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情:湿身为妃

014 只剩漠然

团。幻裁,团裁。九儿盯着赵明暄,满脸不悦不快,眉目间满是勃发的怒意。

她跳着脚,大叫道:“太过分了!你实在是太过分了!都已经是被关起来的囚犯了,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让人不爽!本姑娘很、不、爽——”

原来,赵明暄虽因中毒而面色呈青灰,可依旧俊美不改。他一身白衣虽沾了些污秽,可那颀长挺拔的身躯,矜持得体的举止,凌厉深邃的目光,就只单单那么坐着,都给人一种尊贵从容的感觉。

九儿愤愤然,气得脸颊发红,咬牙切齿。来来回回踱着步子,仍消散不了胸口的窒闷之气。

赵明暄不理她的疯癫,淡淡道:“你来,可是要与朕谈条件?”

九儿冷冷地,大声地“哼”了一声,双手环胸,眯着眼,阴阴一笑,道:“不行,我一定要见见你狼狈的样子。先毁了你的双腿,像你对流苏做的那样!再划花你的脸,叫你再没脸见人!”

说到这里,她似是对自己的想法极为满意,咧开嘴笑着,便朝着赵明暄跑了过去。

赵明暄眸光一寒,指尖微颤,却因为被点了穴而无法动分毫,眼睁睁就要被九儿下手——

“你敢!”他愤怒地喝斥出声。

与此同时,门口亦响起一声厉喝:“九儿,住手!”

成“九阴白骨爪”状的五指堪堪停在了赵明暄的脸颊边,九儿猛地放下手,转过身,极为不满地道:“姑姑!为什么要我住手!我想要毁了他的脸,要他没脸见人!”

赵明暄咬牙,忍下她刺耳的话语。

凌姑冷冷瞥了九儿一眼,呵斥道:“整日里疯疯癫癫的,像什么样子!这次若不是你惹了祸,甘泉楼又怎会多出这么个麻烦来。还不快出去!”

九儿向来畏惧凌姑,虽不情愿,也只能跺了跺脚,嘟着嘴快步走了出去。

凌姑看向赵明暄,点漆般的眸子黯了黯,随即便又恢复了惯有的淡漠无波。

赵明暄却看出了凌姑眼中闪过的复杂情绪,心念转了转,微微皱眉,问道:“你见过朕?”

凌姑一怔,脸色竟变了一变,“不,我从未见过你。”

说着,她轻轻吁出一口气,平稳了呼吸与心绪,却是走上前,解了赵明暄周身的穴道。

赵明暄动了动手腕,目光瞥来,深沉无底,“你不怕朕对你动手?”

凌姑笑了笑,道:“你身上有毒,若妄动功力,只会加速毒气蔓延。”

赵明暄动作一顿,深沉的眸子瞬时转冷,寒芒一闪而过,“你要做什么,直说。”

凌姑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只小瓷瓶,放在赵明暄手边,道:“这是解药,甘泉楼对你并无恶意,亦不会对你的江山有任何想法。你将那些遣走,从此各不相干,双方太平。”

赵明暄拿起瓷瓶,捏紧,然后站起身看向门外,声音平淡无波,“是她要你交给朕的?”

凌姑眸光一闪,平淡的脸上竟因此而显出几分顾盼神采,“你怎知?”

赵明暄不答,只是问道:“为何她自己不来?”

“永宣帝以为她是为何?因为心有介意怕徒生尴尬么?”凌姑如是说着,却是轻轻摇了摇头,又在一旁桌边坐下,微偏过脸看着他,缓缓道:“你毕竟是一国之君,这庆国江山是姓赵的。她虽已远离宫廷烦扰,但仍记得自己是庆国人。所以,你应该能够明白了,她不伤你不杀你,并非是对你留有余情,而是对你已然死心,此时的她,心如止水,再不会为谁而有丝毫触动。”

“所谓爱之深,恨之切。如今已然不爱,便连恨也没有了。”

赵明暄心头一震,极细的黯淡掩在了眼底。

他再没有说什么,只径自站起身,边朝外走边道:“告诉她,朕会放过甘泉楼,但绝不会放过她。”

微微有风,朱色的阑干边上飘起赵明暄那一角衣袂,透着几分凌冽,转瞬而逝。

凌姑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一丝声音。

……

当赵明暄走出甘泉楼,除了维扬坪时,才猛然发现,其实这大好河山并不完全属于自己。所谓的坐拥江山、君临天下,也许都只是高悬于头顶之上的绝美光环,看着精美绝伦,无以伦比,实则虚幻犹如蜃景。

真正的雄霸天下,并非如此!

赵明暄站在不久前与苏枕月见面的那处凌空于上的朱红亭阁,举目四望,只见已然云雾缭绕,看不清前方和远处。

犹如人生,缘起缘灭,皆是一片渺然迷茫。

他暗叹,然后打开瓷瓶服下解药,再凝神运功调息,微凉而舒畅的感觉由腹腔汇入四肢百汇,眉眼间青黑之色悄然退去,全身功力恢复,动作也再无之前的滞涩。

说明,解药是真的。

赵明暄有些莫名于自己对于对方的信任,真真没来由的。

待身上的毒解了,他又从袖中拿出一支细小的管状物事,手腕微一用力,一记青烟向上喷出,在高空之上倏然散去,这是命令月影撤退的信号,而不久之后,张公公与赵明暄的贴身侍卫也会赶到。

果然,没过多久,张公公便赶了来,气喘吁吁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拼了命用轻功往这边赶来的。

“皇……皇上,哦不,公子,您……你没事吧?真的要撤吗?”张公公上气不接下气地道。

赵明暄拍了拍衣摆,却拍不掉上面的污迹,不由皱起了眉,道:“若不撤,只怕要天下大乱了。”他一边快步朝前头走,一边冷声道:“这次吃了大亏,往后……”

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住,偏过脸朝一旁看了过去。

远处,只听松林沙沙作响,却不只是风动之声,还是衣袂飘动之声。那个翠色身影,就那样子淡淡然地陷在丛林缓坡之间。

那是苏枕月,坐在轮椅上,手执玉箫,双桥清音,那箫声如琴瑟铮鸣,清悦如珠。时而如琴声转急,如潮起潮落。

自始至终,她都只是淡漠地望向前方,并不曾发现远处有他的注视。

而他,就那么看着,竟忘了移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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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虐皇帝结束了?答: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