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似是故人
第一百章 似是故人
一路上颠簸，到了第三日的傍晚，才赶到了望月山庄。望月山庄还和以前一样，只是外面好像栽了几株小树苗。宋玉儿走近观看了许久都没有看出那是什么树苗，祁乾元往前只是看了一眼，就指出那种的是桃树。
宋玉儿脸朝向一边，嘟着嘴不愿意搭理这个什么都知道的男人。正在这时，她看到了一个身形神似二师兄的人，手里提着一个木桶，从山庄里走了出来。宋玉儿眨眨眼睛，仔细看起来，果然是二师兄。心上一喜，急忙出声唤道：“二师兄。”
那男子听到有人叫自己，狐疑的转过身，看向声源所在的位置。待看到是出落的越发美丽的小师妹的时候，他也是十分欣喜，急忙将木桶放到一边，快步走了过来。
待走近之后，二师兄还未欣喜的出声唤一声小师妹，便看见小师妹身边站了一位从没见过面容俊美，浑身气度不凡的男子。而小师妹他们身后还跟着几辆马车，甚至还有一位眼睛格外大的姑娘在盯着自己看。
一切这么奇怪，却又显得那么顺理成章。
二师兄轻轻咳嗽一声，道：“小师妹你回来了啊，不知道身边这位是……”说着便不动声色的看向祁乾元。
宋玉儿面上一红，暗自嗔道二师兄为何还像以前那般古板，自己还能带谁回来呢？不好意思回答，宋玉儿眼睛偷偷的瞟了祁乾元一眼。
祁乾元却是十分镇定，面上多了三分暖意，道：“在下祁乾元，是这山庄大人的夫婿，您是玉儿的师兄吧？乾元在此先有理了。”说完双手向前一伸，做出了一个抱拳的手势。
饶是二师兄再愚笨些，也知道眼前这男子的身份了。心里想到这里，他便急忙还了礼节。忙不迭道：“额，妹夫……哦不，王爷，您请里面走。”
纵然祁乾元放弃了王爷自称，二师兄也知道不能忘记本分。祁乾元瞧着他对着自己几分防备的神情，心里也不恼，笑着做出了个请的动作，一行人这才走了进去。
冬梅从小到现在，都是学习如何伺候主子。自从全家搬到京都做了奴隶之后，从未接触过江湖人。因为，走在山庄里的一路上，冬梅都是十分好奇的看看木人桩子看看寒星尖枪，等等，甚至对着有些发福的二师兄都带着十分好奇的目光。
诶？二师兄这么看着，倒真的像是比以前胖上了许多。难道自己离开之后，山庄的伙食就变的好起来了吗？宋玉儿心里带上些疑惑，脸上的眉毛也轻轻纠在了一起。
祁乾元瞧着宋玉儿的神情，不知道她又在想什么天马行空的事情。不禁暗暗摇摇头，觉得她还是那般让人好笑。
二师兄带着他们走到后院的操场内，适才刚吃过饭，宋阳崖正携着弟子们坐在饭后的几套拳脚动作。不过现在都是背着他们站着，因此宋阳崖并未看见宋玉儿他们。
宋玉儿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自己的爹爹。只是爹爹看起来好似比以前老了一些，那些许的白发被他梳的一丝不苟的固定在发冠之上，看起来还是一名谦谦君子。
眼睛里立马涌上一阵雾气，宋玉儿往前走上几步，喉咙有些哽咽起来，唤道：“爹爹……”
看着宋玉儿失态的露出了这么一番姿态，祁乾元拧着眉头看了许久，不知心中作何感想。
而那些正在操练的弟子此时也是看见了宋玉儿，面上都带了些喜悦之色的围着走了过来。而在那群弟子里，最为欣喜的莫绍文面上都带了些急不可耐的神情，被他硬生生压住的渴望，他攥紧手心，看向宋玉儿。
看到一群师兄们围着走了过来，宋玉儿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从自己爹爹怀里起身，看着自己的师兄弟们，微微羞赧的笑了一下。
宋阳崖按捺住看到女儿心内的兴奋感觉，看向身边一直默不作声却给人一种压抑之感的男子。纵然心内对他的身份已经有了些揣测，还是开了口问道：“阁下是？”
那些师兄弟们这才转过身来，因为他们现在才发觉这里多了这么一群人，刚才只顾着看自家的小师妹了。别人都不识得祁乾元，因此只是带了些探究的目光看向他。而莫绍文却是蒙受过他帮助的，因此见到祁乾元，莫绍文心里觉得十分奇怪。碍于师父和师兄们在场，莫绍文不便出声询问，只好像自己的师兄们一样，等着祁乾元的回答。
见一群人看向自己，祁乾元面色不变，带上几分笑意。上身弯下了些许，道：“乾元拜见岳父大人。”
一语既出惊四座，所有人都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祁乾元。岳父大人？既然他叫自己师父岳父大人，自然就是小师妹的夫婿，那便是当朝的六王爷？看着眼前这般儒雅俊美的男子，所有人都很难相信这是逼迫着自己小师妹硬要嫁给他的人。明白了眼前人的身份，所有人都带着谨慎的目光看向祁乾元，只除了莫绍文。
莫绍文本来是对祁乾元报以十分的好感。当初在江南遇到的时候，他便觉得祁乾元是一个武功高强心地又善良乐于助人的一个侠客。刚才见到他同玉儿一同出现，心里还带着一丝侥幸，祈祷是他又救了玉儿一次，这才一同到了山庄之内。只是现在……得知祁乾元便是那已经与玉儿许了百年结了发的相公，莫绍文心内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有些闷，有些……相形见绌。
暗自神伤一会儿，莫绍文才又愣愣的反应过来：遇到祁乾元之后，便正巧被他救了一次，尔后便是玉儿嫁人，这里面……是不是有些阴谋？
莫绍文暗暗想了一番，又觉得道理有些说不通。祁乾元当时救了玉儿，却未说一些让人误解或是问自己要什么东西。也没有向自己打探任何消息。甚至也没有说过自己是六王爷，更遑论是承认自己是什么侠客了。所有关于祁乾元的一切，都不过是自己的猜想而已，祁乾元自己倒是没有说什么事情来隐瞒自己的身份，那是因为他压根就没有说这些事情。他只是恰好的出现了，又恰好的救了玉儿，之后便离开了。
这些看起来，是正常的江湖行径。可是莫绍文现在将一切都串到一起，却觉得哪里有些不寻常。若是要说出哪里不寻常，莫绍文自己又说不出来……
带着探究的目光，莫绍文看向祁乾元。祁乾元显然是察觉到了这道目光，只转身过来，报以友好的笑容。那笑容正如见到了好久不见的朋友一般，十分自然，又……十分完美。
可越是完美，越让莫绍文心头疑惑。不顾是否失态，莫绍文心里打定主义，往前走了一步，道：“祈兄好久不见。”他倒要看看这祁乾元如何应对，若是祁乾元他对玉儿抱着什么不好的打算，他莫绍文是第一个不会放过他的！
可是祁乾元没有露出任何一丝如莫绍文怀疑的慌乱的神情，相反，还是十分平静的，好似是为人修养十分有涵养的人。先是轻轻一笑，目光淡淡的看向问话之人，毫无做作忸怩之态。
其他的师兄弟们听到小师弟这么问，都丈二摸不着头脑，心里十分奇怪：小师弟怎么会认识六王爷？
而宋阳崖在他们那趟江南之行后，莫绍文向他禀报过有人帮助他们这么一回事。虽然他也十分讶异那人竟然是当朝的六王爷，但还是带着责备的目光看向莫绍文。怪他不该在这样的场合问出这般失了礼节的问题。
然而莫绍文却只是定定的看向祁乾元，没有注意到自己师父的责备目光。宋阳崖知道他的心结所在，因此只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便不再说话了。
此时的宋玉儿也是十分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气氛成了这个样子。看着自家爹爹严肃的表情，宋玉儿暗暗觉得不安，难道爹爹不喜欢祁乾元吗？宋玉儿捏着自己的衣角，有些惴惴不安起来。只是丑媳妇儿早晚都要见公婆，这是逃不掉的。不过……祁乾元长的那么好看，为人也是十分聪颖，虽然是爱嘲笑自己了一些……但真的是十分之好的，毓国的男子里怕是再也挑不出这么一个了，爹爹怎么会不喜欢呢？
宋玉儿暗暗做着比较，却不知一张小脸又悄悄的红了一片。这番景象落入莫绍文眼里，心里又是一紧。虽说是酸涩占了多半，但是瞧着玉儿这神情，显然是已经将祁乾元放入了心里。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他更要将所有的事情问个清楚明白，谁都不能欺负小师妹！
祁乾元不动声色的看着一群人各怀鬼胎，清清嗓子道：“原来是莫兄，刚才乾元没有认出，真是好久不见了。”
他说的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宋玉儿走到这两个月内，莫绍文整日里除了练武便还是练武，根本没有其它时间做别的事情。有些师兄们知道他是喜欢小师妹的，因此只当他是在宣泄便由着他去了。而夏日的太阳又是十分毒辣，已然将莫绍文皮肤晒黑了一些，倒有种小麦的颜色。而原来瘦瘦弱弱的男子，现在已经很明显的朝着男人的特征慢慢的转变了过来。而祁乾元刚刚所说的也是真的，他真的一开始没有认出莫绍文来。
再说莫绍文，听到祁乾元这般自若的就承认了，也不可置信的深吸了一口气，瞪大眼睛看着他。站在一旁的师兄们却都是一头雾水：这唱的是哪出啊，难不成是小师弟还喜欢小师妹，没有死心故意要找小师妹夫的问题吗？
师兄们对视了一眼，都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而站在一旁等待命令的冬梅却是有些急了，怎地说了这么久的话，还不让王妃进去喝口水好好休息一下？这一路上可是奔波了这么久啊，冬梅眉间带了些担心的看着自家王妃。
莫绍文犹不死心，又问道：“不知祁兄当时到江南之时，可是早有谋划？”
师兄们这才听出了些门道，哦，原是在江南认识的。
祁乾元看着自家岳父也拧紧了眉毛看向自己，笑着道：“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有什么谋划不谋划的呢？临时出了问题，乾元便被指派到了这江南，听闻是那楚红馆出了问题，乾元便守在那里，等那老鸨露出马脚。却谁知命运神奇，竟遇到娘子和莫兄，也是偶然，这才施了援手。”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会错意，莫绍文总觉得祁乾元在娘子那两个字上，加重了音量。再听他的这一番解释，倒也有理有据。
师兄们听了，这才明白了原来小师妹他们早时在江南就已经见过面了。而他们听说的小师妹曾被一男子救过，想必就是现在他们眼前的小师妹夫了罢。啧啧，瞅着小师妹的这一番脸红神情，怕是早就喜欢上了现在的小师妹夫了罢。哪个少女不怀春啊，竟然还都是这么个道理，只是可怜了小师弟的一片痴心。
想到这里，师兄们都颇有些同情的看了看小师弟。更有甚者，还朝着他的肩膀拍了几下，示意节哀顺变。
莫绍文一愣，但嘴上还是问道：“那，小师妹在京都过的开心吗？”
这话一出，在场的师兄们都忍不住摇摇头，小师弟今日是怎么了，这么突兀的话也能问的出来。只是男人心里也有一根八卦的弦，师兄们都装作无意的伸长耳朵听墙角，毕竟他们也想知道自己的小师妹过的好不好。
倒是宋玉儿，听到莫绍文这么问，也有些愣住了。
祁乾元倒是对这刁钻问题不以为意，往宋玉儿身侧走近了几步，尔后将她的一只小手包在自己大掌之内，却是对着宋阳崖说道：“我本不知她最想要的是什么，也不知事情在命定之时竟然走到了这么一个位置之上。我不知道玉儿在京都开心吗，但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让她开心。”
宋玉儿慢慢的才反应过来祁乾元所说这一番话的意义，诚然如他所说，自己在京都里过着的真算是惬意。每日里无须向谁请安，以前嬷嬷教自己的规矩也没有谁限制着自己。送自己许多的衣服，在宫里面对众人刁难还是护着自己，自己那次误会了他生了好大的闷气，还是他走过来安抚自己。其实他那时候就大可不必解释，可是他还是来了。这些些一件件的，都叫宋玉儿十分感动。再思考这过去的两月时间，宋玉儿每日都过的十分开心，就连将那太子府送过来的人安排住在丫鬟们住的南院里，祁乾元也没有朝着自己发脾气……现在想想，祁乾元对自己真的很好，宋玉儿心内又抑制不住快速的跳动了起来，祁乾元他……应当是喜欢自己的吧……余光偷偷看着祁乾元的侧脸，宋玉儿觉得自己心里好似是吃了蜜一般甜。
莫绍文听到祁乾元这一番话，也默然的站在一旁不说话。可能是吧，看着祁乾元事事比自己强，人又长得俊朗，还十分会说话，不像自己那般笨拙。还是当今文成帝的第六子，荣华富贵尽享，看着玉儿的神情便知玉儿过的十分好，自己何必要多此一举问上这么一句呢，唉。也可能是吧，自己心内还是抱着对玉儿的一丝幻想，在她离开山庄的这一段时间之内，他甚至都在幻想玉儿受到王府的欺负，因着受不了那生活，受不了女人间为了争夺一个男人的斗争，便逃出府来，因着玉儿曾说过向往戏本子里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他也总翻来覆去的想，若是玉儿回来，他就是抛弃一切都会带着玉儿走，这才是他这两个月来一直勤加练习武功的缘由。他渴望这玉儿回来，然后自己那时有了能保护她的能力。
可是每次往往这样想过之后，莫绍文便又后悔了。他又希望玉儿过的很好，每日里被那王爷捧在手心，认真细致呵护。不让她受委屈，不让她不开心。
现在看来，祁乾元应当都是做到了。莫绍文颓然了一瞬，尔后定定的抬起了眸子，看向祁乾元道：“师姐夫。”
师姐夫，他这么叫了，有些事情也便注定了。只是这本就被安排好的事情，再挣扎，也是徒劳吧，不若早早放弃。
其他的师兄们也都听见了祁乾元的回答，不禁对这个小师妹夫刮目相看。这般宠着自家娘子的，这是他们见过的第三个人了。一个是师父，一个是二师兄，另一个就是祁乾元了。不过二师兄吧，跟自己订了娃娃亲的香兰成亲之后，这身子就开始发福。啧啧，还是不能跟小师妹夫还有师父相比啊。
对着小师妹夫有些钦佩之后，师兄们见他也没有摆出王爷的架子来，也便没有与他那般疏离了。只是有些礼节，还是不敢妄自跨过去的。毕竟还是皇子，小心一些为好。关于这件事情，师兄们得到了一致的认可。
宋玉儿这时偷偷看了自家爹爹一眼，见他面上带了些赞许之意，这才将心儿又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