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开你的心妃

第138章 再出世

当最后一抹星光隐没在苍穹中,太阳缓缓的从地平线上升起,万道霞光渲染了新的一天的到来。

丛林里,鸟儿在清脆的叫着

。一条小溪欢快的流淌。

我坐在顽石上,青葱的十指仔细的搓弄着衣裳,那水中隐隐的倒影不停地被拍打衣裳时溅起的水珠润染开来,那影子中有树,有花,有草,还有我淡淡的容颜。

一条鱼在那石缝里游荡着,那鱼儿尾巴快乐的一摇一摆中也带给了我欢乐。

看着鱼,默默的被它的快乐所感染,我忘记了洗衣,望着那尾鱼慢慢的消逝在自己的视线中,再继续的望着那水,望着水中自己的容颜而叹息。

头在恍惚间又痛了,我是谁?我究竟是谁?

我不知道。我摇着头,努力要把一份痛楚压下去,不要想,不要想,我只要眼前的一份幽静就好。

可是我越是逃避却越是有一片哭声在我耳边萦绕。那是一个小小婴儿的蹄哭声,软软的嗓音,他是谁,他为什么一直在我迷幻的记忆里哭泣。

伸手。掬一捧水。洒到自己的脸上。那痛楚那哭声刹那间又消失殆尽。

我懵懂了,为什么我总是会出现这些幻觉,可是骆清扬说了,这些都是我的命,我必须要去承受。

我的命,到底都经历了什么?为什么我什么也记不起来。

“云姐姐,师傅叫你了。”一声清脆的喊声唤来了我迷乱的心志。

我这是怎么了,最近这一段时间里我经常感觉到那哭声缠绕着我让我不得安生,我不回头,只轻声道:“不会,这个时辰的他都在打坐呢。”

这样早,骆清扬是断不会叫我的,练功坐禅一向是他的早课,他才不屑于找我训话呢

“云姐姐,师傅真的在叫你啦。”阿罗不气馁的继续耍弄着她的小手腕。

我根本不信,不信骆清扬会叫我。

“瞧,那衣服跑了。”阿罗忽然向着我大叫道。

我歪头向着小溪的下游一望,果然,一件衣服在水中飘浮,那是骆清扬的,我攸然起身,斜斜的在水面飞掠而过,衣袂飘飘的瞬间一件湿衣已被我捞在手中,清然一笑,“瞧,它还在。”

阿罗看向那木盆里已然洗好的衣服,不住声的啧啧道:“云姐姐,你怎么起得这样早啊,我才起来而已,你衣服都洗了满满一盆了。”

我叹口气,“我睡不着,最近总是做着梦,梦见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然后被惊醒,就再也睡不着了。”

阿罗不信的看着我,“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我从来都不做那劳什子的梦呢,总是睡过了头,然后被师傅骂。”

我笑,“那梦有什么好,徒然让自己睡不踏实了。”

“云姐姐,你这身衣裳真好看,怎么从前我从未见你穿过呢?”

我低首看着身上的衣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去去去,这不关你的事。”那还不是因为骆清扬啊,他说我总穿着从前那两套青衣,说是太老套了,不知什么时候趁着我不在,就把我那衣服给藏了起来,惹得我一件衣裳穿了好几天也没的换,忍不住一身的臭,只好穿了这一件他去山下买给我的桃红色长裙。可是这些,我真的不能对阿罗说呀,连想想都是没羞。

“哎呀,云姐姐,被那冲跑的衣服一打岔,我险些又忘记了正事。”

我坐下来,依旧洗着手中那尚未洗完的衣服,随口应道:“哪有什么正事,来求我剪饼子给你吃才是真的。”

“呵呵,云姐姐,你这一说我还真是馋了。可是那剪饼的事还是先放一放再说吧,师傅他是真的有事找你。”阿罗似乎有些急了,我听着她一本正经的话语心里是憋不住的笑。

“云姐姐,你再不去,等一下阿罗我又要被师傅骂了

。”

“那你且说说是什么事啊。”

“师傅也没说什么,只是手里拿着一张画,他看着那画正出神之际,不巧被我给撞到了,于是师傅就说让我来叫你去见他,他有事要吩咐你。”

我听着阿罗的话不象是假的,却不知那是一幅什么画,得以让骆清扬这样挂心。

“好吧,就等洗完了这一件衣裳我立刻去见他。”我说着加快了洗衣的速度,不消一刻就洗好了所有的衣物。

端着木盆不疾不缓的向那山间的草屋走去。

这一次,骆清扬果真没有打坐,他正背着我,执着笔在写着什么。

轻轻的敲着那本就敞开的门,他头也不回的说道:“云儿,进来吧。”

仿佛脑后长了眼一般,他总是能猜出是我还是阿罗,“不是有什么画要给我看吗?”我看着桌子上,却哪有画的影子啊。

“云儿,今天就为我临摹一幅画吧。”

我道:“好啊。”

骆清扬长袖一甩,一幅画眨眼就已到了他的手中,展开,我不经意的一看,那是一幅风景画,山峦起伏中,苍翠的树木掩映其间,看着那画中近处的花草,隐隐有一块块顽石藏匿在草丛之中,只是那画似乎象是只画了一半的样子,一座山齐齐的被拦腰斩断。

我看着那画风,潇洒俊挺,一看就是出自大家之手,“这画我临摹是没有问题,可是我想我根本画不出那大家的风范来。”我只是一介小小女子,又岂能模仿出那穹劲的笔锋。

“嗯,不怕,你随意画了就好,这山里除了你就再也无人会画画了。”他不说我也知道对于画画他的确不在行,他随手又取过了一张长长的纸,“就在这张纸上画吧,只画一半即可,那另一半纸张只空着就好。”

“行,那我就试试,也不知清扬什么时候要。”虽奇怪为什么那纸的半边要空着,可是我还是忍着没有说出来,清扬他总有他的道理吧。

“就这一两天吧,明天你画得完吗?”他看着我再等着我的答案

我再看了一眼那画,随即点头道:“可以的,清扬,怎么这样的急?”

他没有回答我,却是柔声问道:“你最近身子可感觉舒坦些了?”

我笑道:“你那药罐子天天熬着,我身子当然好了,只除了偶尔的头痛外再无其它不适了。”

“哦,这就好,过几天我要带着你一起下山。”卷好了纸与画,清扬悄然递到了我的手中。

“要去哪里?”我接过画与纸抱在怀里,不知为什么,清扬这一说下山,我的心没来由的就慌了起来,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似乎人多了就会让我恐慌,让我害怕。

“去办一些事,还有你的头痛病,我总也要想办法为你医好。”他看着我的眸子仔细的说道。

我知道他的心思,他总是为着我着想。

我常常拽着他的袖子,逼着他告诉我我是怎么来这山间的。

他不说,只微微的笑,被我追得急了,就说:是因为缘份才来的。

那一句,总是惹得我一脸的红。

阿罗说我是清扬救回来的人,我来的时侯人已不成形,皮开肉绽,满身血污,是他天天吩咐阿罗熬着药,再不分昼夜的为我打通了所有的经脉,只是当我捡回了一条命时,我的容貌已回,骨已碎裂,但我幸运的遇到了清扬,这蝙蝠医谷的神医,他妙手回春的重塑了一个我。

从前的我,是何模样,我已记不起来,而阿罗她也说不清楚,她只记得我血肉模糊的可怖样子。

我笑笑,再没有追问她。

我是怎样伤的,我从前的故事又有着哪般?这些都是一个迷,清扬说他什么也不知道,他只是在那采药的山谷里发现了阉阉一息的我。

他借着他的真气护着我一直到了他的蝙蝠谷。

我常常感叹,感叹自己的虚无,我的名字,我的过往飘渺的让我怕着在这世间生存,幸好有清扬,我睁开眼,第一眼见,我就认定了他是我的依靠,他是我的亲人

阿罗叫他师傅,可是他才有多大啊,瞧着样子也不过大我几岁罢了。

他教我武功,教我学医,我就认真的学起,学武是用来健身,学医是为着我的身子弱,我还没有完全的好,知道那些医理我才会对自己的一疼一痛有所体会,会了,也才独立,也才不会让清扬为着我而日夜辛苦。

这山间,我住了总也有五年了吧,除了清扬与阿罗我再没有见过其它的人。

可是我常常的梦中,梦到一声声婴儿的哭声,那哭声是那样的清晰,那样的惹人垂怜,让我每一次的梦回我的枕边都是一汪清泪。而床前也总是清扬为我拭汗拭泪的手臂在轻轻晃动。

那时候我总是害羞,总是想要逃开他,可是他说我是他重新塑过的人,我身上的每一寸地方都经过了他的手,我真的没有必要为着他的举动而害羞,我才知道,其实清扬从来都没有把我当成过女人。

清扬说我梦呓的时候嘴里总是“云”啊“云”啊的叫着,于是他就为我起了一个暂时的名字叫做清云。

我说,你叫骆清扬,那么我也姓骆吧,我就做他的妹子。

他却不理,他说我只叫清云就好了,至于那姓,早晚他会帮我寻回。

我就笑,原来姓也可以丢,也可以寻回来。

看着他手中的画,我心里都是安然。

这几年山中的日子,那画也不知画了多少,大抵也都是美景,却从来没有画过人。不知为什么,每一次阿罗吵着让我画她,可但凡一要动笔,我的心就会痛,痛彻心扉一样,于是,清扬与阿罗便不会再让我画了。我奇怪着,却也无他法。

下山吧,清扬说去,我就随着他去。

或许那山下会有人让我想起曾经的过往,让我知道我曾经是谁,我又叫着什么名字。

炊烟升起,锅里面我清炖了小溪里抓回来的鱼,锅开了,我盛好了白米饭,摆好了一应的碗筷,我出门叫着清扬与阿罗一起吃饭

“师傅,东西都收拾妥当了,阿罗也想与你们一起去。”小丫头不死心的看着骆清扬,再看着我,想要我为她说上几句好话吧。

我轻笑着:“清扬,不如就带上阿罗一道去,路上也热闹些。”

骆清扬夹着盘子里的鱼,闷声不响的吃着,我看着阿罗不自在的坐在板凳上,噘着嘴,连饭也不吃了。

“清扬,就带上阿罗吧。”

“吃饭吧。”淡淡的,他不再理会我与阿罗。

把花碗“砰”的一声摔在桌子上,阿罗哭着就跑了出去。

满脸的梨花带雨,让我看了好不担心,“清扬……”低低的叫,每一个字里都是不解,我追出去,想要去哄着阿罗。

那袭湖蓝色的身影飞速的在树影与花草间狂掠而过,我一笑,真是小孩子气,不就是下山吗,竟是争得如此。

长袖轻扬,足尖一点,几个起落,我就已然近了她的身子,我在风中喊道:“阿罗,云姐姐来了。”女木以血。

她不理我,依旧风一样向前掠去,长臂一伸,纤纤素手一把抓住她的长袖,再就势揽着她的腰,转眼她已被我带在树下,盈盈坐在一片树叶之上。

“啪啪啪”,我听到清脆的掌声,循着那声音望去,山间的小路上,一俊逸男子,修长的身形上一袭白衣在风中飘扬,那浓眉大眼象是在说话一样的对着我微微一笑。恍惚间那张俊美容颜仿佛曾经见过一般,我见过吗?那张脸告诉我他绝不是中原人,可他又是谁呢?

我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阿罗已一迭声的问道:“你是谁?”

男子哈哈一笑道:“我是清扬兄的客人。”

“糊说,师傅从没说起他有客人要来。”

男子手一扬,一块蝙蝠形的木牌已在手中,“那你说,这是什么?”

阿罗一见了那蝙蝠形的木牌,刹时无语了,“你,你当真是师傅的客人?”

“如假包换

。”

我知道这蝙蝠谷里多少人来骆清扬都是断不接待的,更绝少发那蝙蝠令而邀人了,所以此人他必定是清扬的一个重要客人,阿罗听了他的话,也不好阻拦他的,“算你走运,本姑娘今天有要事在身懒着理你,你走吧。”

“呵呵,多谢小姑娘了。”他说过却是转首看向我道:“这位姑娘的凤薇步显然是已臻化境了。”

我一愣,他的话语已透出他是行家,我的轻功自是不错,那是因为轻扬说我身子始终还是孱弱,所以轻功一定要好,否则被人攻击了那就连逃也没办法逃了。

“多谢公子夸奖,公子还请便吧。”既然他有清扬的蝙蝠令那我也不便阻他。

不想再与人有纠隔,我兀自转向阿罗而不在理他,“阿罗,你先别急,待我再与清扬说说,指不定他就同意了呢。”

“哼,师傅就偏心,为啥就一定要带上你而无论如何也不带上我呢。”

“清扬他有他的缘由吧,待我问了再告诉你。”

阿罗听了破涕为笑,“我就知道云姐姐最好了。”

“阿罗待清云也是好啊。”揪着她的小鼻子,这小丫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长大。

“师傅他真的对你很特别的,明明你的功夫,你的医理都是他教的,可是他就是不收你为徒,还破例的把你留在这蝙蝠谷,你要知道阿罗从小与师傅一起相依为命,这谷里来了多少人啊,却都被师傅给一一逐出去了。”

是啊,我也感叹,或许是自己命不该绝吧,能活着已是奇迹。

拉着阿罗的手,一起向屋子里走去,“吃饭吧,饿着了连生气都没力气呢。”

饭桌子前,骆清扬已没了踪迹,我推着阿罗坐下,让她继续吃着饭,然后说道:“我去看看清扬,顺便也帮你求个情

。”

“好啊,云姐姐快去,希望等我吃过了饭,就有了好消息。”

迈着沉重的步子,不知为什么,每一次骆清扬说起要带我下山去,我心里都是绞痛着,此一刻我心里亦是如此,我轻轻的向怀里一掏,我掏出了一个小瓶子,取了一丸药,送入口中,也不用水,轻轻的一咽那药丸就入了我的腹中,这药丸我常年累月的吃着,早已如吃饭一样习惯了,吃了,那痛就弱了几分,让我舒坦些了。

走在林荫小路上,每一次看着那斑驳的树影,总是让自己心静如水,把自己与这影子皆融入在大自然中,心才会隔外的澄澈而惬意。

风来,吹起了鬓发如飞,我轻轻的将发撩在耳后,喜欢这蝙蝠谷里的生活,与世无争的感觉真好,愉悦的走到那书房前,我正要敲门,忽而有对话声传出,一个是骆清扬,而另一个却正是刚刚在林子里遇到了那一个陌生的白衣人,我依稀记得他说话的声音,很是低沉悦耳。

既然骆清扬有客那么我就等他闲暇了再过来,迈着步子刚要离开,突然听到了医书一词,引得我不由得住了步,那是骆清扬的声音:“铁兄,要我答应那事也不难,可是你必须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骆兄,请说。等到今天才让你动心与我合作,一定是有着什么特殊的原因吧。”那人客气的回道,话语里却极有诚意。

“这不关你的事,只是你必须答应我找到那宝藏之后,那里面所有我先祖的医书你必须要全部交给我来处理。”骆清扬不苟言笑的严肃说道,似乎这个条件不答应他他就不与那人合作一样。

心里一惊,骆清扬的医书已是装满了整整两座屋子,难道他还嫌少,还要再去研究医理吗?那些医书我看了几年却连十分之一都未看完,却也难怪,阿罗说为了救我那些书基本上已经被骆清扬翻遍了,每每想起这一件事总是令我感动。

清扬,是他给了我的重生,而那之前我的故事已经成了一道难解的迷了。他说过,他会医好我的病,还我记忆,不会再让着我头痛。可是那些记忆我真的不在意,我只是想要知道为什么我的脑海里总是有一个小婴儿在啼哭,那哭声太让我心恸了。

他知道我一直想要弄清楚这婴儿哭声的事情,因此他就为着让我的病除了根,让我如正常人一样的生活,所以他才答应了与这姓铁之人的合作,来寻找去除我身体里病根的医书吗

。我想着这一切,他为我终究是付出了太多,这些总是让我无以为报。

“行,那些劳什子的医书就通通给你。”那人他志不在医书吧,而医书对于清扬来说却是无价之宝。

“你等等,我叫了清云来,将这两幅画摆在一起,再临摹了,这样子才方便行动。”

“清云,就是那个年长一些的女子吗?”那陌生人他的突然一问,问得好是唐突啊。

“这就不用你来操心吧。”骆清扬说着已是大踏步的向屋外走来。

我盈盈就站在那门前的树下,我来不及闪躲,骆清扬看到了我,他应该知道他们的话我都听到了,我知道了那画是关乎一座宝藏的事情。我迎视着他:“清扬,如果是为我,请你不要。”那人说他坚持了这么久却终是为了那宝藏里的医书而同意了合作。

“清云,这不关你的事,你且随我进来,把画再临摹了吧。”

我默默的站在那里只不肯出声,也不想动,那画我真的不想去临摹了。

他突然拉起我的手,也不管我的反应与挣扎,就把我径直拉进了屋子里。

我的功夫是他教的,想要躲开他哪有那么容易。

他才一松开我的手,我就感觉到一注如炬的目光正紧紧的盯视着我,这就是那被唤作铁兄之人。

我抬头看着他,他很是无礼啊,看着我眼眨也不眨的,又不是第一次见,可真是登徒子一样的无赖。

我不理他,走到桌前,看着那摆在桌子上的两幅画,一幅正是前两天清扬让我临摹好的那一幅,我将另外一幅摆在那旁边空白的半边纸上,只见完完整整的一座山就出现了,怪不得那一日我就觉得那画里有玄机,原来是少了另一半的陪衬。

清扬指着我画完了的那半幅画,对我说道:“云儿,就在这旁边把这一幅也画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