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她婀娜可欺

第45章

他那个野心勃勃的异母哥哥, 确实是变着法儿的想朝他身上泼脏水。

这手法当真拙劣,他早就名声在外,京城第一纨绔的名头名扬天下, 何至于非要布这样一出把戏。他大概还想着爹爹一气之下,袭爵之位易主,传给他一个伶人生养得庶子。

真以为他稀罕什么汝阳王世子的名头?

幼稚可笑!

只是当下他还不好同这位大哥和他爹撕破脸,如今还有大事未成,暂且饶他一命。

杳杳看他表情阴晴不定, “世子是在想你的朋友为何要陷害于你么?”

“那不是我的朋友。”

他表情越发冷淡, 更带着一份骨子里透出来的鄙夷,“是我的异母哥哥。”

那便是内家争斗了。

杳杳没有探听别家明争暗斗的兴趣, 到此也算成全好事, 便告辞离开。

总听说世子是个性情乖戾, 难与之相处之人。杳杳从这短短三次会面之中, 暗自觉得这话不算属实。恐怕人皆有难言之隐, 他算不得是个什么纯良的好人,却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

他听了杳杳的告辞之语,却故意抚着前胸猛咳了几下, “多谢姑娘相救, 慢走不送。”

说着又咳了两声, 杳杳疑心他要把自己的肺给咳出来。

世子瞧她果然低头看着自己的一双葱白小手, 大概也没想到原来自己是个力士, 一把就给他推成了重伤, 憋笑憋得万分困难。

“世子是个纸糊的不成”, 杳杳心里如此想着, 皱着眉头从他面前默默离去。

杳杳一走,早早伏在附近的自己人便上前来报。

世子只听脚步声便知来人是谁, 扬手让他近身回话。

“人如何处理了?”

“断了气,丢到了后山上,山中有虎豹出没,用不了几日便可毁尸灭迹。”

世子浅笑着,“你做得很好,别让别人发现。”

杳杳方才推理得不错,只是有一处她猜错了,他根本不会顾及那姑娘身上有没有他的东西,纵然是有他也不在乎。

大哥想要把这脏水栽到他头上,也要看看他接不接他的招。他生平最恨人陷害栽赃,方才刚一进门,这人便直接扑到了他身上,可惜世子不是个好相与的,伸手便拧断了姑娘的脖子。

便是谁也没有能想到,看似弱不禁风,深受重伤的汝阳王世子其实还有这样的身手。

“小的还有一事要报,这山上除了咱们的暗卫,似乎还有其他人布了控。

“查明是谁了么?”

一个小小道观,居然还有几方势力在守着。

“他们行动迅速果决,步调齐整,应当不是民间高手,互相之间的默契更像是经历过军中训练。”

“依你之见,可能是谁?”

“说不好,我们的人根本追不上他们,未曾交手。”

世子抬了眼皮瞧他,虽未说话那人也知道世子心里早就开始骂娘了。

杳杳在观里兜了半天的圈子,总算摸清了回去的路,一路上还在忐忑。也不知知闲后面带人去了哪里,两边的人碰上没有,她发现自己已不在怕是会担心不止,说不定现在哭天抹泪地找人……

结果进门却见知闲睡得天昏地暗,甚至在榻上打个了滚,掉个头接着睡。

在佟府里也不见她有如此的好觉。

杳杳简直哭笑不得。

……

怀柔侯和佟大爷今日休沐,又逢怀柔侯新府完工,他便邀佟府诸人到他府邸做客。

杳杳跟知闲无聊的在车上玩起翻花绳的游戏。

“贵人的新府着实有些远,算算时间简直比汝阳王府还远些。”

怀柔侯府同佟府其实几乎就是在四方城的对角上。

杳杳对此甚为满意,这下纵是他手再长,也伸不到自己身边了。

“我听说贵人的府邸在十王巷,离皇城近些,周遭也都是皇亲贵戚,上朝时还能晚起些,比大舅舅跟四舅舅舒坦多了。”

杳杳听来也觉得是个好地方。

“十王巷是什么地方?”

“是前朝受封的十位皇子住得胡同,听起来是个巷子,实则地方阔大,是真正有王气之地。如今俨然成了重臣们受赏的无上恩赐,等闲入不得内去。众皇子中,除了太子身份不同要长居东宫,只有大皇子和五皇子可落府在此。”

大皇子是长子,五皇子秋猎时救驾有功,是头一个封王的皇子。

她单知道叔叔军功卓著,却不知他得圣恩眷顾,已经到如此地步。

佟大爷同怀柔侯二人皆骑马在前,两人相谈甚欢的模样。

知闲探窗看去,突然想起从前一向是四叔同怀柔侯开路,顿时还有些想念他。

“匪年考期就这几日了吧?也不知他回了长守,有没有同四叔遇上。”

杳杳说是这几日,“我前日接到哥哥来信,他那边一切都好,至于四舅舅他倒是未曾提起。”

杳杳将佟四爷轻轻带过,哥哥并不喜欢她提起四舅舅。

就这么晃晃悠悠到了怀柔侯府。

杳杳搭着知闲的手一同落了车,她新奇的四处瞧瞧看看,却猛然同他的视线撞在一处,杳杳还得强装着若无其事的模样。

其实心里已经一阵乱跳。

她匀了匀呼吸,再重新看他,贵人却同陶庚耳语起来,他身边那匹西旗马温驯的在他胳膊上蹭着痒,情景有些可爱。

杳杳不由轻笑起来。

知闲看她笑还有些不明所以,“为什么要笑呢?”

她果然刻意又板起脸,“我哪里有笑?”

杳杳被知闲这话问得心中警铃大作,告诫自己要打起精神,断不能在他面前魂不守舍,大忌!大忌!

院落之中尚还有些空旷,有新栽得花树和盆景,过了影壁便是一颗硕大的假山石,杳杳不懂赏石,只觉得这石头造型有些女相,姿态曼妙,不是在起舞,仿佛是在害羞,抬袖掩面。

杳杳兴致盎然地停下观赏,便也学着那石头的造型悄然抬袖。

知闲在她后面赞叹,“正是这姿势呢,杳杳学得极像,比这假山石姿态更柔婉些。”

杳杳听她赞赏,心里有些小小害羞,正要谦虚一二,却又听知闲故意带着顽皮的调子,“贵人说是也不是?”

杳杳有些忙乱的回身,果然见他同知闲在自己身后闲适的停步。

他说,“是,极美。”

杳杳却不像他想象中那样,羞怯得慌乱跑掉。

她歪着脑袋瞧他,像他在秋猎时看到一只小兽,因年岁小,不识人心险恶,哪怕自己用箭指着它,小兽还是那样迷蒙天真的模样,不跑不逃。

任谁看了都会心软怜惜。

他当时也确实动了恻隐之心,只一瞬的功夫那小兽便被母兽的叫声引走了。

可如今情景再叫他放手,实是不能了。

杳杳在审视他,觉得他常逗弄自己,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虽暂时叫她并不觉得被冒犯,但她也时时警惕,这个人有恶劣的过往,若是再犯,她当还以颜色。

怀柔侯上前要替她二人带路,行至姑娘身前,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杳杳抬袖轻遮下巴,看着他不肯轻易随着一起。

简直像是较劲儿。

知闲倒成了局外人,“走吧,里头许还有更可瞧的东西,同贵人耗在这里好看的么?”

杳杳这个倔头倔脑的小兽总算低下头颅,拽着知闲的袖子亦步亦趋的跟了上来。

怀柔侯觉得自己有时糊涂,姑娘犯倔的时候他也觉得是个好的。

往常朝里朝外他说话掷地有声,哪有别人不听的道理,可到了杳杳这里,就是觉得合该如此的,她横挑鼻子竖挑眼,自己供着她便好了,多有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