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她婀娜可欺

第61章

杳杳跪得时间有些久, 腿上没什么力气,虽被怀柔侯虚拢着,她心中自知如此动作不合礼数, 杳杳便小心翼翼的挪着自己的身子。

可福宁公主女孩子天然的直觉告诉她,怀柔侯同这个叫姚匪匪定是有什么外人所不知的事情。

她正责问,怀柔侯却未曾理她,只皱着眉将杳杳藏在身后。

“李赐,你竟然敢无视本公主!”

她直呼怀柔侯的大名, 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福宁一扬马鞭, “啪”一声甩在地上,这一声中带着威胁的意味。

却听一声警告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福宁——”

公主撇了撇嘴, 心里想着这个姚匪匪难道就这么动不得, “太子哥哥也在, 这么巧。”

太子同福宁虽是一母同胞, 可母后宠溺妹妹犹胜自己,才养成福宁如今的娇纵性子,他有时也是无奈, “怀柔侯是长辈, 怎可直呼其名。”

福宁将马鞭收好, “侯爷也并未理会我的问话, 彼此算是礼尚往来罢了。”

杳杳这才见到公主的模样, 她阔额方脸, 横眉怒目, 一脸的杀气腾腾。杳杳毫不怀疑, 若是面前没有怀柔侯的阻挡,自己当命丧公主马鞭之下。

“下次公主换个和善的面目, 下官当能与公主恳谈几句。”

他越是对自己不屑一顾,福宁就越想要叫他屈服认可,“哦,侯爷千万将自己这话记牢些,可莫要食言而肥。”

天底下没有能叫她改变性子的人和事,这个讨人厌的怀柔侯,纵然他军功卓著,在朝中颇有威信,太子哥哥都留给他三分薄面,她却十分不屑。

她却用马鞭指着怀柔侯,他垂眸去看,那距离近的几乎就在自己的鼻尖。

“福宁!”

她胆子越发的大,竟然敢威胁起怀柔侯了。

太子对怀柔侯立场还有些琢磨不透,这个时候激怒他,委实是在给自己添麻烦。

她突然又软化下来,变脸速度之快也叫杳杳叹为观止。

“怀柔侯勿怪,是福宁失礼了。”

怀柔侯哪里会将一个毛丫头的公主放在眼里,冷“哼”了一声,回身将杳杳扶上小轿。

哪怕是太子在场,怀柔侯也并不想着给二人面子。公主无礼,既然圣上和皇后不肯□□,就莫要怪他给她点苦头吃了。

一场遭遇有惊无险。

知闲小心翼翼扶着杳杳进门,仿佛她是什么易碎的瓷器,“福宁公主是皇后生养的小女儿,从前只听说性格跋扈,今日一见……”

知闲直摇头,“都是一母同胞,太子却温文尔雅,进退有度,可真算是一样米养百样人了。”

杳杳落座后饮了一口杯盏中的果酒,也不敢多喝,怕喝多了又要寻方便之处,再遇上一二脾气不佳的贵人,她小命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你小声些,我真是怕隔墙有耳。”

杳杳拽拽知闲衣袖,知闲这才算停下喋喋不休的小嘴。

“幸而今日未出大差错,有怀柔侯帮衬着,不若你在道上一直跪着,就是膝盖完好,脸面也都要丢尽了。”

杳杳听知闲如此说着,心里却告诫自己,自己要守分寸,当他对自己的这份好,是长辈的疼爱便好,万不可有逾越之情。

杳杳给自己嘴里塞了一只小小的红果子,酸酸甜甜的,她此前并未见过,复又吃了几粒。而后便有小太监为自己重新呈上一碟,杳杳不知为何独独又为她准备一份,小太监却给她指了指主位右侧的太子,“这是殿下的吩咐。”

杳杳同知闲忙起身向他远远行礼。

“太子怎么注意起你来了。”

杳杳自地上匍匐后起身,“并非是注意我,咱们应当是承了叔叔的情,太子觉得方才没能给够叔叔面子罢了。”

杳杳分析的头头是道。

知闲在这方面显然不如杳杳想得透彻,她方才还当太子是看杳杳貌美,起了收于东宫的念头,害她连大气都不敢出。

杳杳看她一眼,知道她又在想入非非,“太子才出了强纳宫人的官司,圣上又赏了数个美婢,这时候若是再有动作,怕是不想好好坐这储君之位了。”

知闲抹开了眉头,向她树了树拇指,“不愧是状元的亲妹妹。”

知闲偏头去看,怀柔侯正自然的在杳杳身边落座,他盘腿坐于小几之前,也对太子远远回了礼。

怀柔侯不时同前来邀酒的同僚说笑,杳杳倒也不觉得同他靠得近而尴尬。只是这人却犹有些不满足,圣上自桌上赐下荔枝与他,他也要分一半搁到杳杳桌上。

这动作耐人寻味,不少人已将目光移到杳杳身上,更有甚者还同知闲打听起杳杳的身份。

知闲可是内情人之首,杳杳同怀柔侯诸事她没有不晓得的,可耐杳杳面皮是个薄的,若是她敢透露半分二人往日暧昧,杳杳恐怕要生气,故而只介绍说是内家叔侄,“祖上有亲在的,故而多有照顾。”

能将御赐之物分与旁人的,恐怕不能只用一句“内家叔侄”便打发了。

“这位妹妹生得好,瞧着也有书卷气。”

杳杳对贵女间的社交并不熟悉,仰赖知闲为大家介绍,“今春状元姚匪年,正是杳杳的亲哥哥,两人一母同胞,有书卷气又算得了什么。”

这位竟然是姚匪年的妹妹,几个贵女互相交换了眼神,这便是位新贵了。

那怀柔侯年龄不小,多年来身边无人。李家不是新贵,看上怀柔侯夫人位置的人家可不止一家,可打听下来也只是知道府上干净,李老夫人身边倒是有个怀柔侯的表妹,有人猜测怕是要选这个做正头娘子。可怀柔侯得胜回来已有些日子,那表妹看着年龄也不算小,李家却半分动静也无,想是众人多想。

京城贵人就这么些,内宅无事大家便喜欢谈这风月□□,实在是少有男子同怀柔侯一般,已有这样的尊贵身份了,身边连个通房都不见一个。

其实,若是新贵与旧臣结合,也算是良缘一件。

在提拔新贵一事上,圣上确实对姚匪年印象颇佳。真正的青年才俊,允文允武,特别是知晓了姚匪年也曾到西旗参战之后,圣上对他便尤其看重。

所以老早便动了招为驸马的心思,如今适龄又未许婚配的公主只剩一个福宁,可福宁尚不满十五……

皇后却并不做此打算,新贵哪有旧臣的势力大,若是择婿,当是怀柔侯这等已手握权势又洁身自好的男子。妹夫手里有兵权,对太子今后道路亦是好处多多,于公于私合该如此。

圣上对怀柔侯这个臣子,正与他亲赐的这个封号“怀柔”相似,一向带着节制地笼络。

皇帝是乐见怀柔侯同姚匪年有联系的。毕竟姚匪年是圣上为太子新政培养的头一个可用的新人,有怀柔侯这样的旧臣势力支持,他提拔姚卿便成了借力打力,事半功倍了。

圣上将自己成全一对璧人的想法同皇后交流了下,国母眼中满是对丈夫的赞同,心中却有算计。

既然圣上要做这个媒人,她只好顺水推舟,左右福宁还小,便叫这个叫姚匪匪的姑娘先为福宁占着位置好了。

圣上不知皇后心中打算,酝酿了一番说辞,特点了怀柔侯的名讳,“朕若是未记错,李卿似乎多年来一直独身一人。”

怀柔侯起身道“是”。

他对皇帝这套言辞很是熟悉,大概是有意要为他指婚。

罢了,择日哪如撞日,她又正在自己身边一副可人的娇态,若能得圣上赐婚,还省去他同佟良功那个犟头掰扯的功夫。

杳杳抬头却正撞见这人含笑的双眼,闹得她心头急跳,赶忙转了视线。

知闲一下一下地戳在她腰窝上,生怕她笑不出声似的。

杳杳伸手将知闲的手捏住,对她紧皱两下眉头。

圣上敏锐地捕捉到怀柔侯的视线,同他年轻时在太傅府上头一次见到皇后时如出一辙,恨不能将人看到眼睛里去。

“朕就为你保个大媒,如何?”

怀柔侯笑意更盛,“臣当叩谢陛下恩典。”

“朕从前钦点了状元姚匪年,那时便觉得姚家能人辈出。男子出过如此青年才俊,女子也有太妃这般,能给朕以教诲的德才兼具的长辈,而今见到匪年其妹,才觉太妃和匪年如此不是偶然……”

杳杳慌乱不已,竟然真的点了她的名字。

“朕看你二人就很相配。”

圣上龙心正悦,“皇后看如何。”

“圣上慧眼识珠,臣妾看姚家姑娘也是极好的。”

如此便只剩谢恩了。

杳杳直觉恍若梦境。

“只是比着姚姑娘家世,作配怀柔侯恐怕是委屈了侯爷……”

大殿忽然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皆聚到皇后身上。

“臣妾看,可许姚姑娘侧夫人的位置,今后若有更好的,再许给侯爷不迟。”

皇后言笑晏晏,知闲却为杳杳委屈起来。

大家族里的嫡出小姐,哪怕是嫁与寻常人家此生都无富贵,也断没有给人家做侧室的道理。

只叹皇后无德。

可皇后哪里是杳杳这样,无根浮萍一般的小姑娘能拗得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