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女紫苏

29宿命

接下来的日子,娘几个早出晚归,尽量多的搜寻着苦槠果。

村里人见娘三个早出晚归的尽往树林子里装,虽也觉得奇怪,但紫苏和陶大娘见谁都是说去找吃的,时间长了,便也没什么人注意了。

这般又过了四、五天,娘仨拾的果子堆在角落成了个小山丘后,眼见再往林子里扒拉也拾不到多少果子,紫苏便停了进山,寻思起开始做苦槠糕。

这个时候村子里的晒谷场已经空出来,紫苏虽然不想让村里人发现这个秘密,但不经过暴晒,苦槠果外面一层坚硬的壳便去不掉,不去壳更遑论谈做苦槠糕了。

“不行的话,就告诉她们吧。”娘几个坐在小院里,商量着办法,紫苏叹了口气,轻声道:“左右她们就是要捡也得找到地方。”

陶大娘也长长的叹了口气,穷山恶水的陶家村穷的人大有人在,不是她们心黑,而是旁人好歹还有男人帮一把,可她们娘几个就指着这些老天的赏赐过活。

“要不,就放在自己家院里晒吧。”陶大娘犹疑的看向紫苏。

“可那样的话,也还是会被人问起的。”三弟看了陶大娘道。

陶大娘便抿紧了嘴,愁苦的低了头。

紫苏也不想这么快就被人别人发现,必竟这个苦槠不像蘑菇什么的,这个东西做得好,是可以换钱的。她们眼下不仅是要解决吃饭的问题,还有穿衣的问题也急待解决!

“放谷场上晒吧,地方大,晒好了赶着时间做了拿去换钱。”紫苏最后拍板道,二弟飞快的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紫苏的意见。紫苏便笑着捏了捏他的脸,回头对陶大娘道:“要是有人问起来,就说是山里捡的,哪里捡的不说就是了。”

陶大娘虽然还是觉得心疼,但也知道没别的办法,便点头同意了。

好在,十月里的天白天太阳还是有些猛的,紫苏同陶大娘、三弟将那些贮藏的坚果拿出去晒时,果然引起村民的注意。

“大娘,你这是什么啊,能吃嘛?”

问话的是村里的另一个穷户,陶阿福家的狗娃。

陶大娘撩了眼狗娃,虽不情愿但还是轻声回道:“嗯,可以吃的。”

“那里捡的啊,大娘。”狗娃抓了几个放手里看,一边看一边试着放了一个到嘴里,张嘴便咬了下去,很快便“呸”一声吐了出来,急声道:“大娘,好苦。”

陶大娘便笑着将他手里的那几个拿了回来,放回地上晒,轻声道:“是你紫苏姐去山里捡来的,现在还是生的,不能吃。”

“那要怎样才能吃?”

陶大娘摇了摇头,指了紫苏道:“你紫苏姐知道。”

狗娃几步便走到紫苏跟前,“紫苏姐,这果子是哪里捡的啊,怎样才能吃?”

“这果子是山里捡的,得加工过才能吃。”

狗娃还想再问是哪个山里捡的,又要怎样加工。那边厢,家里的四妹扯了嗓子站在那喊,“二姐,二姐……”

紫苏便站了起来,应了声,“哎,来了。”

狗娃跟了几步,被同陶大娘一起晒坚果的三弟给喊住了,“狗娃,来帮我一把,到时我也给你偿偿鲜。”

狗娃看了看远了的紫苏,又看了看三弟,便走了上前,帮着三弟翻晒一起来,一边问道:“三弟,你们哪里捡的啊?”

三弟嘿嘿一笑,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二姐带着我钻了好多的山林子才拾回来的。”

狗娃也不是笨的,便知晓,这是人家不愿说。虽然心里不痛快,但也没有当即翻脸便走,还是帮着三弟翻晒了一阵,才耷拉了脑袋走。

回到家就冲他娘嚷嚷开了。

“人紫苏姐真是能干,房子修了不说,还找着了吃的。”

他娘是个年约四旬的妇人,因为常年吃不饱面黄肌瘦的,听了狗娃的话,又看了看自己家空了的米缸,便对在院子里挑野菜的狗娃他姐,**。骂了道:“你个只知道吃不知道做事的赔钱货,你怎么就不能跟人紫苏学学。”

院子里的**才找了一上午的野菜,回来又饿着肚子在那挑拣,早已经是两眼发黑恨不得一头倒下去不再醒过来,这会子听到她娘不问青红皂白的张嘴便骂,由不得便委屈的眼泪嗒嗒的流。

“哭,就知道哭,当你那眼泪是金豆豆啊。”她娘手里拿着个舀水的竹桶便走了出来,对着**便打了下去,“你这个丧门星,要是你上次应了王婆子说的那门亲,我们家能这么穷吗?”

狗娃站在那漠然的看着她娘不要命的打着他姐,半响才道:“娘,要不你再去问问王婆子?”

正抱着头躲避她娘手里竹桶的**霍然抬头看了狗娃,眼里是满满的难以置信。王婆子说的那家是镇里一个三十来岁死了老婆的鳏夫。虽说家境不错,但却是已经娶了四、五个老婆,每个老婆都是被他活生生的打死的。

“我到底是不是你们的亲人。”

**抬头瞪了眼对着她娘直直的吼了声。

她娘先是怔了怔,续而便怒声道:“你个小蹄子还敢吼老娘。”话落不管三七二十一,手里的竹桶子对着**的脑袋便砸了下去。

“啊!”

**捂了脑袋蹲在地上,很快手指缝里便流出一缕鲜红。不想,她娘却是看也没看的骂骂咧咧的进了屋。温热的血顺着脸颊淌了下来,流到唇边,**伸出舌头舔了舔,眼里生起一抹蓝汪汪的寒光。

……

连着晒了二天的坚果到得第三天,壳便裂开了。

陶大娘早两日便将陶有田家的石磨盘借了来,娘几个将收回来的坚果去壳,放桶里浸了一夜,磨浆之后放到大锅里煮,用一件陶大郎留下的长衫前了袖子制成的布筛子过滤去渣,一直煮到浓稠,用一个瓷碗舀进自朱篾匠家借来的竹制的盘子里,等凉了后用菜刀划成方块形,泡在一缸一缸的清水中。

“二姐,要放多久才能吃啊?”

紫苏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等偿到没什么苦味了就行。”

他们家这么大阵仗,早就惊动了离得近的几家人家。

陶有男的老娘,陶打铁的媳妇,桃花齐齐赶了来,看着大水缸里漂漂浮浮的朱褪色的豆腐块,齐齐啧啧出声道:“紫苏啊,这真能吃?”

“嗯,肯定能吃,我以前看我姨她们村上有人做过。”紫苏笑眯眯的又道:“等会你们都拿些回去偿偿鲜。”

“哎,不用了,不用了。”

虽是嘴里说着不用了,但当紫苏拿碗了装了给她们的时候,都还是接了。紫苏又拿了个大宛装了递给三弟,“你拿去给秀才爷爷偿偿。”

“哎。”三弟应了声,便端了碗去陶秀才家。

陶大娘看着那漂了一水缸里的豆腐块,对紫苏道:“你说它真的能换钱?”

“试试吧,等过两天没什么苦味了,我们就去趟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