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8章 一次说清楚
有的人，爱他的时候每天活得都如同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一般，每一笔颜色都是清晰的爱和痛，在画布上层层叠叠，感觉自己的生活因为有了他而丰富多彩。情到骨子里，恨不能把自己的心剖出来双手奉给他。
可是一旦不爱了，也许只用一秒钟的时间，一个念头，一个转身，便可以将所有的前尘过往统统付之在风中，烟消云散
。
譬如说木婉对苏君威。
而有的人，明明从来没有爱过他，可是属于他的好，他的坏，却如同温水煮青蛙一般透过每一个毛孔渗入到她的骨髓，铭刻在了心底，虽然没有浓烈的感情，可是不经意的想起时，却叫她全身说不出来的痛，这种痛，痛得不清晰，可是却如同空气一样，无处不在，丝丝缕缕地剥着她的皮，抽着她的筋，疼得几乎满心满眼都是他。
这种感情，譬如周俊人对她。
即便他不在她的身边了，可是他遗留在她身上的某些东西，照样如影随形地让她想起他，无关爱情，只是发自于本能。
十个小时的飞行时间，木婉把头埋在薄毯里，哭了醒醒了哭。
出机场的时候，已经接近十点。
木婉提着行李箱打了个车直奔港大。
下车的时候，老木刚好站在门口，一见木婉回来了，脸上的表情一下凝重了起来。
他哑着声音说了句，回来了。接着便走上前来，伸手接过她的行李。
仿佛一夜之间，老木的两鬓竟然斑白了起来，人也苍老了许多，甚至连走路的时候腰都有些伛偻了。
木婉一下子红了眼圈，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鼻子酸酸地疼。
察觉到木婉没有跟上来，老木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着她：“怎么不进来？”
和他的目光一对上，木婉慌忙低下头，吸了吸鼻子，跟上前去。
进了学校分给老木的宿舍，老木把行李放好，转身刚要跟她说话，就听木婉带着哭腔地叫了一声爸爸，接着便听卟嗵一声，木婉整个人一下子跪倒在地上。
老木的心猛地揪疼了一下，身子一晃，一手撑着床栏杆低头看着她。
木婉哭着说道：“爸爸，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让你难堪了……”
老木那天的电话里什么也没说，可是她已经猜到丛兰一定已经找了他了，想起那天丛兰在公寓里说的那番话，木婉知道，丛兰在老木那里肯定也没有留情面
。
所以她一见老木这种状态，心底已经明白过来。
老木慢慢站直身体，闭着眼睛叹息了一声，然后伸手把木婉扶起来：“别跪着，起来说话吧。”
木婉哭得满脸是泪，全身都止不住地颤抖起来：“爸爸，我……我知道错了……”
老木的眼圈一下子红了起来，他本来刚开始听丛兰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可是听到最后，心里的自责却像海浪般排山倒海袭来。
木婉和周俊人虽然挂着叔侄之名，可是并没有血缘关系，如果他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说不定木婉真的喜欢他，老木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他偏偏出身于那种显赫的家庭，丛兰的一句句阶层，出身，没家教直说得他无地自容，心疼起木婉来，他想，如果他们家达到了和周家相同的高度，也许今时今日这件事情，丛兰会换一种说法，即便她还是不同意周俊人和木婉，可是却不会用这么让人无地自容的说辞。
所以他从昨天到现在，一直陷在深深的自责里，他怪自己没能力给木婉好的生活，好的家世。
所以现在一听木婉哭着跟他认错，老木顿时觉得心如刀绞。
他紧紧地闭了闭眼，抱着木婉轻轻哄道：“好了，好了，婉儿，爸爸知道了，不要再说了……”
木婉一听这话，伏在老木的怀里更是哭得喘不上气来。
直到她的情绪渐渐平息起来，老木看着木婉叹息了一口气，轻声问道：“你回国了，俊人没说什么吗？”
木婉一听到周俊人的名字，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次涌了出来，她哽咽着说道：“他跟我说这件事情都怪他，他想和我一起回来，可是我不同意……”
老木点点头，沉默了一下，接着说道：“俊人是个好孩子，可惜……”
他后半截话放在嘴里没说出来，自责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
。
他强忍着心中的酸楚对木婉说道：“你去洗洗脸，等下我跟你回大院，去跟你兰姨道歉。”
他伸手给她擦了擦眼泪：“到了大院之后，你就直接跟兰姨道歉，说你和俊人已经彻底了断了，然后不管你兰姨说什么，你都不要说话，一切有爸爸在……婉儿，你听到了吗？”
木婉红着眼睛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到了大院之后，张妈刚刚做好饭，老太太正帮着摆碗筷，老爷子一个人在客厅里下棋，一见老木和木婉过来了，脸上一愣，问木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木婉深吸一口气，老老实实说道：“今天早上。”
老爷子盯着她的脸：“你的眼睛怎么了？怎么肿了？谁欺负你了？”
老太太在餐厅里一听也走了过来，一边擦着手一边看着木婉：“婉儿？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怎么回来了？”
老木把木婉往身边一拉，恭恭敬敬地对老爷子和老太太打了个招呼，低声问道：“老爷子，大姐在家吗？我有点事找她。”
老爷子把棋子放下，老木的态度虽然很恭敬，可是却带着莫名的疏离，他的儿媳他自然知道，她一直很反对周家和老木父女过于亲近，虽然她嘴上不说，可是行动间却表明了。
再加上木婉红着眼睛站在那里，一脸的沉默和难过，他想，难不成是丛兰因为婉儿又说什么难听的话了？
想到这里，老爷子盯着他逼问道：“你到底找她什么事？小木，什么事情不能跟我们说一下吗？”
老木沉默了一下，低声说道：“老爷子，这件事情我想跟大姐单独说……”
“不必了！”他的话音未落，丛兰的声音倏地响起，她站在楼梯上，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冷冷说道，“老爷子和老太太也不是外人，正好今天我想跟他们说这件事情呢，小木，你有什么话，就当着他们的面一次说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