剽香窃玉

55. 祸从何出

闷热,沉闷的夜晚。

志清被他们阴森的目光,扫的身上直冒冷气。他忽然又想起和他们交手时,他们像不倒翁一样从地上弹起。志清不自然的笑了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狐狸,仓猝的碰到了猎狗。

绝对忠诚的五个人,同时也是绝对难缠的五个人。

森冷的目光慢慢的离开他的身i,凝聚在于忠的身上。五个黑衣人中走出了一个小队长。

“这里是广厦,是贫困人们安居乐业的地方。”他盯着于忠,声音冰冷,不带有丝毫的感情。

于忠点了点头,声音凝重:“是。”

小队长提高了声音:“可你却把这里当成避难所?”于忠:“我本无此意。”小队长:“但是麻烦却已经因你而起。”于忠沉闷的:“是。”小队长:“你知不知道你接下来该做些什么?”于忠惶惑的:“愿闻其详。”

小队长“哼”了一声,转过身不再看他。

一个白色的透明胶牌,划着弧线落在了他们面前的桌子上,四方的牌子上刻有一个篆体大字,这个字虽然古老,却很常见。它结构复杂,却还是让人一眼就可以认得出。

硕大的“驱”字借着灯光,泛着幽冥般的流光。

小队长扔出牌子后,静静的看着志清:“我们小姐要我带话给你。”志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听他继续说下去。

小队长接着:“你如果是来找小姐喝茶,刘宅的大门将为你常开。”志清苦笑着:“一定,你们的茶水虽然很昂贵,但我还是会不吝来喝的。”

小队长看着志清,脸上居然露出了笑意。

他又:“你们下次来的时候,千万莫再打吕嫂,因为那实在是混蛋才做得事。”志清笑着:“你看我们两个像不像混蛋?”小队长:“不像。”志清大声的:“是不是只有混蛋才会打女人。”小队长:“是。”志清:“我们不是,所以你可以放心。”

小队长这会似有若无的瞄了天叔一眼,天叔的脸,红的像是熟透了的柿子,还好小队长并没有盯他太久。

小队长看着桌子上空了的酒坛:“你酒量好像很不错。”志清摇头:“一般般。”小队长:“我也喜欢喝酒,你若有时间肯不肯让我请你喝一杯。”志清:“当然。”小队长笑了笑:“下次你再来这家酒馆,记得让老板去叫一下老三。”志清:“你叫老三?”小队长点点头。

志清看着另外的四个人,又问:“这几位是你的兄弟?他们就是兄弟五个中的另外四个?”老三又点了点头。

志清忽然发现他们居然和酒馆的老板,长得十分相像,他们会不会是老板的儿子?

志清没有问,因为他看到了老板注视着五兄弟的目光,慈祥而又和蔼。他忽然明白广厦内,为什么会如此的和谐美满,因为这里有懂得付出的人,他们付出不求回报,各尽其能的在维护着广厦。

老三已经带着另外的几个兄弟走了,桌子上的“驱”令还静静的躺在那里。

老板悠悠的走过来:“一驱令至,十二速离。”于忠:“你的意思是见到驱令,十二个小时内一定要离开广厦?”老板点了点头。于忠叹息着:“我本不该将麻烦带到这里来的,人间桃花源,怎能受俗事的羁绊。”老板:“你拿着这个牌子,去右首第二家小店,不管有什么样的麻烦,那里面都可以替你解决。只是你以后不得再他入广厦一步。”于忠摇摇头:“还是不麻烦的好。”

老板不再说话,转身回到柜台,拿起一块白净的抹布不停的擦拭着柜台,似乎要将那柜台上斑驳的漆色也抹掉。

志清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那白净的布仿佛在他的心上擦拭,只是有些东西无论怎样擦,也抹不去。

他苦笑着:“这些人虽然看似不义,但这个世界上只怕再难找出比他们更有人情味的人了。”于忠:“所以我对他们只有心存感激。”

志清:“我没有问你的来历,对不对?”于忠:“你的确没问。”志清:“你也不想告诉我?”于忠:“不想。”志清:“可我们已经是朋友。”于忠:“正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我更不能说。”志清:“你认为你的事,我不配管?”于忠:“不是不配,是不能。”志清:“你准备怎样解决你的麻烦?”于忠:“不知道,因为我的麻烦实在太大。”

夜深沉,无边无际的黑暗,看不到一丝光明的希冀。于忠似乎已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志清却完全不知道他是如何陷进去的。

志清盯着他饱经风霜的面容,看着他两鬓冒出的几根银丝,心底生出了莫名的悲哀,因为他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帮他什么。他要办的事,至今毫无头绪,碰上的麻烦却一大堆,但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比友情来的还要珍贵?

黑暗中又来了一个青年,凌乱的脚步,萧索的身形,他来的很匆忙,破烂的牛仔裤拖着地,微黄的发梢在夜风中晃动。

灯光映着他带着於痕的脸,这是一张似乎被人用拳头彻底虐待过的脸,伤痕累累,触目惊心。

于忠的拳头不自然的攥紧了,他快步走到门口关切的问:“小伍,他们对你动手了?”小伍咧开嘴笑了笑:“没什么,今天打探消息的时候,被无二的人发现,招呼了一顿。”于忠愤怒的:“他们难道已经准备动手了?”小伍点了点头:“您千万不要去。”于忠摇摇头:“我们没有太多选择的机会了。”小伍坚定的:“那好,我和你一起去。”

于忠激动的用双手扶着他的肩膀,喊了声“好,好兄弟!”

他回头看了一眼志清,伏i身子在小伍耳边低语了一番。

志清徒劳的看着他,却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他看着于忠走过来,问:“这是你的下属?”于忠摇头:“我的兄弟。”志清:“你的兄弟带来的消息很不好。”于忠:“很不好。”志清:“你现在想做什么?”于忠:“想去做我该做的事。”志清:“你既然不愿意告诉我,当然也不会愿意让我跟你去。”于忠:“正是如此。”志清:“如果我一定要去呢?”于忠:“你不会。”志清:“为什么?”于忠:“因为你是一个不会让朋友为难的人。”

志清闭上眼,于忠人已在门外。

志清突然睁开眼怒骂:“谁管他的事,谁就是王八蛋。”天叔苦笑着:“你分明是在骂我王八蛋。”志清瞪着他:“我骂你了?我嘴里吐出你的名字了?”天叔:“你难道不愿意做小王八蛋?”志清愤声:“王八蛋才不愿意。”

透明的“驱”令还在桌上,酒馆内已人去酒空。年迈的老板,伛偻的身形在酒馆内晃动,将他们留在这里的最后一点痕迹也消弭殆尽。

酒馆的门“吱呀”着,慢慢的合上,昏黄的灯光已熄,大地仿佛已经彻底的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