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扎特之魂

第8节:莫扎特音乐征服我们的最大秘诀(1)

莫扎特音乐征服我们的最大秘诀

——对莫扎特音乐作总的大文化背景的立体把握

莫扎特曾写下过这么几句话,值得读者注意:

“为升进天国而拼搏,当然是壮丽的,崇高的,但是活在这可爱的尘世同样是美好无比!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做人吧!”

在我们看来,莫扎特这段发自肺腑的自白当是他的全部音乐作品最好的文字注脚,也是我们对他的音乐总体把握。

莫扎特音乐只有一个主题:

让我们做人吧;

让我们拥有做人的全部价值和尊严吧!

莫扎特有一本友人题字纪念册。里面有人为他写下了这样一段话:

“真正的天才要是没有一颗心,他就是一钱不值的东西——因为光有伟大的理解,光有想象力,或者仅有理解加上想象力还不足以造就天才。——爱!爱!这才是天才的灵魂。”

按我们的理解,这里所说的爱,即广义的泛爱、博爱之心。

难怪举世知名的钢琴演奏家兼莫扎特专家保罗·巴杜拿斯各达(Paul Badura-Skoda)在1991年12月19日出席香港“莫扎特两百周年亚洲区钢琴大赛”记者招待会上曾这样透露了他个人的心得:

“莫扎特音乐是一种清晰而自然的语言。每个国度的人都可以表达它。”

“弹奏莫扎特是考验自己能否返璞归真;考验自己能否让音乐说话。要掌握他的音乐情绪,心中必须要有爱,因为莫扎特音乐就是爱的流露。”

如果说,哲学能给我们智慧,那么,莫扎特音乐(当然还有其他伟大的文学艺术作品)则能为造就我们的智慧和营构博爱之心作出贡献。

其实,莫扎特本人的灵魂就是仁慈的,至善的,充满了爱的。他不仅爱自己的父母、姐妹和妻子(他的全部家信证明了这一点),他还爱普天下的人。有一回,莫扎特走在街上,有个乞丐向他讨钱,他要乞丐等他一会儿。他走进了一家咖啡馆,坐下来,当即写下了一首很优美的小步舞曲,然后交给那个比他更穷困的穷人,叫他卖给音乐出版商,换点钱,吃饱一顿。

当他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他就常去问别人,是否喜欢他?今天,世界上千百万人都在欣赏他的音乐,好像都听到了他通过各种乐器在那里天真烂漫地发问:

“你们喜欢我吗?爱我吧,因为我爱这个世界,爱尘世……”

这也许就是莫扎特音乐征服我们心灵的最大秘诀。

在欣赏莫扎特音乐的时候,我们常爱把他比作是我国晚唐的天才诗人杜牧。尽管莫扎特比杜牧晚出生953年,空间又相距万余里。但这时空的万重山隔阂并不妨碍我们作这种东西方文化的比较。

听莫扎特音乐和读杜牧的诗,我们都能体验到一种忧伤抑郁之感,但又都能以豪放旷达而出之;因为两者虽表现为凄婉忧伤,不过又会经常反过来,看破一切,表现为旷达,给人以爽朗、峭拔和俊伟的感觉,或叫永恒的阳光感。但在永恒阳光的背后又经常会漂浮着几朵乌云。

至于说到莫扎特的旷达和看破一切,则往往表现在他的末乐章。比如小提琴协奏曲和钢琴协奏曲的最后乐章——常为回旋奏鸣曲式的结构,情绪是那么欢快,饱满,富于活力。

末乐章出现在抑郁、悲怆的慢板乐章之后,每每使我们把它看成是严冬过后必然吹来的解冻春风。从黑夜出发,迎接我们的必定是黎明;悲哀和压抑的乐章过后,必定是明快、欢乐和看破一切的乐章。这是莫扎特的天性;是莫扎特之所以为莫扎特的最本质的东西。当然也是笔者把莫扎特比作是杜牧的理由。“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这是诗人杜牧厌江南之寂寞,思扬州之欢娱,情切而辞不露的一首代表作,也是莫扎特《第二十三钢琴协奏曲》(A大调,K.488)第二乐章的审美境界:柔美安谧之中,常透露出丝丝的伤感。

按我们的感受和理解,莫扎特音乐艺术的绝妙和伟大之处,不仅仅在于它的优美,而主要在于它深深刻画了人类(包括西方人和东方人,以及古代和现代人)的灵魂状态。这是一项了不起的成就。恰如牛顿力学的妙绝和不朽,在于它刻画了宏观物理世界的普遍状态。

我们之所以热爱他的音乐,是因为我们的灵魂借助于莫扎特的主题和旋律得到了抒发;因为莫扎特音乐最符合中国古代音乐美学的最高原则:

“夫乐者,天地之体、万物之性也。合其体,得其性,则和;离其体,失其性,则乖。”

这是一条多么精辟、概括的音乐美学原则啊!

我们正是试图通过它去把握莫扎特音乐艺术世界的。今天,我们追求和谐社会、和谐世界,特别需要和谐的莫扎特音乐来陶冶。心先和谐,才有社会、世界的和谐。这点至关重要。

我们,两个现代中国人,站在莫扎特所建造的音响大厦面前,对我们的感觉和理解颇为自信。我们自信有能力把握,消化它。因为我们的身后有好几个过硬的支撑:伟大的中国传统文化背景;我们自身的内外阅历;面向当代世界的广阔视野和倾听现代人类灵魂的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