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游天下

第十四章 山寒色(之二)

反正几件事没一件是好办的,就算是驱散民众也没那么简单,还得尽量限制他们的活动才行。这需要很多人,可现在夜冰和柔水的部队都处于戒备状态。除非乙边亲自下的命令,谁都别想去解除他们的武装,除非你想大干一场。

防内防外,还要阻止四个公子哥回来捣乱,人员顿时紧张得要命。这些事情也不是他们任一人就能承担,所以还得互相合作。

其他的事情这样,提审人犯当然也不例外,最少要两家到场。当然对那些当晚的侍从,他们三人就不必亲自去了,这指的是三个重要人物而已。

鸿饮现在靠坐在墙边没动,几个小时足够他把什么都想清楚,反正可以想的也不多。自己在飞马城的事铁定露馅,最坏的也就是帮着杀了佐冰。

知道就知道吧,那事他点都不后悔。不过这样可能还不足以让他们这样对自己,肯定还有别的事,可能还小不了。能想的也就这些,能做的就是等,最少暂时是这样。他查看过牢房,也试过这墙壁的石料。

估计给自己十天半月,就能从这里挖个通道出来,总而言之是不能死在这里。可现在还不能这么做,乙边曾经答应出兵,都谈到细节了,这样毁掉实在不甘心。

铁制的牢门“哐铛”打开,外边明亮的灯火晃进来照着他的脸,让他不适的闭上眼睛。

“嘿!你小子还蛮悠闲,这还能睡的。起来吃东西了,吃保了有人问你话。”一个粗粗的嗓门在嘲笑。

跟着就闻到饭菜的香味,好象伙食还不错。鸿饮心里好笑,先毒打一顿现在却弄好吃的,这什么意思?他家乡可没审话问话的套路,就连断头饭都没有。那是想杀就杀,难怪他会不知道。鸿饮睁开眼,就见跟前站着两大个头,黑不溜秋的脸。跟前还有一大篮子,热腾腾的饭菜就摆里头。

“有吃干吗不要?有吃就吃,吃饱了好挖洞。”他想着也不答话,端起饭就狼吞虎咽,全没把眼前两大个放在眼里。

再过会就进来五个人,把刚吃完的鸿饮给上了刑具,然后架到刑讯室。也算是故地重游,心里多少还真有点发毛。这身上痛,你是好汉那也只是忍着,并不表示会喜欢。要不就是变态,而且是严重变态。

手脚分开栓在大木架上,成了个大字型,粗大的铁链把手脚连同脖子都锁紧。把他绑好那些人就出去了,留下他一个人在这里,面对着烧满红碳的铁锅。好一会过去林顿和费德勒才来,两人走到他跟前面对面的看着,谁也没先开口问。鸿饮也不着急了,即使他们要杀也得给个理由吧。

林顿回头看了费德勒一眼,先问了:“你有没什么话要说?”

鸿饮微摇头:“应该是你们告诉我才对。”

林顿忽然吼道:“是谁派你来行刺族长的?”

费德勒微微楞了下,望着鸿饮皱起眉头。

“行刺族长?你在说什么?我昨天晚上不是跟你们在一起吗?然后喝醉了,不是你们送我回去的吗?”

“你不要装了,说说我们不知道的吧,说说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冰冷的语气。

“没有。”

“真的不说吗?不说可是要吃很多苦头的。”

“没有。”

“真的没有?要我提示?你不知道柔水长老刺杀族长?”

“什么?柔水长老刺杀……”鸿饮顿时呆住了,他立刻就明白了为什么。一旁听着的费德勒眉头却皱得更紧,这段问话太让他意外,真是很奇怪的感觉。

接下来鸿饮是一问三不知,不管他们问什么,全都两个字回答:“没有。”

该问的问了,该说的说了,刑罚也跟着来到。鸿饮咬牙顶着,顶不住的时候就是昏倒过去,水浇醒后又再继续。

这回施刑的人比上次可卖力得多,重鞭下去体无完肤。当然一些小节目也不会少,象针刺进肉里、烧红的铁烫等等,鸿饮只是使劲的吼。

他什么都没说,这不是因为要倔强什么,而是他意识到自己掉进了一个大大的yin谋。不论自己说什么都可能被利用,他不能让自己深陷进去。何况即使全抖出来对自己根本毫无帮助,反会加重他们的疑心。

“好了!今天就到这吧。”费德勒目光在鸿饮身上跳动,微锁着眉头。

林顿也在看着他,这已经是鸿饮第五回昏倒,就在带刺的钢针从脚心里抽出时。他迟疑了一下,吩咐道:“把他弄醒了押下去。”

“给他上药,你们要看好他,他要是死了或者逃了,你们就等着抵命吧。”费德勒跟着命令。

两边的打手听着一颤,开始有点后悔下手太重,现在这人反成了索命的主。等两个头头离开,他们就开始用凉水浇,浇透了还得给他上止血的药。

“我说这差使越做越奇怪,哪辈子见过这样的事?打完还上药。”

“……你们小声点。”

“痛啊!好痛……”鸿饮眼睛都睁不开。

这回伤口真的是满布全身,打完前边打后边,真是残忍。他呻吟一下就每再出声,静静的躺着,头昏昏沉沉的只想睡觉。可那来自全身的煎熬,却让他无法真的睡去,只能是闭着眼慢慢等体力恢复。

这样的痛苦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他才开始慢慢适应。终于又可以思考,他在心里总结已经知道的东西。

“他们已经知道我的来历,知道我在飞马全部的事情,我对他们来说已经没什么秘密。他们会不会杀我?”鸿饮首先考虑的是自身安全,只有活着才能去完成使命。

“是,他们已经有理由杀,那我现在就必须离开。”他想着一急,双手撑地就要起来。可那伤口的疼痛,随即象要钻进心里,让他一下子又扑倒下来。

“该死的,怎么比打的时候还痛?”他忍不住骂道。

可这也让他稍微冷静一些,“我这样能跑多远?即使跑得掉,那以后呢?他们会满世界追杀,那还到哪里找援军?不行!”自己的命是用来救族人的,如果没法完成任务,他宁愿被活活打死。

思路回到不能逃跑应该怎么办的问题上,自己身陷苦牢又能做什么呢?

“是哪个混蛋干的?他为什么要把我拖进去?不对啊,他如果是要干大事,绝不会给自己多找麻烦。可我在整个事情里是个完全的意外。他没办法回避,所以才干脆把我拖进来!”鸿饮赫然间看到希望。自己干了什么当然知道,如果那人可以回避的话,他大可以用其他方式打发。

“可这是为什么呢?”鸿饮又有些想不明白了:“柔水长老刺杀的,假设不是呢?我不也正被冤枉吗?如果不是她,那敌人就在剩下来的人当中。我需要知道更多,可去问谁呢?他们中间谁更可靠?”

鸿饮想着长嘘口气,身体的疲惫侵袭上来,终于让他昏睡过去。

不单是他,其实所有人都不轻松,掉进这样一个yin谋里,敌我双方都难以把握。林顿和费德勒连夜去见夜冰,一见面空气就象满是火药,双方随时都有动手的可能。

“无论如何我都会找出元凶,其他的没什么好说,你们请便吧。”夜冰在自己住所的客厅接见他们。

即使现在已经是软禁,他依旧气势不改,对两人连给坐的机会都没有。

“元凶就是柔水,当时你也在场,难道还要庇护?你知道庇护叛族者是什么后果。”冷冷的声音象要冻结空气。

“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夜冰的回答更是毫无余地,厅里赫然安静落针可闻。

片刻后林顿才接着说:“那确实是你亲眼看到的,你是族中长老,应该知道现在这样做,会让我们很难办。”

“哼,你们走吧,什么事情我会查清楚,你们以为现在这样真能困住我?做梦吧?”

“你……那你说不是柔水是谁?是五弦?这就是你要说的?”

一个是灵力召唤,另一个是金属xing,几乎是非此及彼。

夜冰双眼寒光闪过:“最后一次要你们走,否则我就亲自请你们出去。”

这回真遇到个不讲理的,可偏偏他还有这本事。

一直旁边看的费德勒赶忙打圆场:“我们先谈到这吧,让长老冷静下也好。”

林顿双眼盯着夜冰,要不是知道这位不好惹,说不定现在已经动手。一翻折腾下来,两人似乎并没什么收获,他们又回到宫殿,去看看乙边怎么样了。柔水依旧昏迷,蕊的力量非同一般,而乙边反击的力量同样不是吃素的。

虽然柔水长老本事不差,可依旧没能承受那几乎是搏命的反击,若不是夜冰及时相救她可能已经死了。五弦一直在处理民众的事情,同样忙得脚跟不着地,根本就没回来过。

天已经很晚了,林顿脸上露出疲惫,看过乙边后就先回去休息了。费德勒也回到自己的住所,他就住在宫殿旁边不远,这主要是为了行使职务方便。民众早已散去,嘈杂喧嚣的沸沸扬扬,此刻随着夜幕降临而冷却。谁知道他用的什么办法呢?也许有时候谎言会很有用。

“是啊,是谁在说谎呢?林顿?还是五弦?难道一切都是真的?”费得勒心想。

今夜宫殿里格外的寂静,连那些侍从走路都是小心翼翼不敢发出声响,好象坏事是他们干的一般。要是乙边没事,现在这里肯定依旧是热闹非常,转眼间的变化好大啊!费德勒抬头看着上边的宫殿,那里的灯火依旧明亮辉煌,只是它的主人却还昏迷不醒。他心里忽然有种沧桑感,好象乙边真的是离自己而去。

“不行!我必须找出真凶,柔水长老不会是那样的人,这里边一定有问题。”费德勒忽然想做点什么,心情急切却又不知从何着手。

跟着他就想到鸿饮,打死只说两个字的家伙。

“难道他真的知道些什么?今天的审问也是够奇怪,这里边会有什么问题?不行,我得重审那小子。”他迟疑一下,是否通知一下林顿,可终还是没有。象他自己说的那样,这时候谁都不能轻信。

鸿饮在昏睡中给人摇醒,全身都觉得象虚脱了一般,软飘飘的都提不起劲来。“起来起来,有人提审你了。”

“啊?又来?没这么快吧?”鸿饮这回好象明白了。

“你小子jing神劲还蛮好嘛,一天到晚的打,现在还会说笑话。”一个说的那感觉象看到宝贝。

另一个好言相劝:“看你小子还是条汉子,哥哥我就劝你两句。这天下没什么事是不能说的,这都要命的时候了,你犯得着用自各的皮肉护着谁吗?”

“是啊,是啊,我说兄弟,你就认了吧,他们说什么,你就说什么。反正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再多吃苦头何必呢。”

鸿饮苦笑摇头,心说:“我说什么啊?我说?而且这条命也不能就这么丢了。”

他没回话,知道跟这些人说什么都白搭,挣扎的要起身,却站都站不起来。旁边五个过来两把他扶住,看看他那么样,也是叹气摇头。他们也知道凭自己的身份劝这位,那是自己抽自己十大耳巴子,自各给自己“掌”脸了。再不多说,上了刑具就把他架出去,一切如前把他锁到架子上。

“你们都退下。”费德勒冷眼打量着他,先遣退左右。

那些打手是心里偷乐的赶紧出去,就平常用刑那就是真弄死也不用赔命。可这位不同,给他上刑这就等于是在割自己的头。而且以他们的经验都知道,这样高频率的酷刑,想不死那都加着三分运气。

刑讯室的门关上,忽然安静让费德勒的耳朵里,有自然的嗡嗡的鸣响。他不由整了整嗓子,目光落在这具满是伤痕的躯体上。真不明白这人为什么会这么犟,那些外翻的皮肉,烧伤的痕迹,让他不由得微微摇头。

“现在只有你跟我在,你没有什么话说吗?”鸿饮过了会才缓缓抬起头来,看了眼前这人一眼,又脱力的垂下回答:“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