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

第134章 赐给她的最后侮辱

算算时间,自上次冯莹出走,她们就没见面。约莫,一个月了。

通往高级病房的走廊上,除偶尔几个护士穿行,再也见不到多余的人。

静,静得让人发慌发怵。

医院,真是个让人讨厌的地方。

来之前并没给冯莹电话,此刻抱着马蹄莲,简浔在心底默默练习待会该要说些什么。

不出意外,莹莹十句有八句离不开“对不起”之类的话,说实在的,每次听这些,真还听得有些生烦!自己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人,棱角太锋芒,性子太直,安慰这些事,她怎么可能做得来?

一个面熟的护士迎面走来,见简浔,笑盈盈问候,“来看莹莹啊?”

“是的,她在吗?”点头,简浔礼貌含笑。

希望禇昑恩不在!

那护士也不隐瞒,“刚吃完饭,禇先生陪她去花园散步了。要不你去花园看看?”

“噢,不用了,我给他们打电话,在病房等好了。”与护士道谢,简浔转过身时,笑容已经不复存在。

她走进病房,花大价钱包下来的豪华房间,超薄的宽大液晶电视,意大利真皮沙发,柔软大床,奢华精致的复古吊灯,以及一应俱全的盥洗间。这哪是病房,俨然酒店高级套间。

住在这里,不算治疗费用,每月花费三十万,冯莹住了整整九个月。

她真是幸福的女孩,撇开可怜的身世和孱弱的身体以外。

抱着花,简浔走去窗前。园区植满粗壮玉兰,风吹,叶子和坠落的花瓣飘落。花瓣细碎,一落就是大片,好像下雨。

园中有人散步,有人玩耍,有人靠椅而坐。距离太远,楼层太高,根本看不清谁是谁。

简浔转身,抱花来到床头。花瓶里的香水百合依旧洁白盛放,简浔摞了摞瓶口那些花束的茎干,把手里的马蹄莲硬插进去,如以前每次一样。

眼神不经意一瞄,枕头底下露出一角金色的硬质框架。

好奇,简浔顺手掏出来。视线却在看清手里的东西时,赫然一惊。

头似乎要炸开了,耳朵里渐渐听到止不住的嗡鸣。

好屈辱,好悲愤!

这是此刻她唯一还能有的感觉。

疼痛,窒息,痛不欲生。不能留在这里,无法再待下去,把手里的东西放回枕下,严严实实,好似没人翻动,那些屈辱,她看不见。

简浔仓皇失措,身后犹有洪水猛兽,逃命般跑出病房。

路上撞了好几人个,可她顾不得,她低头一个劲道歉。膝上的伤也拉扯开,炽热湿润的感觉,应该是又流血了。简浔飞奔出医院,招来出租,却是要去锁城。

手牵手,褚昑恩与冯莹散步回来。

先前那位护士见他们,也对他们笑,只是目光复杂得很,“莹莹,简小姐来了,她有给你打电话吗?”

“小浔来了?”冯莹心头猛地一震,眼神极快望去褚昑恩。

她来了?禇昑恩抿唇,眉骨微微耸起。

“昑恩,我们快回去。”说完,冯莹碎步往病房走。

可是门开,寻了一圈,屋内人影都没。

“小浔不会走了吧?”觉得奇怪,冯莹坐床头,翘眼看他。

“见不到她更好,省得让人心烦!”禇昑恩跟着坐下,与她并肩,此时此刻,他还真如自己所说,心烦。而且是没由来的心烦。

“看,小浔买来的花。”视线落在那些漂亮的花朵上,想着她来两人话也没说上一句,冯莹有些难过。

她拿出手机,翻到简浔的号,响了许久,无人接听。

这个简浔,好奇怪呀!

禇昑恩看她专注听电话的模样,突然之间就觉得全身都不对劲,那种感觉形容不出来,也无法说清楚是为什么,反正就是不舒服,非常不舒服。

手机一遍响过一遍,简浔不接。她找来开锁匠,请回别墅,她到要看看那间上锁的房间,究竟藏了多少不能让她知道的秘密,里面究竟设下多少诡计和令她无法承受的羞辱。

专业技术,五分钟不到,简浔如愿以偿。

开锁匠走,别墅静如坟茔。

乳白色的门,微敞,在走廊灯光的映衬下,露出一条漆黑缝隙。

纤纤素手,搭门把上,竟在轻微打颤。

如果,里面有她最不堪的角色定位,该怎么办?心情格外沉重,深呼吸,慢慢,简浔推开隔绝她的橡木大门。

屋子有些闷,鼻尖充斥着各种建筑材质与空气混合发酵的气味,像突然之间闯入一座尘封已灰的古穴。

借着外面幽暗的光,简浔巡眸一圈,这个屋子她是熟悉的,婚前经常偷偷潜入。如今,屋子依旧,但物件摆设却陌生得令让有杀人的冲动。

她并没按灯,因为她要给完败的自己,残存最后一丝颜面。

往前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尊严上。她逼自己看清楚这伤人的眷念,纵然心底再有任何留恋,再有什么奢望,此刻,也都彻底荡然无存。

他好有心,真的好有心,自己最好的朋友能够被这样的男人深爱,她难道不应该开心吗?祝福他们!

站原地,简浔不知道此时她从哪里挤出的力气来支撑她残破不堪的躯体。

她冷抽口气,眼前好似有巨大黑影压来,“啊……”

简浔扯头发,失声尖叫,颤抖肩头,发狂一样。脆弱的声音回响在静寂里。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为什么!

夜深露重,厚厚的云层遮住一轮弯月。七月底,空气里有种凉飕飕的寒意。

禇昑恩下车,衬衣之外的**肌肤被风缠上,禁不住就打了一记凉颤。

他抬眸去望二楼房间,屋子里燃着薄薄灯光,她又在那种光线下看书?

撇开眼,禇昑恩往正门去。

一路而上,声控灯光应声而亮。

行至房间口,门半开,他探头往内看,简浔抱膝坐在墙隅,一头青丝如瀑倾泻,几乎都快落地板上了。

这女人干嘛?伤花悲月?

推开门,禇昑恩欲走进。只是眸光触及一地碎屑残渣时,幽深眼瞳剧烈紧缩。

再抬眼,原先挂着的婚纱照踪迹全无,应该就是地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残骸了。

“你发什么疯?!”他暴吼,勃然大怒。

乍然的声音,简浔心尖一颤,惊悸抬眼,就见屋子里怫然作色的男人。

她呆呆看他,好半天脸上一点情绪都没有。

禇昑恩怒火中烧,他冲过去,小心捡起地上一块稍大的残破木雕相框,清晰看到正是那副她最喜欢的“拇指姑娘”。可残破的相框里仅仅只有“拇指姑娘”粲然的笑,新郎的脸不知去向,烟消云散一般。

满室残渣,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