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果然有在商场上打滚的天分

菜只上了一半，“土豆姐夫”已甩开腮帮子，对着桌上的几盘美味大干起来，尽显豪爽男儿本色。巾帼不让须眉，即使在客人面前，招宝也毫不掩饰贤妻良母的本性：在招呼好自己嘴巴的同时，两手不停地为丈夫与宝贝儿子布菜夹肉。最经典的一刻，体现在招宝对付那只可怜的啤酒烤鸭身上：只见她两手抓住两只肥美的鸭腿，左右开弓使劲一撕……那鸭子登时便如同车裂，招宝得意洋洋地将两只鸭腿，分别给了“土豆姐夫”与宝贝儿子小贵；然后，带着鸭头与干瘪鸭屁股的骨架，则孝敬在了婆婆碗上。

这厢，婆婆与公公也是分工鲜明，合作默契。当一人与我父母谈话时，另一人便抓紧宝贵的时间，夹菜剃肉，大吃几口。就这样轮流交替，你方吃罢我登场！

公公：“大宝是长子，他的婚事也是我家头等大事，为此，我与他娘食不甘甜、夜不能寐，见天地商议着……”我爸：“叶子也是我的长女，亲戚朋友都嚷着要吃喜糖，我与她妈，早就盘算着这事儿，自然也是不会马虎……”婆婆：“大宝虽在市里工作，可坚决不能入赘到你家。如果婚礼办得像是招女婿，我们在镇上会被人看不起……”我妈：“现在的孩子都独立，讲啥娶媳妇与招女婿。其实说到底，就是给两个年轻人安个新家……”

公公喝一口汤，摇两下扇子：“我们这样的书香门第，在镇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长子大婚，断乎不能寒碜，一定要热热闹闹办一次！不然，我们如何在镇上抬得起头！”我爸端着清茶：“听口气，大哥对俩孩子的婚事，早已有了安排？”婆婆长长地舒一口气，使劲啃一口烤鸭脖子：“阿弥陀佛！这些年，我们送出去的礼金，这次总算都能捞回来了。”公公不满地瞪一眼婆婆：谈判的目的还没达到，咋就把底牌亮出来呢？

公公：“按习俗：你家是嫁女，我家才是娶媳！婚礼就在我们镇上办，你们生意忙，就别办酒席了。”我爸不悦：“大哥的好意我可不领。女儿结婚是大事，无论我们生意多忙，我家的亲朋好友我们都要宴请！”婆婆急忙点拨我爸：“你这样聪明个人咋就不明白哩，你把酒席钱给我们，你家的礼金我家收。我们也就辛苦点，替你家代办了，都是一家人了，咋还说两家话哩？呵呵……”我妈笑答：“这的确是个好主意，那就辛苦你们了！自然，按大哥讲的习俗：娘家是不出酒席钱的，但礼金还是要照收！都是一家人，我也不说两家话，就这么办……”婆婆果然能进能退，使劲拍一把发愣的公公，大怒道：“你这个老古董！啥狗屁习俗，就你家臭规矩多。还是按亲家的意思：酒席各办各的！”

公公接着说：“陈规陋俗就免了！可大宝在市里没房子，我看新房还是安我家，我那宽敞着哩。”我爸笑答：“这是孩子们自己的事，我尊重他们的意见！”婆婆转向我与大宝，笑道：“我替你们都合计好了。你们俩把家里全部装修一番，比市里的房子还美哩……”大宝大惊道：“全部装修？那得花多少钱才够哇？”婆婆拍拍大宝的肩，慢悠悠说：“别慌，妈都替你算好了，也就十几万元。妈辛苦些给你操心，钱你们自己出……”大宝沮丧道：“别说十几万，我现在连一万都没有哩……”公公慈祥地转向我，笑眯眯地说：“叶子，你工资高，这些年存了不少吧。拿出来装修，反正你们自己住……”我感动万分地答：“啊哟，伯父伯母替我们想得真周到，可我不敢把新家安您那儿。一怕装修时连累二老受苦；二怕以后上班每天迟到，丢了工作吃饭都成问题……”

听罢，大宝才如梦初醒：“叶子说的对，在镇上住，上班都成问题……”婆婆拿起筷子，戳着大宝的额头：“猪脑壳里进水了，哪个让你走路上班哟，叶子不是有车么？傻小子，嘿嘿……”不等大宝回答，招宝死命咽下嘴里的饭菜：“这样好！以后，我们可以每天搭叶子的车到市里卖菜，多赚些……”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招宝果然厉害，嘴巴招呼着美味，耳朵还关心着公婆的谈判进展哩！

我笑着说：“这倒是个好主意！这车虽是我爸的，以后路上有姐姐做伴，不仅一路不再寂寞，而且租赁费汽油费养护费养路费等费用，姐姐都可给我们分担些了……”“土豆姐夫”与招宝姐姐，“噌”收回满怀希望的热切目光，嘴巴重新回到了战场。

公公摇着扇子，极其威严的：“也没让你们天天回来，你们周末回来就行。我们这样的书香人家大户人家，可不能没了规矩！”大宝答：“我们在市里租房子，工作太忙，不能每周都回去。”婆婆愤怒道：“你这不孝的东西，你想坏了祖宗留下的规矩？大家族的收支都要统一管理，以后你俩的工资都要上交，所有花销由我统一开支！叶子嫁进我家，我又多添个闺女，难道，你小子还怕我委屈了你媳妇不成？”语毕，婆婆笑着转向我妈：“妹子，以前在你们家，叶子咋个花销，进了我家，一样也短不了她的！”婆婆果然有在商场上打滚的天分，感情投资这一招，来得恰到好处！

我妈作满面轻松状：“大姐可是替我减轻负担喽！女孩子嘛，买化妆品、添服装、上美容院、吃零食、节假日去旅游，这些我想你们都能理解！以前，叶子月工资花不满十天，都是我们贴补，现在又添了汽车，以后就拜托你们了。”随着我妈罗列的开支，婆婆的嘴终于张成了“O”型。公公的眼镜也终于滑下了鼻梁：“叶子不是很节俭么？前两次去我们家里，她可是连条金项链都没戴着的……”我妈满脸释然状：“以前去你家，她还是客人哩，当然要十万分的客气；与大宝结婚以后，你们待她如亲闺女，都是一家人嘛，她还客气啥？”公公这次抢在了婆婆前面，“哗”一下合上折扇，向后一靠：“老喽，儿孙自有儿孙福。大宝的婚事，他们爱咋折腾就咋折腾去！”

婆婆若有所失地愣在那里，嘴巴习惯性地撇出一个无奈的弧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