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她婀娜可欺

第68章

杳杳一夜无眠。

她在这怀柔侯府里, 似乎一直没办法顺利入眠,前半夜也曾逼着自己休息一会儿,第二日好再同怀柔侯作斗争, 杳杳生怕他第二日出尔反尔。

怀柔侯这个心大的倒是睡得极熟。只是双手扣着杳杳的手腕,不许她离开分毫。只是杳杳有时一个姿势保持久了乏累,便不顾及旁边这人到底是不是在熟睡,故意做些大动作翻身将他吵醒。

姑娘大有我睡不着,你也别想好眠的心态。不知折腾了几次, 直到天擦亮, 到了怀柔侯平日晨练的时辰,他才转醒。

怀柔侯揉揉被杳杳折腾得酸痛的两只胳膊。可他却并不起身, 只同她在榻上大眼瞪小眼。

“你这姑娘看似柔柔弱弱的, 怎么有这么大的力气?”

杳杳反驳他, “并非力气而是怨气。”

“怎么说?”

“你既然已经有了檀之, 为何又来招惹我?纵然我未曾将前世的真相告诉你, 也绝不允许你如此作贱我。”

“你竟担心这个”,怀柔侯简直失笑,“你哥哥姚匪年竟没有告诉你, 他在郦下参试时同檀之有了往来, 檀之日后恐怕要成了你姚家人了。如今待国丧过后, 他可就要上我怀柔侯府提亲了。”

杳杳简直是如遭雷击。哥哥也是个嘴巴紧的, 这事儿连怀柔侯都知道, 竟还瞒着自己。

这算什么哥哥!

怀柔侯看她愣在当场, 嘴巴变成一个小小的圆, 眼睛也圆瞪着, 愣愣地望着他。

“却不知你脑子里整天都在胡想些什么。”

杳杳原本觉得自己占着好大的理,正要同他大斗八百个回合,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陡然发现竟是自己误会了,立刻偃旗息鼓,努了努嘴败下阵来。

但她还抱着小小的希望,想要在言语上压他一头。

“我哥哥他没同我说过此事,莫不是你诓我?”

怀柔侯却很不屑。

“姚匪年什么都好,就是顾虑太多,他做男子的,大概怕事情不周全,误了檀之的名声。”

怀柔侯故意威胁她,“若是你哥哥反悔,我就打进佟府去,定要把他捶得满地找牙。”

“你敢。”

杳杳瞪他一眼。

这若是檀之说的,那十有八,九便能肯定了。

以杳杳对檀之的了解,这样端庄稳重的姑娘做配他哥哥,那是极合适的。

她从前就很喜欢檀之,那时还想过如此端庄出色的姑娘,哪怕自己不能同怀柔侯一起,有檀之能同他共进退也是怀柔侯的福气。

如今这福气竟落到了他姚家。她虽被怀柔侯顶得说不出话来,却还是为哥哥有小小欣喜。不承想哥哥竟然如此能干,在长守考了试,连亲事都一并说定了。原来上次到怀柔侯府,自己见到檀之时她那表情不是同怀柔侯喜事将近,只是看到自己想到哥哥罢了,这真是闹了大笑话。

她想了想,觉得还是要同檀之见上一面,才能放下心来。

“我要见见檀之。”

“怎么,你不信我?”

“对!我不信你。”

姑娘傲娇起来说什么就是什么,搞得怀柔侯好大的没脸。

想他从前一诺千金,在外头好歹也领着千军万马,多少人要瞧他的脸色。结果姑娘竟然说不信他,他活了近三十年也没见过这样的道理。

偏他又不敢对她发作,连句重话也不忍心说,好言好语的答应了。

怀柔侯自己的起居室里头不曾摆着梳妆台。姑娘起身之后要梳洗打扮,怀柔侯便不知从哪挪来了一面镜子。

那桌上瓶瓶罐罐,从上摆到下,杳杳简直要怀疑他把脂粉铺子里的东西都搬了回来,她哪里用得下这么些东西。

怀柔侯今日似乎无所事事,只站在她身后凑到她耳边看。

“你不打扮的么?我瞧家里的几个妹妹们,晨起多爱好描眉画眼,这可是特意让陶庚从南市铺子里搬来的。”

杳杳也回头看他,两人距离挨得很近,她轻轻摇头,当下气氛轻松的仿佛这种对话和场景是常有的事,“你忘了,我不会。”

她说得理直气壮。

这句话说得怀柔侯心里一下柔软了下来,他还记得前世里他搭救徐杳杳,待回到家中之后,她确实也不精通这些。还是自己特意找了几个丫鬟服侍她起居。

如今杳杳进了佟府,知闲又是个中好手,她每日的妆面除了弥瑕和弥笑两个打理之外,最多就是让知闲过过手。

“原来还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丫头。”

杳杳不想听他啰嗦,伸出食指在那粉上轻轻抹了一下,然后便在自己的脸颊上来回的点。那处正是昨日怀柔侯亲吻过后留下的痕迹。

他轻轻地清了清嗓子,想起昨日暧昧。

这粉却还不如她本身的皮肤白些。她遮完了脸,便老老实实坐在那里等着檀之过来,也不去理身边那个对什么东西都很感兴趣的人。他瞧瞧这个看看那个,拿起来在杳杳脸上比较着,就觉得每一个都很有趣。

“你一个男子研究这些东西做什么,你又用不着。”

“唔,一家人里有一个懂得就行了。”

“纵然有一个懂得,那也必不是你。”

杳杳垂眼看他给自己涂得一塌糊涂的红唇,只觉得他聒噪。

他倒也不反驳,只是听到外面珠帘响,便知晓是檀之来了。杳杳伸手将怀柔侯推到一边,探头去看刚刚进门的檀之。

而后便扭头示意他,怀柔侯意会,原是要他出去。

这真是没了天理,明明是在自己的怀柔侯府,却让这个小丫头给他一顿使唤。

就是伺候圣上与几位皇子,再尊贵的人来,也是要给他几分颜面的。只这个小姑娘全由着自己性子来,迟早要被她气死。

怀柔侯一边摇头叹自己是个软骨头,一边愁苦地皱着眉头同檀之擦肩而过。

“上次见面没来得及同你细聊,如今听表哥说,他将你接来了侯府,我大感意外。”

她哪里是被接来的,明明是被那人强抢来的。

这话也不好同檀之直接说,“是发生了一点小事情,阴差阳错的就到了这儿。”

檀之还是那么温文大方。

其实杳杳大部分时间都是素面朝天,左不过涂点口脂,看起来气色好些,并不过分修饰自己,因她本身就颜色出众。

檀之看她坐在那里,似乎也有些手足无措。便主动替她打扮起来,“你身边的时候丫头不在,若是信得过我,我来替你绾发。”

杳杳的头发乌黑又柔顺,她替杳杳拿梳子一下一下地顺着头发,“你这头发做养地也好,我头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便觉得这姑娘定是个有福的。头发茂盛乌黑应当是从小就被养得很好,是我所见之人里,最让我印象深刻的一个。”

檀之看人先看头发,这点倒是同匪年有点相似,匪年爱看人的耳朵。

杳杳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想了又想才问道,“我从前没有听我哥哥提起过,檀之姐姐跟我哥哥,你们二人是真的……”

檀之笑起来露出一颗尖尖的小虎牙实在有些可爱,虽同她的气质不太相符,这一笑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从前在郦下,我虽知道他对我有意,可他却始终不敢给我承诺。”

杳杳知道,从前自己哥哥没有功名在身,又父母皆殇,二人同姚家关系也不好,说起来哥哥恐怕也是没有底气。

“后来知道他中了举,我虽高兴家里却仍不大同意。我母亲同姨母是更中意我嫁给表哥的,可我知道表哥对你一往情深,我是不愿意在别人的感情中插上这一脚的,故而也一直同家里争辩。”

檀之竟有冲破家族束缚也要同哥哥一起的勇气,这叫杳杳有些吃惊。

“之后便是你哥哥回到京中参加京试,结果他成绩着实不错。他那时却说,怕还不足以靠此成绩让我家中满意,便说要等殿试之后再谈此事。之后不久便到了国丧,这事便暂时停了下来。不过我们中途一直都有书信,他也说过,国丧后会同家人商议此事,而后便会到侯府提亲。”

檀之有些羞怯,“最近实在是事情赶着事情。他更怕我家中始终不同意这事儿,进而一直未同人提起,我信他的能力,也信他不会负我。”

他们这样坚定的选择了彼此,叫杳杳好生羡慕。

他们几个人竟有这样纠纠缠缠的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近午时,屋外却突然起了风。

杳杳再次见到四舅舅时,看他脸色变得愈发的难看了起来,简直就是铁青之色,哥哥也殊为不悦。

只是哥哥见到了檀之,那表情突然松了下来,又没忍住露出了笑意。杳杳便知哥哥匪年同檀之确实是男才女貌一对璧人。

只是佟四爷却不想同怀柔侯有什么交谈,那白眼几乎要翻到天上去。

檀之为杳杳披上一件自己的披风,那风阵阵,将她的长发和衣摆一同吹起。

杳杳觉得这一切恍如隔世。

哥哥伸手将她牵到自己身边,杳杳似有所想,回头看了看怀柔侯府那气派的门楣。

再看那门中站立着那个一向高傲不肯低头的怀柔侯,他正有些失意。

二人视线相接,没留神杳杳也露出同哥哥一样快慰的笑容。

番外:

徐家是当地大户,树大根深,徐家老三在文坛名声斐然,有识之士路过坛州必要到徐府拜访请教,盼能得徐三老爷一点半点指导。

连新任坛州刺史也不例外。

徐家几个小姐妹在自家园子里对诗,三爷家的杳杳最为伶俐,堂姊问她,“以你最爱吃的荔枝为题,要写荔枝的颜色,但不许出现表色的文字。”

几个姐妹面面相觑,已觉得是十分的难了,偏那堂姐仍不满足,又加了一句,“不可出现荔枝的“荔”字,但要人一听便知是写荔。”

徐杳杳在地心转了一圈,点了点小妹的肉鼻子,“嗯——”

“坛州残秋,果离枝头,胭脂囊里裹莹肉。”

那堂姊点头说,“还算不错。”

杳杳却又接了一句,“天得蜜诱,使役围守,只把甘州做苦州。”

……

有人在漏窗后面无声的学舌,“只把甘州做苦州……”

远远望去,年轻的刺史脸上带着欣赏的表情。

身旁的好友佟良功,轻轻撩开面前的绿枝子,“若你早早告诉我坛州有如此佳人,我当立马扬鞭一早赶来相会才对。”

李赐笑着推他一把,“我哪里认得人家。”

他这样说着,倒是瞒过了好友。

只是徐家园子他也不是头一次过来,怎就偏偏领着人朝这个方向过了来?

作者有话要说:

要是可以的话,也请各位移步瞅瞅咱的预收文《小轩窗,正梳妆》,在此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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