,你们都不愿,如今,可就别怪我辣手无情了。”

郁心兰冷笑:“听你这么说来,你想出此等下作的计谋,就是为了将荣哥和琏哥救出牢房?”

程夫人反驳道:“错了,我的荣儿要出狱,琏儿要官复原职。这些赫云连城都做得到,只要他还将你放在心上,只要他还不想戴绿帽。”

郁心兰知道多说无益了,索性直接问道:“二姑娘知道你的计谋吗?”

程夫人十分不屑地道:“那个蠢人,我不过是小小地利用她一下,她还真以为我会帮她嫁出去?她嫁不嫁出去,关我什么事?她老子娘可没少给我气受。”

程夫人又低头看向郁心兰,“你写封信给赫云连城,告诉他你和曜儿在我手中,若是想见到你们母子,就设法帮荣儿和琏儿脱罪。”

郁心兰懒得跟她说话,索性闭上眼睛。

程夫人气得直咬牙,重哼道:“我自己写也是一样,你少端王妃的架子。”随即,她又十分想要见得她折辱崩溃的模样,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道:“不如,我这就让人带你下去,先领略一下江湖好汉的‘热情’,呵呵……对了,你家小曜儿的皮肤真好呀,若是做成人皮灯笼,啊……”

她突地哀嚎起来,郁心兰已经暴起,银光一闪,手中小巧的匕首已经狠狠地扎入程夫人的眼睛,血花飞溅。

郁心兰另一只手也不停,抓着被褥直接闷在她的身上头上,将她扑倒在地,单膝压在她的心口,手的匕首再一次狠狠扎了下去。

她的不安,她的愤怒,都通过这简单又直接的突袭而发泄出来。

被被褥闷着,程夫人无法呼救惨叫,心口压迫的体重又让她喘不上气来。

郁心兰手起刀落,毫不犹豫地将匕首扎入程夫人露在被褥外的手腕上,再斜斜一挑,手筯应声而断。

程夫人直痛得两脚乱蹬。

方才凭着本能报复,寻求发泄,等到这会子血腥味涌入鼻腔,惹得她又再度反胃,郁心兰才恍然醒悟般,怔怔的停了下来。

立即站起来退开两步,干呕了两声,轻声唤道:“来人。”

贺尘和黄奇的身影立即闪现,两人都有些怕怕地看着自家奶奶,真没想到这个女人,狠起来这样毒、这样辣。其实他们一直守在这里,郁心兰完全可以叫他们进来对付程夫人,可是她却自己动起手来。

其实,若程夫人不拿曜儿说事,郁心兰还不会这般愤怒,哪个当母亲的人,听到别人说,要将自己的孩子剥了皮去做人皮灯笼,还能镇定自若的?虽然不确定程夫人一定会这样做,可是她那一下子,真的是心慌了乱了,没直接杀死程夫人,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这也是程夫人自己找死,怨不得她。

还是贺尘知机,忙禀报道:“曜哥儿没事,岳如已经来了讯儿。”

郁心兰点了点头,指着地上那床血糊糊的高高隆起的被褥道,“将她押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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