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在平凉

第24夜 松涛里的恐惧

那一次登太统山,是我到平凉的第二年。

登太统山的那天,我刚刚办完了离婚手续。

家里人,朋友,同事,谁也不知道。

想一个人走一段。

选了那条荆棘密布、衰草连绵没有路的山脊作为我自己首登太统山的路。

每挪移一下,脚便深深地陷入百年枯草里,心随之拎起,不知下一步跨出,还能否踩到坚实的大地!密密地荆棘彼此勾连着,不留丁点儿空隙,尖锐的丛刺无情地袭击——连回头的勇气也没有。因为我知道,当初选了这个方向,就注定了不可能回头。此即留在身后的,是近乎垂直的悬崖,剩下的唯一可走的路,只有不停歇地攀爬。

真正最恐惧的,是发现自己陷入了无边的松海。凄厉的风呼啸而过,耳边只有松涛的呜咽哀鸣,踩不着地,看不见天,不知道疲惫的脚该迈向哪里?徒劳地搜寻,想找到除松树之外的任何一个异物,好做为我前进的航标,可是没有。除了松树还是松树,那种被淹没被吞噬的冷意从骨子里层层泛起。

一个深深长长的呼吸之后,我脱下外套,铺在软软的草里,人直直地躺倒,厚厚地衰草几乎将我掩埋,本该看见的是蓝的天,白的云,可没有!满眼全是层层叠叠的绿,绿,绿!三十年的生命里,没有那一次的绿会绿得如此彻底,绿得如此恐怖。那俯瞰层障叠翠的**呢?那倾听松涛的痴心呢?

浑身镶嵌着无数地伤痕与荆棘,血迹斑斑地双手终于触摸到了太统山最高峰的那座庙宇,双膝跪地,仰望蓝的天,白的云,久久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