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天下——独孤菀

第四卷 龙凤和鸣 第八十三章二》

戌时初更方才响过,残留在天边的最后一抹亮色终于也没了影踪。 忽然觉得袖肘有些微凉,冷意顺着暖热的肌肤慢慢往上爬着,弄得人极不舒服。 福桂伸手一摸索,指间只感到湿漉漉的,无奈地摇了摇头,估计是方才大意着蹭到了那些还积着雪块的边角。

“呜~~”

北风灌入院舍中带来的呜鸣声撩拨得人心里直冒疙瘩,不安的感觉似附骨之毒怎么都驱除不散。 猛地想到了什么,福桂着紧地捏了捏袍子里袋,感到手上传来的硬实感,东西还在…吊在嗓子眼的胆儿才微微放了回去。

最近自己是变得越来越草木皆兵,确实与“失宠”有关,却并不是因为单纯的忿恨。 福桂不是笨人,否则也不会能够如此得到陈菀的重用。 碧婳阁这几日诡异的气氛她隐约能嗅出些什么,陈菀的性子论若整个宫中只怕没有人能比她更了解。 徐祥子跟在阁中的时间与她一般久长,真要用做心腹早就用了,哪里会留到现在这种**的时刻?

对于自己主子看人精确如针的眼光,福桂从来都是佩服不已。

心里确实有些郁气,主子是在暗中策划着些什么,但又因为某种缘故她却是被摒弃在外了。 这种感觉就好比突然嚼中一枚软蜡似的,很不好受。 所以傍晚时听到愚儿说主子寻她有事时,是极高兴的。 只是随后地那一番谈话,却是让福桂的心一下子晃荡到了半空中。

“福桂。 南边那处留在宫中的钉子该如何联系,你应当没忘罢?”

“主子,奴婢不敢忘。 ”

“戌时更响后,你把这蜡丸送去,让钉子转给留在帝都的那些接手们。 记着,今晚就得送出宫,交到主事手里。 ”

……

福桂突然生生打了个寒颤。 风似乎又大了些。 停下走动得有点儿麻痛的步子,仰头眯眼瞧了瞧天色。 云不厚。 却满满遮了整块天幕,看来明日至多是个阴天,许能不下雪最好了。 四下里黑不隆冬的,只是远处时不时还有点烛光闪烁,该是不得已出来巡夜的太监。

冷不丁觉得皮肤一阵毛瑟,把六角宫灯换个手拿着,福桂不由得加快了步子。 要去地地方再转几个弯角就该到了。 可压在心头上的焦虑却是半分没少。

在宫里谈论别国是极大地忌讳,可因为陈菀与云国皇室“有点”关系的缘故,是免不得要提起的。 所以为放隔墙有耳,不予他人留下话柄,主仆俩人之间常用“南边那处”来代替。

在皇宫中安cha“钉子”很难,但并非不可能,甚至可以说是个循环的过程。 几个国家的主事者早就心知肚明,只要控制得当。 还可以把假消息通过“钉子”传开去来混淆视听。 可不论如何“钉子”总是很珍贵的,若不是因为陈菀和云国的特殊关系,徐离柏严哪里舍得冒着暴lou关系网地可能把接应方法说出来。

凌芸外在身份使然回了云国,但暗门埋在帝都的势力却没跟着走。 待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这股力量就是陈菀手中最后的砝码。

“那些人,我是不能轻易动。 也是不敢。 对于自己不能死死掌控的东西,还是小心谨慎点为好。 ”

这是主子曾经说过的话,可是现在她却让自己去给“不能轻易适用”的人传话,这又意味着什么?究竟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亦或者是即将要出什么事…福桂死死捏实了手心,她不敢想…只能选择相信主子,做好自个分内地事…

紫宸宫 碧婳阁

“主子,奴才都已经安排妥当。 戌时三刻泠霜阁轮换人手,现在也差不多了,得赶着快些。 ”

徐祥子声音有些颤抖。 他低低垂着头。 所以看不到陈菀一双清亮的眼眸中划过难解的情绪。

“行了,带路吧。 ”

褪去一身华袍。 现在的陈菀素面不施半点粉脂,把宫女冬袍的兜帽往头上一拢,这下若不仔细瞧着,估摸是谁也认不出面前这人竟是现下紫宸宫中颇受圣宠的陈婕妤。

戌时三刻 锣更声响

紫宸宫内南北西东四块,东庭自然最热闹,毕竟皇上起居以及处理国务地盘龙殿和御书房都在那儿。 南庭次之,因为乃是皇后居住的凤翔殿所在之地,还有九嫔以上级的殿阁都集中于此。 北庭更是热闹,虽然都是太监宫女的掖所,但宫里从来都是奴才比主子多。 至于最少人气的西庭,除了慈安殿的皇太妃极厌吵杂的缘故外,还因为有了一处泠霜阁。

冷宫,是处人见人躲,各无敢言的地方。 尤其在这大冷寒冬,除了特别拨来看守的太监宫女以外,半里内是嗅不着丝毫人气的。 偏偏今夜不同以往,不但来了不该来地人,意外之外情理之中地事情也一茬也一茬地发生了。

“站住!什么人!”

“是我,徐祥子。 ”

徐祥子用手哆嗦着从衣袋内掏出块牌子,递到两位监守太监的眼皮底下。 左边地瞅了两眼,脸色有些许古怪地往徐祥子后头跟着那道娇小身影望了望,压沉了声音,模糊说道:“人,来了?”

“是。 ”徐祥子感到自个心脏似乎在剧烈收缩着,瞬间他居然还生出了一股豪气,想就直接把身后那人带走,回到碧婳阁,离这个满是阴谋陷阱的鬼地方远远的!他也可以逃离被自己尚未泯灭良心所折磨的苦痛了…

世界上没有生来的恶人,他或许素日油嘴滑舌了些,也有常人贪生怕死的习性,但本质却是不坏,甚至还因为小时候听过的一些将军故事而虚有几分英气。 身后跟着的那人平时待他不错,徐祥子明白,所以心里才更难过,以至于在这当口还会有那等不切实际的“退缩”。

但这几丝浮出头来的良知很快就被强按了下去,因为心里这点英雄胆色远远及不上自己那对满头白发的爹娘来得重要。

他只是一个太监,一个常被人在身后戳着脊梁指指点点的阉人。 可既便如此,也有自己必须保护的东西。 就算出卖了良知,也没有办法后悔。

徐祥子抖着手指,借着袖口的遮挡勾曲着比出几个奇怪的手势。 那两个监守看了又各自对望一眼,相互点了点头:“知道了。 ”

徐祥子转回身轻声而恭敬地说道:“主子,您可以进去了。 ”

厚厚的衣袖下伸出一对纤细的手,把笼在头上的兜帽往后一拨,lou出那张清丽素雅的面容。 对徐祥子略略点了下头:“你不用跟进去了。 ”

往上走了几步,待经过那两名监守身旁时不经意看了几眼,又径直推开木门走了进去。

徐祥子看着陈菀的背影从门内消失,才敢撩起袖口拭去额边不知何时滑落的一滴冷汗:“两位,两位公公,小的可都是按吩咐做了,您们…”

“行,行了!下面的事,上头已经安排好了,你,滚吧。 ”

一名监守声音透lou出藏不住的颤意,他往同伴看去,发现对方与他也是一样。 真是不敢置信,堂堂惩事司出来的监守,却被一个娇弱贵妇的几抹眼神镇住了。

虽然夜色黯沉,但是那样狠,那样冷以及那样通透的眼色只会让人觉得不寒而栗,仿佛本应是瓮中之鳖,摇身变成了螳后之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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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流又来鸟,天气变得好冷好冷,

亲们要注意穿衣保暖呀,表像丫头前几天一样,烧得红彤彤就不好了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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