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枭雄朱元璋

第十二章 :开杀戒7

“人啊,有时你认认真真在做事情,却总是有麻烦来,这就叫树欲静而风不止。”朱元璋到这里,用手推了推御案上的一叠状子,示意太监拿去给李善长看。

李善长早已风闻有人在状告他,可自认与朱元璋感情深厚,也就没把这事往心里去。后来又听说用人告他专权,李善长更不以为然。我这是为皇上分忧。李善长这么对自己说,更何况,我现在实际使用的权力,还远远还没有用足皇上赋予我的。有了这样的想法,他对不在意杨宪的状子了。可如今看到朱元璋竟把这么厚的,全是告自己的状子,亲自拿出来给自己看,立刻知道事情不妙。额头上惊出的汗珠子,立即一颗一颗地落下来。

朱元璋见了,心里非常惬意,朗然说道:

“你也不要太紧张了,这些状子,我知道有不少是无中生有,你随我征战这么些年,我对你是放心的。”

李善长听了,悬起来的心这才放下来一点点。皇上说“状子之事不少是无中生有,那就是说有些在他看来是真的。”李善长想到这里,冷汗又忽忽地冒出,双膝发软,跪倒在地,一时竟说不出其他话来,只连声感谢皇上的信任,只听得朱元璋又说:

“你可是开国功臣之首,已经为大明江山拼命了十多年,我可不能让你一直累着。”朱元璋说到这里,停下来,静静地望着李善长。

这位开国功臣之首立即懂得了皇上的意思,惊吓得跪倒在地上,连声说:

“微臣愿回乡下,微臣愿回乡下。”

朱元璋起身上前扶起李善长,友好地望着他的眼睛说:

“放心地回去,好好享受,朕要赐给你许多的土地、家仆、佃户,让你能够风风光光地安度晚年。”

“感谢陛下!”李善长要跪下去,被朱元璋拉住,望着他说:

“只是,你不要忘了,要经常来看看朕。”

“好,好,一定,一定来看皇上。”从来能说善道的李善长,吱吱唔唔地说着,向朱元璋告辞。朱元璋客气地站起来送他到门口,拿着李善长的手说:“朕真羡慕你!”

“谢陛下隆恩!”

李善长终于走了,在跟随了朱元璋三十多年以后,终于回老家去了。朱元璋果断地撤掉了李善长,也守信地履行自己的诺言,送给了李善长大量的土地、家仆和佃户。

可惜的是,这位最受朱元璋信任,与朱元璋情感颇深的老臣,到了老年,还是不能善终。

一个人经历了许多之后,又开始老了,年近花甲的人,有许多总要在白日里打打瞌睡。这日清晨,朱元璋走进书房,正准备来忙公务,突然感到很累了,就靠在龙椅上,他看到了朱标,确切地说是看到了朱标的一张脸,一张很痛苦的脸。朱元璋大吃一惊,看到有两个大臣拉着朱标往山上跑。“来人!”朱元璋大声喊,就是喊不出声。他急了,一用力醒过来了。原来自己竟然就睡着了。

朱标!他揉揉眼睛,揉出了一点眼屎,用姆指一弹弹到地上。眼前分明地看到了朱标的那张痛苦的脸。难道是有人要害朱标,他再一次又想起了朱标,由朱标想到宋濂,终于又想起杨宪送来的一份有人告宋濂谋反的状子。

这状子,放在朱元璋的案头已有多日,朱元璋不愿去想它,也不愿去看它,差点把它忘了。因为朱元璋知道,即使是整个朝庭的人都反了,宋濂也不可能反。人老了,总喜欢与自己很熟的人说说话。以往感到寂寞时,朱元璋能说说话的人,除了马秀英,似乎就是李善长。可是,如今马秀英老了,话太多太哆嗦。真不知是朱元璋变了,还是马秀英变了,总之从他们当了皇帝、皇后之后,俩人的谈话变得越来越不愉快,特别是遇上皇帝要处置某人,皇后总是劝他手下留情,这使得朱元璋很烦。对朱元璋来说,李善长不仅是他的属下,也是他的朋友,曾经有多少个寂寞难耐的夜,是李善长陪着他度过的。然而李善长处事不当,只能让他回家休息去了。这一切都让人烦心,再加上刚刚的那个梦,朱元璋这时候想到朱标那种懦懦弱弱,有如宋濂般愚腐的模样,不由得不由摇摇头。“这都是宋濂教的。”朱元璋愤愤地说,他伸手取过那份状子,翻开来,根本没去看状子上写的是什么,却又分明地想起上次去大本堂时朱标与他的争论。

这个宋濂,怎么把我的儿子教成这个样子!朱元璋气愤地喊起来。他在儿子朱标的身上仿佛看到了宋濂的影子,不由得恼羞成怒了。是的,曾经何时,自恨读书太少的朱元璋,是希望将朱标培养成一个饱学之士,一个仁爱之君。可是,象宋濂般愚腐的饱学之士,能当得了皇上吗?朱元璋自言自语,渐渐地皱紧眉头。

“看来,这个宋濂是不能留了。”朱元璋睁大眼睛,仿佛是替宋濂挽惜,由不得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让人唤来杨宪,吩咐道:

“宋学士的事,宋濂的事,就依律法办吧。”朱元璋说完,闭上了眼睛。

年近花甲的朱元璋,精力本来就不是很旺盛,又因宫中美女太多,需要伤神;加上烦心事确实不少,需要劳神。这么一来,朱元璋当了几年皇帝后,不免神气大衰,常爱闭目养神。今天,他进书房,就睡着了一回,还梦见了儿子朱标。这时已近午时,他又感到有些倦意,半闭了眼镜,似乎又要睡去。只见朱标走了进来,朱元璋赶忙睁开眼睛。儿子朱标,已经可怜兮兮地来到他前面。朱元璋有些吃惊地看着儿子,很快明白了他的来意。;

“皇儿来有什么事吗?”朱元璋明知故问。

“孩儿希望父亲放了老师。”

“你知道宋濂犯的是什么罪?”

“知道,御使左丞说他是谋反。”

“谋反罪该怎么处理?”朱元璋想起朱标上次为晋王谋反求情的事,冷冷地问道。

好在这次朱标没有去谈什么“仁孝为上,重礼教轻刑法”之类的话,只是泪流满面地说:

“宋学士是我的老师,我清楚,他是不会谋反的,请父皇明察。”

看着可怜伤心的儿子,朱元璋不免有些心动,他心里也清楚,儿子说的是实话。而且,他也并不想杀宋濂,让自己背一个不容人的骂名,只不过想出口恶气,吓吓宋濂,然后赶走罢了。但是,这个好人他不想让儿子来做。朱元璋现在希望的,是想把儿子从宋濂这个老夫子的阴影中拉出来,学自己威猛的行事手段和集权的君临天下,因此他目光追逼着儿子问道:

“如果他真的谋反呢?”

“不会,他不会。”朱标慌乱地摇着头。

“我是问你,如果他真的谋反,你怎么办?”

“他是我的老师,不管他犯了什么罪,都饶他一次。”朱标虽然声音很低,却是一字一字说得很清楚。

“皇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为何你的老师就不能杀?”

朱标听了,浑身冰凉,跪倒在地上。“父皇!”他哭泣着说:“求父皇饶我老师一命,杀了他,天下读书人会寒心的!”

朱元璋听到这最后一句,心中一怒,倐地一拍御案,两眼狠狠地睁着朱标,紧抿双唇微微地摇着头。朱标吓得摊倒在地上。

“真没用!”朱元璋看着太监将朱标扶走,心里暗下杀机,非除了宋濂这老夫子不可。

三节、太子投池

悲伤的不是美丽的凋零,而是无法挥去的无奈。无可奈何花落去,留恋生命,终于狠了心来放弃生命。人生至此,是为幸之中的大不幸。

自古有夫荣妻贵的说法,已经贵到之至的马秀英,如今却很忙碌。昨晚,她睡得太迟,因为要处理田夫人吵着要安置她弟弟的事情。今天早晨,天刚亮,又有人来报,王妃昨日打死了她的一个丫鬟。马秀英只得起来,让人去唤了王妃。她打着哈欠穿上衣服,静静地等着。

马秀英是位颇具智慧的皇后,她曾是朱元璋最得力的谋士和最温馨的女人。自从朱元璋做了皇帝以后,身边的谋士、女人一天天多起来。这个朱元璋,他开创了由东南统一天下的先例,在朝中官职的设置上,开始还是基本上是承继了原来旧制。至于后宫的设置,也是如此。当了皇帝的朱元璋,以前曾经是那么热烈而诚挚地爱他的皇后马秀英,得到了皇位之后,他的热烈和诚挚并不妨碍他将那贵嫔、夫人、贵人以及修华、修仪、修容,连同那些淑妃、淑媛、淑仪、婕妤、容华、充华,还有后宫成千上万的女人,等等这些都一股脑地藏进他的后宫里。一切都是这么的荒唐,一切又是这么的合情合理,皇权是这么规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