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普罗米修斯
第96章 普罗米修斯(1/3)
无论长幼资历，几乎全组的人都知道，那个名为“普罗米修斯”的阴沉少年如果不是在训练场，就是在实验室，第三种可能就是在实验室通向训练场的路上。
三石来到实验室门口，轻轻推开了门。少年背对着门的方向，正脱着身上的T恤，露出精瘦的腰背。正是长个子的年纪，少年的身体抽得颀长，肩背都是一种这个年纪的人才配拥有的纤细。
听见门那边传来响动，少年也只是回头轻轻瞥了一眼，沉默着点了点头，然后转回原来的方向，顺手把裤子也脱了下来。三石轻轻倚着门框站在门边，视线越过少年的头顶，似乎是正在看着他，又像是什么都没在看。
“今天的例行？”三石问道。
“嗯。”少年轻轻应了一声，再不多说一句话。他从墙边的架子上取下一件白色的长袍，披在身上，动作熟练地把腰上的绳子挽了一个扣。他穿好了长袍，才注意到三石一直站在一边什么都没说，又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三石：“老师有什么事吗？”
现在是初春，天气刚刚回暖。而对于这个建在地下的设施来说，几乎是一年四季的阴冷潮湿。少年光着脚踩在地面上，好像感觉不到冷气一样。
“没什么。”三石回过神，顺手把自己拿在手里的资料夹向着少年的方向推了出去，“只是突然发现你也已经这么大了。”
少年不接话，只是拿过三石递过来的资料夹，哗啦哗啦地翻了两页。三石俯视着少年乌黑的额发和微微垂下的眼帘，眼前却不知为何浮现出这孩子小时候的样子。他轻轻皱了皱眉，试图把那个畏畏缩缩的小人从脑海中赶出去，却始终没有成功。
少年飞快地把手中那三五页纸扫了一遍之后，抬起头看着舒合，扬了扬手中的夹子：“这是？”
少年的眼睛颜色比起一般人来说要浅上许多，比起褐色可能更接近于琥珀色
，在灯下甚至有淡淡的光华映照其中。只是那双琥珀色的双眼中从来都是感情缺失的样子。在少年更小一点的时候，他似乎也会表现出类似孤独、受伤或者难过的情绪，但是那些像是人类的表情在这几年已经近乎绝迹。
就像是慢慢变成了人偶一样。
可就算是少年还曾有人类表情的那些年，类似喜悦的情绪还是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的脸上过。
“任务。”三石言简意赅地这样说着，同时仔细观察着少年的反应，期望从少年的脸上看到一点类似“惊喜”或者“期待”的表情。
可惜少年让他的期待落了空。
“任务？”少年重复了一遍，抬头看向三石，又把那几页纸翻了一遍，微微皱起眉头，“我不明白。这和我以前接到的任务都不一样。”
少年在组织里也偶尔会接到一些上级指令，但那些都是训练任务，用“测试”一词来形容可能要更贴切一些。
三石从少年的手中拿回那个资料夹：“确实不一样，这是你第一次执行‘任务’，去指定地点进行物资回收。当然，因为是第一次，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少年冷淡地回了一个“这样啊，我知道了”，转身向通向里间的门走去。三石站在原地，还来不及理清自己心里这种淡淡泛起的怅然若失，已经出声叫住了少年：“你不觉得高兴吗？”
少年停住脚步，稍稍转回来了一点，表情稍微松动了一点：“高兴？为什么？”
三石话说出口自己也有点莫名其妙，他也不知道这种事情到底是有什么好高兴的，只好含混其次地说：“这可是第一次任务，趁着这次任务，你可以出去透透风……”
“我更加不明白了，老师。”少年这次彻底是转过身来，面向三石，紧拧着眉头：“仅仅‘出去’这件事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吗？您以前……”
“嘘……”眼见着少年就要把自己以前偷偷
带着他溜出去的事情脱口而出，三石连忙出声制止了少年，见少年把后半句话咽回了肚子，他这才放松了一点，“这是……算了，可能和你解释不通。”
少年保持着一脸“你说什么我完全不懂”的困惑表情，走到门边去拉开了门。三石看着少年的背影，又出声说了一句：“告诉研究员门最近少采点血。”
少年背对着三石的方向点了点头，然后又补充了一句：“那是上一个阶段的工作，最近已经不怎么采集样本了。”
三石有点不确定“会把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叫做‘样本’”这种事是不是这个年纪的少年特有的中二行为。
少年的身影消失在那扇门后。三石在门口站了一会，最后还是转身离开。
他从二十岁那年开始接手这个孩子。说是传授技艺，却差不多连着生活上的大事小情全都一手操办了，也当的起一声师者为父。尽管如此，对于这个孩子的事情，三石依然是知之甚少。他虽然已经隐约意识到这个孩子和普通人可能不太一样，却又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地方有不同，只知道这孩子从记事之前就在实验室，比起人类更像是一只小白鼠。他曾经试探性地问过少年在来这个组织之前的生活，却不出所料地得到了一个拧着眉毛不说话的困惑表情。
十年间，三石眼睁睁地看着各种表情从这样一个孩子脸上慢慢消失，却连这件事本身是好是坏都讲不清。有关实验的事情他只知道一部分，而他知道的那部分听起来就已经足够让人心惊肉跳。
三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向两个与他擦肩而过时行礼的人抬了抬手，算是回礼。
好像最近的他开始越来越多地考虑这些事情，明明那些根本就不是商议中的工作内容。
“闲得。”三石小声地说了这么一句，算是对自己近期的一连串行为做了一个小小的总结，抬脚向资料室快步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