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情:湿身为妃

【番外】皇子篇之赵彻(下)

“起来吧。”赵明暄声音淡漠无波,面上看不出喜怒,“刚刚去哪里了?竟还要太子亲自去寻你。”

中不地你。赵彻抿紧了唇,不语。

在这个既是父亲又是君王的面前,他只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不敢与他对视,亦不敢与他有太多的对话。

“行了,去准备准备吧。”赵明暄靠向椅背,摆了摆手,再不看他。

赵彻暗自松了口气,忙施了一礼,退了下去。

猎场周围坐满了高官贵戚,如看戏一般观赏着皇子们的剑术骑射。

其实,赵明暄的儿子并不多,如今不过三个皇子,一个公主。

赵彻看着自己手里的长剑,那是一把极为普通的剑,于这明媚阳光之中,泛着略显暗淡的寒芒,却也是那般刺人眼目。

他首先要对抗的,是三皇子赵滇。

这赵滇比太子赵甫烨小得一岁,却长得颇为壮实,乃是一位昭仪所出,他仗着自己是皇子便异常高傲。赵彻平日里受过他不少欺侮。

“皇兄。”

低沉的呼声拉回了赵彻的心智,他抬头,正看到赵甫烨手提长剑站在一旁。

赵甫烨抬手指了指已站在高台上的赵滇,低声道:“他与你相比,不过鼠辈而已。你若能打败他,父皇只会对你刮目相看。”

赵彻一怔,“太子,你……什么意思?”

赵甫烨勾起嘴角一笑,露出与他十二岁年龄极不相符的阴沉,“若你败给了他,就是我与他交手,说不准,我会一失手而——毁了他。”

“太子你——!!”

“皇兄——”赵甫烨瞥了眼瞪大双眼的赵彻,转过身,边朝外走边道:“你以后唤我皇弟便好。”

赵彻心中更是一震。他实在看不透这个小了他三岁的弟弟,就如同平日里他对自己所说的话所做的事,他无法明白他的用意一样。

赵彻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纷乱的情绪,缓缓踏出帐篷,上了木台。

“大皇兄,请教了!”赵滇微抬着下巴,态度傲慢至极。

赵彻手腕一转,目光不由撇向站在台下的某处,看到赵甫烨正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他,那种表情,像极了永宣帝赵明暄。

剑锋青芒迸闪,双剑“铿”地一声相交,寒芒映入眼眸,隐隐透出血红的杀气。

当赵彻手腕疾转,灵活地使出凌厉的剑招时,场中所有人都有些吃惊——何时见过那个总是低眉垂眼的大皇子这般冷厉过。

而赵滇亦是觉得心惊,因为他已经有些招架不住赵彻的招式了。

父皇在那里,他怎能败给那个废物大皇子手里!

赵滇如是想着,随即一咬牙,发了狠,竟是招招刺向赵彻要害!

场下,赵明暄已看出了不对劲,腾地站起身,此时若突然喊“住手”,只怕会让那正在打斗的两人因走神而双双受伤。

所以,赵明暄脚尖轻点,正要运起轻功飞掠上前。

然,下一瞬,只见另一个黑色身影倏忽而至,身形不高却矫健,如年轻的雄鹰一般,稳稳落在了高台之上。

正是太子赵甫烨!

“烨儿!危险!”赵明暄堪堪停住脚步,捏紧了拳,再也忍不住而吼出了声。

谁知,赵甫烨竟无视其父皇的吼声,长剑出手,一掌亦随之击了出去。

砰砰两声,伴随着周围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待众人回过神,台上那原本正斗得凶的两个人已然被太子凌厉的剑势隔了开来!

“赵甫烨,你找死!”三皇子赵滇怒不可遏,举了剑还要上前。

赵彻神色一凛,随即一个旋身,一边挥剑抵挡,一边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赵甫烨身前。

“住手!”赵明暄亦满脸怒容,怒声喝止。

谁知,赵滇气红了眼,竟是连父皇的命令都不听,仍不管不顾地刺了过去。

“三皇子,住手啊!”

“啊!大皇子他——!!”

“天哪,太子!快!保护太子!”

……

电光火石间,只见赵甫烨一手扯开挡在身前的赵彻,另一手猛地抬起,手中利剑直直刺向了冲过来的三皇子赵滇!

与此同时,金吾卫飞身而至,赵明暄亦运起轻功稳稳落在了高台上。

周遭里,众人皆惊吓不已,捂住了嘴,怔怔看向那处高台,都失了声,周围一片诡异的宁寂。

噗!

剑尖刺入皮肉的声音在这宁寂之中显得格外突兀。

赵甫烨猛地拔出剑,鲜血溅出,赵滇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盯着前方,然后踉跄着倒了下去。

“啊——!!滇儿!”昭仪尖叫的声音瞬间响彻云霄。

“你……”赵彻震惊地看着那刺目的红色。p4o9。

赵甫烨将手中带血的剑抛在地上,看也没看血泊中的赵滇一眼,只跨步来到赵明暄面前,双膝跪地,不言不语。

张公公大吼着唤来随行的御医,将奄奄一息地三皇子抬了下去。

赵彻转眼看向立在高台边缘的帝王,帝王的那双潭目深沉无底,刚毅而完美的脸部轮廓间,透出刺人心魄的凌冽。

赵明暄缓缓抬起了手,眼看着就要朝赵甫烨的头顶拍下去。

“父皇,不要!”赵彻大喊出声,待得反应过来,却让他自己也吃了一惊。

他嗵得一声跪在地上,额头触地,“父皇,是儿臣的错!您千万不要……不要……”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赵甫烨会被责罚,甚至会被……被父皇一掌拍死,赵彻心中便忍不住翻江倒海,疼痛纠扯难当。

这个弟弟,虽然自小冷酷无情,可,总在他每一次受欺时帮助于他,不管是出自苏皇后之命令,还是出自真心,他赵彻一辈子都铭记于心。

赵明暄看也没看赵彻一眼,抬起的手掌仍是毫不犹豫地击了下去。

然而,他并没有如赵彻想象的那样,将赵甫烨一掌拍死,而是——

“啪!”

清脆的响声令仍额头触地的赵彻全身剧震,仿佛那一掌是打在了自己身上。

可——

“儿臣谢过父皇不杀之恩。”

是赵甫烨的声音。

赵彻猛地抬起脸,吃惊地看着前方一幕。

却见赵甫烨仍端正地跪在赵明暄面前,半边脸上肿起几道指痕,嘴角也渗出了点点血迹。可他竟是不感觉痛一般,面上一丝表情也无。

“回宫后,到御书房里来!”赵明暄一甩衣袖,瞥了眼地上的血迹,便转身下了高台。

赵甫烨仍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太子……”赵彻忍不住唤了一声。

赵甫烨看了他一眼,才从地上站起身,赵彻亦随之站了起来。

“赵滇他……”

“若他命大,那种伤,死不了人。”赵甫烨拂了拂衣摆,转过脸看向赵彻,竟是牵起嘴角一笑,“皇兄,你是不是不明白我为何要对赵滇下狠手?”

赵彻迎向他锐利的目光,心事已被他猜了个透彻。

“因为,我要在任何时候,通过任何手段,将可能的敌手一个一个铲除。”赵甫烨拍了拍胸前的血迹,用极为淡漠的口气道:“赵滇太过猖狂,我第一个想要收拾的,便是他。”

听着这略显稚嫩的声音说出这般阴狠决绝的话,赵彻心下一震,却一点儿都不排斥。

“可是,父皇若知道你的这种心思,会怪罪的吧。”赵彻看着赵甫烨脸上的指痕,皱眉道。

赵甫烨嗤的笑出了声。他转过身,迈步来到赵彻面前,缓缓道:“你错了皇兄,我自满月时,便被父皇封为太子,其中曲折,我虽不愿知晓,可至少说明,父皇一直以来的坚持不会轻易改变。而要坐稳江山,便要剪除所有染指之人,这道理,父皇更比我们清楚万分。所以,我这么做,他只会默许,却不会怪罪,更不会撤掉我太子之位。”

说完这番话,他便抬步下了高台。

赵彻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徒然生出一种艳羡,羡慕自那个少年太子身上散发出的凌冽与气魄。

这样的人,才会成长为一个真正合格的一国之君,才会成为一个——强大的男人吧。

一场皇家春狩,在惊心动魄的血光之中结束。

赵彻离开猎场时,又看到了殷素然。亦看到殷素然眼中与脸上显出的痴迷表情。

这痴迷,不是对于他,而是投向了那个周身散发凌冽之气的十二岁少年身上。

心,在这一刻骤然涩痛难当。

……

岁月倏忽而过,流年暗转间,往事纷繁渺茫,于记忆之中,皆是过眼云烟。

时年赵彻已满十九岁,已过了适婚的年纪,可他一直都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只因,四年之前,猎场外那一次淡若清水的邂逅,令他至今都难以忘怀。

而也就是在上个月,永宣帝于寿宴上,说出了欲将殷将军之女选为太子妃的的想法。

那个拥有明媚笑容的少女就要成为……赵甫烨的妻子……

想及此,赵彻只觉得酸涩与愤懑。

若是他没有那么一个罪恶的母亲;若是他的母亲能得到父皇的深爱;若是……若是他能成为太子……

如此不着边际地想着,待得回过神,却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了一身冷汗。

我……我怎能这么想,可……

赵彻摇摇头,想要摒弃所有被称作大逆不道的想法。

“殿下。”贴身公公唤了一声。

赵彻一手扶额,神色不耐,“何事?”

“再有十天便是清明了,您要不要……”公公试探着问。

“不要!”未等公公说完,赵彻便冷声拒绝。

“可是……”

“没有可是!”

赵彻猛地站起身,俊秀的眉眼间遍布阴戾之气。

他快步走出殿门,夜风仍有些寒凉,吹散了几分烦躁,却想起了苏皇后曾对他说过的话。

“她毕竟是你娘,纵然千错万错,这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所以,我希望你能敞开胸襟,谅解你的母亲,这样做,其实也是放开你自己。”

母亲,母亲……

试问这世上哪一个母亲会杀死自己的孩子?!

这么神圣而纯洁的称谓,怎能放在那个女人的身上!

“我没有这样的娘!没有!”

胸口仿佛被炸开了一般,血淋淋一片,只剩下锥心般的剧痛,撕扯着连呼吸都似变得困难了。

他失了神一般,走出皇宫,步入繁华的城中,走进京城最大的歌坊,在喧嚣喧杂中买醉,从而暂时忘却了自己。

“那年私语小窗边,明月未曾圆。含羞几度,几抛人远,忽近人前。无情最是寒江水,催送渡头船。一声归去,临行又坐,乍起翻眠。”

婉转软侬的歌声响在耳边,惹得人们争相叫好,呼喊不已。

那歌女却只盈盈施了一礼,便抱着琵琶自高悬的纱帘后退下了。

红歌坊二楼雅间,红杏推门而入,看见那个一杯一杯灌着酒水的男子,不由轻轻一叹。

“公子当知,借酒消愁,愁更愁。”红杏夺过赵彻手里的酒壶,柳眉微蹙。

“拿来!”赵彻怒道。

红杏秀眉一挑,挑衅地与他对视,忽而一笑,随之竟扬手一抛,酒壶落在地上,应声而碎。

“你——!!”赵彻腾地站起身,醉红了的双目狠狠瞪住她。

红杏整了整衣衫,朝椅子上一座,斜斜靠着,一手支着下巴,媚眼如丝,“公子,或者应该叫你大皇子殿下,到了这里,你最多不过一个恩客,所以,你的皇子气还是收敛些好。”

赵彻不想同她多讲,只一甩衣袖,快步朝门外走去。

“殿下。”红杏只看着桌上的两只酒盅,淡淡道:“陪奴家喝两杯,如何?”

“我不想同你喝。”赵彻断然拒绝。

“为何?因我是烟花女子?”

“不错!”赵彻满心皆是窒闷之气,此时只想着发泄,因此说话间便带了几分尖利刻薄,“你们这些女人,只懂得怎么讨男人喜欢!又能懂什么!”

“是啊,奴家出身风尘,乃世间最卑贱之辈,处于最底层。所以——”红杏拈起一只酒盅,扬手一饮而尽,声音随之冷了两分,“所以,这俗世酸甜苦辣,我红杏比任何人都清楚!”

赵彻一阵错愕。

他来红歌坊,为的只是让那种震耳欲聋的喧嚣将自己淹没,然后便可以暂时抛却所有的愤懑与不满,甚或压抑在心底的怨恨。

红杏是这里的红牌歌女,她如同夜莺一般的歌喉,加上一副娇媚的容颜,一颦一笑都能牵动人的心弦。

自从他习惯来这里之后,红杏便时常来陪自己,这个让恩客愿意一掷千金的女人,每次来陪自己时,却是分文不取。

他不知道为什么,亦不想知道。

赵彻只是在潜意识里认为,这样的女人,应该是让世人唾弃的,至少让他觉得不屑甚至鄙夷。

可是,此时的红杏,竟令赵彻心头一动。

她仰首喝酒的姿态,以及她如丝媚眼中透出的倔强与坚毅的光芒,都显示出她与其他烟花女子的不同。

“红杏……”他喃喃着唤了一声,低柔的音调令他自己都怔了怔。

红杏见赵彻懊恼的表情,不由一笑。

“红杏不是我本名。”她斜靠着椅背,姿态慵懒而妩媚,“我本姓杨,名芷柔。杨芷柔。”

赵彻抿了抿唇,沉声道:“杨芷柔,芷柔,我记住了。”

说完,他转过身,便要离去。

“赵彻。”红杏站起身,看着赵彻的背影,笑了笑,些微的苦涩,“你……可曾真心喜欢过一个人?从第一面见到时,就只想着她念着她,无法控制。”

赵彻心头一震,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明媚的笑颜。

素然……

他闭了闭眼,压下胸口刺痛,缓缓点头,“有,可是,这一生,我都得不到她。”

话音一落,他再不多留片刻,头也不回地去了。

于是,赵彻没有看到,身后那个娇媚女子盈满泪水的双眼。

……

三月桃花盛开,满目粉白,灼灼其华,春风拂过,花瓣随风翩飞。

东宫外的院子里,赵甫烨执剑挥舞,招式行云流水,身姿翩若惊鸿,绚丽了旁观者的眼目。

“太子,殷小姐求见。”

赵甫烨收剑入鞘,接过宫人递上来的布巾擦汗,头也不抬,“不见。”

“殿下……”

“没听懂么?”

“是。”

过了一会儿,又见贴身公公弓着身子过来,“殿下,大皇子求见。”

“不……”赵甫烨皱了皱眉,转而道:“请他进来。”

赵彻一脸阴郁,匆匆而来,立在赵甫烨面前,只是不语。

赵甫烨径自在树下的石凳上坐下,用布巾擦拭着剑刃,“皇兄找我有事?”

“你……你为何不见素然?”赵彻语气不满。

赵甫烨这才抬眼看向他,淡漠地道:“我为何要见她?而且,我见不见她,和皇兄又有什么关系?”

“你!”赵彻咬了咬牙,跨上前,在另一个石凳上坐下,一脸严肃地问道:“那么你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娶她?”

赵甫烨已经十六岁了,按照庆国的礼仪,正是婚配的年纪。

闻言,他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淡淡道:“若是父皇觉得她适合当太子妃,而且我也不讨厌她的话,我会娶她。”

“烨儿。”赵彻头一次这么唤他,一脸郑重,“你……真的那么冷心冷清么?”

赵甫烨有些错愕,旋即却是笑了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要做一个好帝王,就要心如铁石,不为任何人所动。”

“那么父皇呢?还有苏皇后?你也要对他们心如铁石吗?”

“他们——”赵甫烨摇摇头,“他们是不一样的。”

赵彻沉默了,他知道再谈下去也是于事无补,便站起身准备离去。

“皇兄,你是喜欢殷素然的吧。”赵甫烨用了肯定的语气,“若是这样,我会告诉父皇,换掉太子妃人选。”

赵彻没有回答,只道:“但她喜欢的人是你,我只希望你能好好待她。”

——她喜欢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一句话,一个无法更改的事实,便可以说明所有纠葛。

三个月后,赵甫烨大婚,迎娶镇南将军殷墨之女殷素然,是为太子妃。

宴席中途,赵彻退了出来。

此时他并不觉得有多么的难过,只是觉得胸口窒闷得慌,只想找一个地方呆着,待得明日到来,便可以什么都抛下了。

下意识的,他来到了红歌坊,上了二楼,去了那间常去的雅间。

“红杏呢?我想见她。”赵彻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老鸨甩着手帕,有意尖细着嗓子道:“哎哟,公子不知道么,今儿有人包了我们红杏,要买红杏的第一次呢!哎呀呀,那人出手阔绰,咱们红杏总算是要交了自己了哟。”

“什么!”赵彻心头剧震,还有一丝丝酸涩和惊慌。他一把揪住老鸨的胳膊,咬牙切齿,“带我去见她!”

“哎呀,人家已经包了红……啊——痛——!!”

赵彻五指用力,只捏得老鸨哇哇大叫,只得点头答应了。

华丽的厢阁内,酒香混着胭脂香,于空气里一点点弥散,一点点破碎。

红杏被高大的男人压在墙上,衣衫半褪。

而就在此时,门嗵得一声被人踢开,赵彻冲了进来,不由分说,一把掀开红杏身上的男人,将红杏拉至身后护住。

“哪里来的小白脸!竟敢坏爷爷的好事!”男人有着无比强壮的身形,挥舞着拳头朝赵彻打了过去。

赵彻冷笑一声,一把扣住男人手腕,随即便听咔嚓一声,男人“啊”地大叫,踉跄着后退了数步。

“你……你……”

“怎么,手断了还不舒服,腿也不想要了?”

男人心生怯意,却又不甘心出去,便大叫着:“来人!来人!”

赵彻眼中怒火喷涌,正要上前,却被红杏拉住了衣袖。

“你身份特殊,还是不要惹事的好。”红杏朝他摇了摇头,垂下了眼帘:“你走吧,今日……我逃不掉的。”

赵彻瞪着她,咬牙,随即猛地抓住她的手腕,朝门外奔了出去。

许多年之后,他们都记不起来当时两人是怎么跑出去的,只记得那晚下了很大的一场雷雨。

雨幕中的大街边,赵彻拥住红杏,两人深深拥吻。

不知是因为寂寞,还是因为心动,那一刻,他们吻得很用心,很诚挚。

“芷柔,跟我走吧,我赎了你,好不好?”他依旧拥着他,在她耳边低声道。

红杏眼角涩痛,面上湿了一片,却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赵彻,你不爱我的,我杨芷柔虽然身处风尘,可心比天高。五年来,我守着清白之身,只为了给我爱,亦爱我的人一个完整的、干净的杨芷柔。”

“那么,你爱我吗?”赵彻盯着她的双眸。

红杏却闭上了双眼,“你应该问,我们相爱吗。”

赵彻握住她的手,“至少,我知道自己会爱上你,亦会为此而努力。”

她笑了笑,凄迷至极,“那么,等你爱上了我,再来问我吧。”

夜色浓墨,风急雨亦促,冷冷地敲散了所有的缱绻与暧昧。

赵彻仍是将红杏赎了出来,他虽贵为皇子,却不能像其他贵戚一般能一掷千金。

赎金是他问赵甫烨借的。他还买了一处不大的别苑,将红杏安置那里。

这事,也并没有瞒得太久。

众人皆训斥大皇子玩物丧志,竟养了一介风尘女子,真真有损皇家颜面。

可赵彻对此毫不在意,仍旧时常往别苑跑,甚至彻夜不归。

只是,当他被张公公带至赵明暄面前时,他的心沉了沉。

然而,赵明暄竟没有如何斥责他,只问了他有关红杏的身世,以及赵彻真实的想法。

“我只想做个普通的人,有一个家,家里有爱我的和我爱的人,此生便足矣。”

这是赵彻心里再真实不过的想法。

赵明暄面上无甚表情,淡淡道:“若你已决定如此,朕也无力阻拦。朕会给你个王爷的头衔,给你一块封地,让你衣食无忧。但是,你且记住,不管怎样,你都是皇室之人,都要时时刻刻顾及皇家颜面。若是你敢做出背德之事,朕不会手下留情。”

赵彻心中震荡不已。他嗵得一声跪在地上,声音中竟透出几分哽咽,“儿臣……谢父皇隆恩。”

这一刻,他竟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专属于父亲的关爱,即使是那么的淡薄。

做一个闲散王爷,跳脱出流言蜚语与明争暗斗,这是赵彻所梦寐以求的。

远离京城,去往泽州,那里没有繁华的街市,山地颇多,人们生活艰苦,民风却淳朴。

“父皇给我封地于此,你跟着我,可有苦头吃喽。”赵彻说这话时,嘴角挂着笑,连眉宇间都透着几分笑意。

红杏撇撇嘴,双手环胸,“大皇子能给奴家一口饭吃,奴家又哪来的胆子说苦。”

赵彻呵呵笑出了声,笑声乃是从未有过的爽朗。

红杏看着他充满生机的面孔,媚眼中浮现一丝痴迷。

其实,那个雷雨夜,当赵彻问她是否爱他时,她几乎难以自持地想要点头,可是,理智告诉她,感情的事,谁先承认了,谁便输了。

即便她有清白之身,可洗不掉一身的风尘。所以,她输不起。所以,她宁愿隐忍着,哪怕就这么忍一辈子,也不会在他开口前,承认自己的爱。

那厢里,赵彻面向北方,缓缓跪了下来,而后拜了三拜。

“父皇、苏娘,儿臣会在这里为你们祈福,愿你们早日携手,福寿安康。”

诚心的,真挚的祈愿。

叩拜完,他来到红杏身边,牵起她的手,微笑道:“走,去看看我们的新家。”

她怔然,他眸光柔如春水。

青天外,流云无迹,风拂过,暗香流转。

其实,幸福并不远,就在眼前,就在相牵相贴的温热掌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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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开始更新番外之帝后篇,会灰常甜蜜哦,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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