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解我意

Chapter 16不弃(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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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稳稳停在医院门外,车内人的视线穿过拥趸的人群,最终停在回廊下手拿棉签杆、正咬的起劲的白衣少年身上。

发觉有人看他,少年抬起头,在看清车牌的瞬间,他眼睛一亮,吐掉咬烂的棉签杆,三两步跳下台阶,很快便蹦到了车前。咚咚咚地敲开车窗,他迫不及待地探进头去,“怎么这么慢,你们再晚来一会儿,那边可就要检查了。”

“急什么?”车中的人竟没了电话里的急迫气愤,手敲着窗沿,气定神闲地发号施令,“告诉阿姨,要抽血咱们抽,其他的,一会儿说。”

少年显然不理解男人的想法,嘟囔了几句,随即不甘不愿的转身上了台阶。带着情绪的步伐显得有些慢吞吞,隔着窗,男人朝他的背影说了句话,少年脚底便像着了火一样,很快,人便融进拥堵的人流利,白色身影再难寻觅了。

柴焰有着和少年同样的不解,她拔掉钥匙,车内随之一片安静,疑问随着渐息的发动机脱口而出,“知道他们居心叵测,为什么还让小奇迹做化验。”

“我就想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勉强和警局那边“告假”成功的陈未南揉着额头,看着窗外始终未少过的人流,“被人躲在暗地里算计的事,一件已经够我受的了。”

意有所指的话让柴焰好笑,她安慰地拍了拍同伴,却得到了一声轻哼。

陈未南抓住她的手,“别这么拍我。”

“怎么拍?”

“拍头。”他又哼了一声,“像在拍狗。”

你不就是一只忠实的大狗吗?将眼别去窗外,柴焰微笑着,脑中浮现出一只大金毛守着家人的情形。

“陈未南,我想养条狗。”她说。

“不行。”

关于狗的话题进行到一半,电话铃大作。

梁沉在电话那端声嘶力竭地大喊:“哥,你快来!”夹在其间的是那对农村夫妻蹩脚的方言,对方正大骂着什么。有东西砸去梁沉身上,吃疼的少年吐着脏口,似乎开始还击,因为他再没理会电话这头的陈未南。

“走。”说完这个字的陈未南迅速的下车。

找到他们并不难。

何况二楼的检验科此刻也是异常的引入驻足。

拨开围观人群,陈未南挤进了内圈,人还没站稳,便被迎头“飞”来的人撞得连连倒退。

“哥,你来了。”

“飞人”是梁沉,他捂着脸,脸颊的血痕正狰狞的流着血,看样子下手的人出手不轻。

“小奇迹呢?”

“我让阿姨把她带走了。”梁沉小声答着,继而指着远处的夫妇二人,“哥,他们想拿小奇迹的骨髓去救他们的儿子!”

“娃是莪们(我们)的,该怎么做莪们(我们)自己说了算!”一改之前的沉默寡言,对面的汉子捶胸顿足,大吵大叫,“莪(我)儿(儿子)快死了,大夫说莪和他娘的骨啥(骨髓)不对,救不了莪儿(我儿子),如果不是这样,你当莪(我)想回来找这个病怏怏的赔钱货呢?”

理直气壮的腔调让清楚内情的人怒火中烧,陈未南上前,挥起拳头,一拳命中汉子的下颌。血混着唾液从口腔飞溅而出,汉子踉跄地倒退几步,被他老婆扶住。下巴似乎是脱了臼,几度张嘴,汉子一句话也讲不出。

见汉子挨了打,扶着他的老婆当即红了眼。长得粗犷敦实的女人当即低下头,猛地朝陈未南撞来。

她力气很大,无奈陈未南的更大,头都没碰到陈未南,便被后者闪身躲过了。

动粗比不过,女人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嚎啕哭了起来。她声音刺耳,混着谩骂,惹得不明所以的围观人纷纷侧目。

“姐,现在该怎么办?”哭声惹得梁沉频频皱眉,他自认已经很无赖了,可怎么有人比他还无赖。

“没事,我报警了。”

目光投远,拥堵的走廊尽处,人们正慢慢分出一条通道,银色的警徽在气氛紧张的走廊里让人精神不由随之一松。

“谁报的警?”

威仪的声音止住了女人的哭声,她眨眨眼,随即做了一个让在场人都为之一惊的举动——她扑上去,一把扯住警员,指着远处,“警察筒子(同志),我们的孩子被偷了,就是被这个人贩子偷的!”

“我?人贩子?”陈未南想扇说这话的女人两巴掌。

距离医院最近的派出所里,一进一出两间房中间隔着扇薄薄的门板。里间不时有激烈的谈话声传出来,震动门板,随着震动,外间的小奇迹跟着缩肩。

“怕什么,咱姐可是大律师。”梁沉昂着头,趾高气昂,“咱姐”这两个字似乎是让他异常骄傲的事。

他的态度逗乐了办公桌后的书记员,合起笔帽,书记员握着笔,“我认得你,火车站的混混嘛。什么时候多了个姐了?”

“79594,如果你再说我儿子是混混,我不仅要将你的不当言行通报你的上级,我女儿是律师,她也会向你追究法律责任的。”气定神闲的声音来自沙发一端,柴妈翻了页手中的报纸,指挥着梁沉,“出去买瓶水回来,渴死了。”

“阿姨,我去给你倒。”警员识时务的起身,甚至从架子上取了茶叶盒。

开水缓缓注入杯子,

柴妈看似无意的说着:“过去怎样不重要,以后要好好做人,知道吗?”

小奇迹仰起头,“两得得(梁哥哥),你哭了?”

“谁哭了!别瞎说,小心我揍你。”

“你就四(是)哭了。妈妈说撒谎的孩子被狼吃。”

别扭的扭头,想避开较真的小奇迹,梁沉却不期撞上了柴妈的眼,那眼神充满洞悉与了然,让他无法遁形,倔强的肩瞬间垮塌,他沮丧而懊恼的承认:“哭了哭了,怎么了!”

柴妈满意的点着头,这才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情绪,放下手里的报纸,她正准备去接警员递来的茶杯,余光一扫,方才发现之前的报纸拿倒了。

唔。

悄无声息的动手,摆正。

她才不想让人发现她正担心着陈未南和柴焰呢。

里间的声音不知何时停了下来,门吱呀一声开了,柴焰从门里走出来,“妈,小奇迹,我们走吧。”

“没事了?”看眼里间仍然蹲在地上的汉子,柴妈眨眨眼。

“罚了点钱,因为陈未南打人。”答话的女人停下脚步,侧头对身后的人说:“至于其他贩卖人口什么的罪名,可以去人民法院告,我们不怕告,就怕你们的儿子等不起。”

不要怪她恶毒,对这样的人,她善良不起来。

时值正午,路上车流徐进。混迹在蔚为壮观的午高峰里,小奇迹坐在车后,因为兴奋正手舞足蹈着。

“得得(哥哥),我想吃涮羊肉。”

“行啊。”陈未南一口答应,“在家里吃还是去外面?”

“家。”

“好。”点点头,他打给后车的柴焰,意料之外的,竟然占线。疑惑的放下手机,陈未南看着后座的人,“梁沉,如果我是你,我才不让这家伙随便把手塞我嘴里呢。”

“为什么?”

“因为窝(我)拉粑粑总是擦到手上。”眯眯笑的小人说话时一脸的得意。

“啊?”脸顿时成了屎绿色,梁沉扭过头,拼命呸呸呸着。

“两得得(梁哥哥),你可真好骗。”

“什么?”

“窝(我)今天没拉粑粑。”小奇迹咯咯笑着。

“你!”梁沉懊恼的举起手,却无可奈何地落下,脸别向另一个方向,他嘴里嘀咕着“怎么这么烦人”,手却拉紧了她。

车速不稳,她又总动来动去的,万一撞了脸,不是更丑了。梁沉给自己找着理由。

最热闹的时候,陈未南接到了柴焰的电话。

“沈晓约我见面。”

“啊?”陈未南人微微一愣,“那你去吗?”

“打算去看看。”手中的电话举远,柴焰看着车里的柴妈,“妈,你去坐陈未南的车。”

再三保证后,在一个僻静的街口,两辆车一东一西分开了。

真决定见面,柴焰反而坦然了许多。

窗外风景变幻,最终车停在一家港式茶餐厅门外。古老的牌匾下方,沈晓的身影依稀在窗里,正朝她招着手。

或许就是今天,她就能弄清沈晓对她的敌意究竟是因为什么。

举步进入正门,门上的风铃在身后发出叮咚声响。

“你找我?”

“恩,昨天见了陈未南,说了一些本来不想说的话。”手轻搅面前的奶茶,沈晓低着头,“柴焰,我承认我嫉妒你,也羡慕过你,可我最初并不恨你。”银匙在手中静止,浅棕色的**围着银匙缓缓兜着圈,“你敢说当年不是你告诉我老师叫我去办公室的吗?”

“徐老师的确叫过你,你可以向老师求证,或者。”柴焰拿出手机,“我们现在就可以向老师求证。”

边检索着老师的号码,柴焰咬着唇,她觉得可笑,也佩服沈晓能够隐忍不发的性子,换成是她,当时便发作了。

调出号码的手却意外被人按住,沈晓盯着号码,人微微怔着,“你说的是徐冠杰找我,不是许粥?”

“不然呢?”

沈晓的手松开再握紧,如是反复几次,能怪谁呢?怪她的方言,许徐不分,怪她心急的以为是管理成绩的许老师找她?

“柴焰……”抓着同伴的手,沈晓轻念着。

远在千米之外的陈未南也念着相同的名字,“柴焰,夹在黄玫瑰里的那张纸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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