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9.第309章 谁的生活

商离离开之后，苏清烟缓缓坐回自己的椅子之中，浑身发软，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只剩下一具无力的躯壳。

她知道商离会生气，却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她知道是她不对，她应该先和商离商量好的，兴许他会答应也不一定。

是她害怕商离不答应，才会将事情弄得今天的样子，没法收拾。苏清烟只能祈祷商离不要气自己太久。

竹归匆匆走进来，看到苏清烟窝在椅子上，没有什么事，微微松了一口气：“姑娘，方才我看到陛下匆匆离开，好像很生气的样子，这是怎么回事呀？”

苏清烟头埋在膝盖上，有气无力地道：“我惹他生气了

。”

竹归微微吃惊，她记得，这两人是很少生彼此的气的。唯一一次比较严重的，好像就是当初在战场上，自家姑娘违背陛下命令的那一次。后来自家姑娘前去滁国，整整去了一个月，回来之后，两人也就和好了。

看着苏清烟恹恹的样子，竹归严肃地问道：“姑娘，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我……”苏清烟欲言又止，随后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也说不清楚，不过你不用担心了，我待会去找他道个歉就好。现在我想静一静，你先出去吧。”

竹归见苏清烟心情不好，也不多说，叹了一口气，便转身离开了。

苏清烟一直窝在椅子中，一动不动的，直到傍晚。

“姑娘，不好了，不好了。宫中都乱套了，他们都说陛下不见了。”

竹归用力将门推开，朝着苏清烟吼道。

苏清烟被竹归的莽撞吓了一跳，随后听说商离不见了，整个人都蹦了起来。朝着竹归问道：“怎么回事？慢慢说。”

“谢将军进宫找陛下议事，但是乾清宫那边的侍女和内侍将乾清宫和御书房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并没有找到陛下。如今宫中都闹开了，哪里都找不到陛下。乾清宫那边派人过来问了，只怕连太皇太后都惊动了。”

竹归话声刚落，太皇太后便进了苏清烟的坤宁宫。其他宫女匆匆来通报的时候，苏清烟惊住了，没想到太皇太后来得那么快。

苏清烟也只能站起来，缓缓地往正殿走去。

“皇祖母，你怎来了？”苏清烟来到正殿之上，看着太皇太后恭敬地行礼道。

太皇太后仔细地看着苏清烟，仿佛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些端倪来：“哀家听他们来汇报，说离儿失踪

。还听说，他是从你这里出去之后。心情不好，才不知道去哪里了的，你们发生了什么事了？”

“今日陛下来找孙媳，孙媳跟他说了要选秀女入宫的事，后来陛下便生气离开了。兴许是出宫了，或许孙媳知道陛下去哪里了，皇祖母不要担心，孙媳这就出宫找一找陛下。”苏清烟其实并不知道商离去了哪里了，却又不得不出言安慰太皇太后。

“你快去吧。好好和他说，解释清楚就没有事了。若是说不通，便让他回来见哀家，哀家跟他说。反正选秀女入宫也是哀家的主意，让他来找哀家总没错。”太后倒是十分相信苏清烟可以找到商离，急急催促道。

苏清烟点点头，有些感动：“孙媳马上便出宫，还希望皇祖母将这件事暂时压下去，不要让它造成不良的影响。”

“这个哀家晓得，你快去吧。快去快回。”

苏清烟不再多说，转身返回前殿之中，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便离开了坤宁宫。竹归本想跟着苏清烟出宫，却被苏清烟阻止了。最终苏清烟还是孤身一人出了宫门。

苏清烟在宫门口见到谢，他正牵着一匹马。

“可有守卫见他出宫么？”苏清烟也不多说其他，直接开口问道。

“确实有，”谢点点头，“据说，他一个人出了皇宫，当时侍卫想跟着，被他斥退了。你和他，到底是怎么啦？”

苏清烟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惹他生气了。你觉得他会去哪？”

“原本的辰王府？抑或者是长公主的府上？”谢其实也不知道商离去了哪里，只是瞎猜。

“那你去这两个地方看一看吧，我去观鹤酒楼和苏府看一看。”苏清烟道。

“嗯，”谢将手中握着的马缰丢给苏清烟，“我的比较近，不用骑马了，你拿去吧。”

两人商定之后，便分头行事，苏清烟先是去了观鹤酒楼，问了掌柜，并没有见到商离，随后便回了苏府

。

她并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悄悄翻墙来到暖烟苑的楼阁之上。这里是她和商离相识之后，待了许久的地方，她以为商离会在这里，没想到却没有。

看着空荡荡的楼阁，往昔的记忆席卷而来，险些将苏清烟淹没。她记得在这里，她第一次见到了他的真容，她第一次和他一起用膳，她第一次和他下棋。她还记得，当初她为救苏意重被毒药反噬，一夜白头，是他耗尽功力，救了她。那一次，他过度使用功力，还导致了他的蛊毒发作。后来她在山顶见到他的时候，他苍白虚弱得让她难受。

商离，你到底在哪？

苏清烟缓缓坐在木地板上，发起呆来。

忽然，她想起山顶这个词，便跳了起来。是了，山顶那个山洞，她应该去看一看的。

凭借记忆，苏清烟匆匆骑马出城，找到了当初言青萝带她去过的那一座山。

她记得，当初因为商离在山上疗伤，所以在山下设了阵法，她当时只能在言青萝的带领下小心翼翼地通过，如今倒是没有了。她轻而易举便来到了山顶上，找到了那一个如宫殿般的山洞。

苏清烟走进山洞，果然看到商离在坐在山洞之中，正在捧着一坛酒，一个人喝闷酒。

站在山洞门口，苏清烟只觉得进退两难。她不知道自己此时进去见到商离，应该怎么说。她也不知道商离是不是会听她说话，她害怕商离见到她之后会离开，或者会赶她离开。

然而，看到商离大口大口地喝酒的情形，苏清烟再也忍不住了，匆匆走近他，伸手抓住他的酒坛，用带着哀求的语气道：“商离，我求你，别喝了，不要这样子。”

商离看到苏清烟，很显然有些吃惊，喃喃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苏清烟将他手中的酒坛子夺过来，才道：“我回了一趟暖烟苑，想起了这里，便猜想你可能在这里。”

手中的酒被抢了，商离也并不恼，只是看着苏清烟，带着几分醉意，道：“苏清烟，你为什么要让我娶其他女人？你讨厌我了，对不对？我的坚持不娶其他的女人，在你眼里，就像是一个笑话，对么？”

“不是的，商离，我爱你，怎么会讨厌你呢？即便是哪一天你讨厌我了，不要我了，我也不会讨厌你的

。我是不想让你难做，我希望帮你达成你大哥的愿望。没有顾及你的感受，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苏清烟十分激动地搂着商离，声音也提高了不少，眼泪也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商离看到苏清烟哭了，仿佛有些难受，又仿佛因为方才喝了酒头疼，于是伸手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虽然他喝了不少酒，有了几分醉意，但总体来说还是清醒的。伸手将苏清烟的手掰开，商离并没有多说，而是想走出山洞。

苏清烟见状，连忙扑上去，再次紧紧将商离抱住，道：“商离，你别走，你骂我也好，打我也好，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我知道错了，真的。”

商离微微一怔，他好像记得，上次苏清烟也说过这样的话。当时他没有理会她，离开了。后来她就消失了一个多月，去了滁国，让他没法见到她。

商离记得，那一个月，他拼命地做事，想让自己不要去记得苏清烟。但是后来，一听到她回来的消息，他还是抛下了十万大军，不顾一切地去找她了。

想到这里，商离转身静静看着苏清烟，并伸手帮她拭去眼泪。

苏清烟怔怔地看着商离，不敢出声，生怕自己出声会让商离再次离开。

“苏清烟，你知道么？我现在过的生活，每天上早朝、批阅奏折、听大臣启奏、和大臣议事，都是大哥想要的生活，不是我自己想要的生活。若说我的人生中，还有半分我自己想要的生活，那便是你，还有安儿和宁儿。我不愿意娶妃，是因为不想你多心，不想你吃味，更因为我想守护我唯一想要的那半分生活。可是，苏清烟，你却将它破坏了。可是我还是那么的爱你，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商离看着苏清烟，有些压抑地道。

苏清烟怔住了，她知道在商离的心中，他的哥哥是很重要的，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商离一直都是在为他哥哥而活。每每商离说起他哥哥的愿望，都会说那也是他所希望的。她一直以为，君临天下会是商离心愿。她从来没想过，他们竭尽所能，过上的只是他哥哥希望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