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游天下

第十三章 乙边的故事(之一)

在杜特的遭遇开始变得奇妙,一些事情开始出现转机,看到的和看不到的。即使不黯国家交际的鸿饮都可以明白,他们愿意留下自己已经是种意向的表达,否则也用不上找长老会和自己共进早餐。

一切原来就是这么简单,只要他们点头就可以见到乙边,只要乙边点头就可以发兵。而长老点头和乙边同意,也许只有一线之差,也许相差就只有那么一点点。是啊,太简单了,现实总比想的来的容易。

“现在就要去说服那个身材高大的人,只有他有能力去救族人,他们可以做到的。”

乙边的宫殿是整座城里唯一另外建筑的,而不是从山体岩石中开凿。最高的楼层也只是两层,也许是山风凄冷,让他们不能建得太高。否则可能就要弄出个全封闭式的石头盒子,而这样显然不适合一个宫殿的造型。

在这样的环境里造一个花园就会更难,首先要耐寒的植物,然后是花朵鲜艳。这一切乙边显然都做到了,他的地位让他可以尽量多的,找到自己喜欢的东西。他就在花园里接见鸿饮,在鸿饮穿过华丽的宫殿后,这里变得很适合。毕竟这些花花草草来的得都不容易,而它们正好可以表现出些什么。

当然花园的价值还不仅于此,这里还有足以令乙边感到骄傲的东西。只是现在被一个全封闭的半球石室封闭,外人不可能会知道。

小朵的紫红sè花瓣在阳光的俯照下显得娇艳动人,它们一朵朵的结成一片,形成美丽的图案。风吹过生动的摇逸着,淡淡的香气四散飘荡。

“尊敬的族长,感谢你的召见。”终于见到这位两米高个头的族长了,果然是个很强壮的人。“托雅族的使者是我们的朋友,当然是不能怠慢,呵呵。”

他爽朗的笑声,似乎让花园的景sè变得更美丽,也让鸿饮的心里顿时充满了阳光。他们在园中空地上的长桌边坐下,三个长老和林顿在旁作陪。

“你看看我这花园怎么样?”

“很好啊,紫红sè的花很鲜艳,在这样的季节开放已经很不容易,而且还是在这山顶就更难了。”鸿饮真心的赞叹。

“zi you的鲜花总需要爱国者和暴君的血来浇灌,使者觉得如何?”乙边说起话来真象个诗人,眼睛都笑眯起来。

对鸿饮来说,这无异于世上最美的音乐,是他一生中听到的最好的欢迎词。他站在那里怔怔的望着乙边,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表示自己的心情,健硕的身子居然开始颤抖。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没有任何停顿,乙边就很轻松的说出来。

“你同意出兵?”

“恩,这要看我们谈得怎么样,你知道有些细节问题还是需要再做交流。”

“细节?交流?”鸿饮不知道这些外交辞令代表什么,却肯定的回答:“没有问题,一切都没有问题。”

“呵呵,你可真爽快,无论什么都没问题吗?难道你就不怕我是另一个萨人本族?”

鸿饮听着顿时一怔,跟着立刻反应过来,这乙边真是没什么话是他不敢说的。

“虽然是第一次见到族长,可我知道你是一位有抱负的英雄,真正的英雄考虑的是天下事,决不会因为一块小小的地方去牺牲民众的支持。何况这个地方的人,总是会支持族长。”

乙边的笑容变得深邃,就林顿和三个长老的汇报,眼前这个人应该没有这样的口才才对。他应该是那种只会说经过,不断的表达自己意愿的那种,而不是象现在这样用一些旁边的意思做吸引。

可乙边依旧忍不住心里的欣赏,鸿饮这话确实说到他心里去了。长老们和林顿也觉得意外,好象有些疑惑,显然他们之前很能控制住鸿饮。他们甚至觉得这样一个人用做外交是个失败,是条件所限造成的,要是他们选择决不会是一个这样的人出来求援。可现在他们好象觉得这里边会有些失误,进步得这么快?要不就是有意的隐瞒。

而现在这里乙边和鸿饮是唯一的发言者,有什么话也只能听听罢了。

“那好吧,最少你可以代表你的族许下承诺对吧?”

“是,我族长老授予我这样的权力,如果我同意,就是代表了整个托雅族。”

乙边点点头,稍微沉吟一下:“那好吧,我们就先来看看还需要些什么,有些事情我们需要达成共识。”

“好,我们从哪里开始呢?”

“就从萨仁本族的实力开始吧,我们知道索非亚大陆是兽人和魔兽的世界,可现在我们需要了解他们更多。”乙边和鸿饮简短的对话,象征着合作的开始,这是为完成使命所跨出的崭新一步。

侍从取来两边沿海地形图,海峡以北的露山范围,及对应的杜特族沿海部分地貌都有详细标识。鸿饮对照着地图开始详细讲述城防情况,萨人本族的军力分布要点,族人的定居点所在等等。

其实关于城内的事情他们知道的也很少,甚至连很早以前外城修筑时,真正承担工程的就是萨仁本族自己。托雅族人只是负责采石,和把石料送到指定地点,具体的修筑部分他们几乎无人参加。

这是因为他们本身的身体条件比不上兽人,那些丑八怪是长得难看,可他们魁梧有力还会魔法,干活起来速度要快得多。

即使那些曾经参加的,那也是几百年前的事情,屠杀后没有任何资料流传出来。一些活人进去,就没一个能出来,最大的可能就是死了。所以鸿饮能提供的只是一些外部的形状,一些简单的兵力调动,这是在山腰处观察到的。另外就是很少的,关于送货点周围的建筑情况,这是长年累月送粮食所收集的。再有的就是他们的一些魔法,这是从他们对族人的屠杀中看到并记录。

杀人杀狂了,引得兽xing爆发,他们也会做出些特别的表现。以前鸿饮只知道那些恐怖的光芒闪过,族人就会成片的倒在血泊中,现在他已经有知识可以描述。这些亲身经历让他停不住话头,仇恨的情绪和敌人的残忍,在此刻无须渲染就已表露无疑。

也许是现在对着地图让人多少会有些真实感,兽人的暴行和族人的遭遇,也终于开始唤起他们的同情。同样他们庞大的数量也让他们叹为观之,要对这么大一个部族展开行动,让乙边不得不加倍慎重。

“我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过来的,在那样的情况下生存,你们的牺牲不小啊。”乙边有些动容。

鸿饮抬头感激的看着他:“谢谢你尊贵的族长,我的族人们时刻都在等待着你的支援,希望你正义的力量可以救助他们脱离苦海。”

乙边没有回答,目光停留在地图上,仔细的打量着露山地区。

此刻天sè已不知不觉中暗下来,花园里高柱上的魔法石已开始发亮,白sè的光让视线再度清晰。这山顶上魔法的光华,与明净的天空交相辉映,令身在其中的人感到一种童话般的迷离。此刻若是在山下远处向上观望,就会看到这整个宫殿犹如一块宝石在发光,让整个山顶都戴上闪亮的光圈。

在夜sè雾气中它会折shè出五彩的光,随着人的移动,一轮轮象自己会旋转一般。光明不会因为黑夜的到来而暗淡,它只会变得越来越亮,成为指引夜行者的明灯。雷城此刻因夜而变得美丽,同时也开始变得神秘起来。

“今天我们是否就到这里?不如先吃点东西,其他的明天再说?”长老五弦问。

乙边抬头,似乎这才注意到天sè:“好啊,你们就都留下吧,我们一起共进晚餐。”

旁边林顿微微一楞,yu言又止。

众人跟着乙边起身,大家一齐向餐厅走去。酒宴伴着歌舞进行,加上乙边也是个能吃的主,场面也就热闹起来。鸿饮也暂时抛开烦恼,和大家一起吃了个痛快。毕竟这样的事情急也没用,如果他们觉得可以自然就会发兵,否则说破了嘴都没用。

白酒到不是喝头回,跟那啤酒比起来,他还是会喜欢前者。

大块吃肉,酒到杯干,他这也是奉陪到底。仅仅为了给他们一个表示吧,鸿饮喝了个伶仃大醉,到最后怎么回去的都不知道。

今天真是过得好啊,就冲着有人表明态度同意接受请求,就是醉死也值。从飞马城出来已经大半个月,也就是今晚没有修炼,整个人云里雾里就这么睡去。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自己好象被人架起来,想睁开眼终还是被睡意战胜。

等他感觉到一阵冰凉,猛的清醒过来,眼前的情形却让他怔住。还没来得及说话,跟着又是一桶水泼到脸上,弄得他差点呛到。

“怎么回事?你们要做什么?”他抗声道。

双手被锁在一个粗大的十字架上,脖子和双脚也被这样固定,而铠甲就丢在跟前地上。四面的师壁灰黑,旁边有一架铁锅,里边旺盛的火苗跳跃。沿右边墙壁有个架子,上边都是些钩叉之类的铁器,左边则是一简陋的木方桌。两个彪形大汉站在跟前,肌肉累累看起来不比他的差,一个手里还提着个大桶子。

“干什么?那就要问你了!你老实说你是从哪来的?来这里干什么?”其中一个凶狠的问,另一个丢了桶子,顺手抄起一条皮鞭。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抓我?快放开!”

忽然的情形早让他酒意全消,跟着就觉得摸不清方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吼什么吼?嗓门还挺大的,再吼信不信我割掉你的舌头?”

紧跟着呜呜声响起,身体开始与皮鞭亲密接触,痛楚闪电般传遍全身。他们是真打,而且都没问清楚就开始,这甚至连审讯都算不上。鸿饮本能的哼了几声,跟着又大声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人回答,鞭子继续抽打了十几下才停,象是在发泄似的。鸿饮开始明白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他不再问,咬牙硬挺。

“说吧,你从哪里来?是谁派你来的?”

“你们是谁?乙边在哪里?”

同样的话对方再问了一次,换来鸿饮相同的回答,同时也换来另一顿皮鞭。这两个粗壮的家伙显得很负责,回答也打不回答也打,就这样反复折腾直到天明。鸿饮被抽得满身都是伤痕,终于昏死过去。鞭子终于停止了,即使最残酷的刑讯者,对已经没有反应的人也没有兴趣。

“这小子骨头够硬的,打得老子都累死了。”

“啐!是够结实,可谁让他来图谋不轨,打死都活该!”

“还要不要浇醒继续打?”

“你还有劲吗?”

“……”

鸿饮被弄醒后送进yin森冰冷的牢房,面朝下丢在草垛上,铁门哐铛一声锁上了。四周陷入无尽的黑暗中,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鸿饮从没觉得这么累过,伤口的疼痛开始火烧火燎,好象是鞭刑依旧在继续。好象突然间从天堂掉进了地狱,一切来得这么突然,他扑在那里一动不动。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怎么都想不通。

“难道是从飞马过来的消息被他们知道了?还是有人看到了什么?是有人逃脱了认出我来?”

他想起伯南克临行时候的话,脑子里乱糟糟的,理不出一丝头绪来。随着身体慢慢习惯鞭后的痛楚,他开始担忧起来,努力的说服自己保持冷静。不管怎样这时候决不能垮,他们是不会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抓自己,一定会有原因。

就在他忧心如焚的时,整个雷城却沉浸在一片喧闹的气氛不安中,连普通的民众都聚集到第一层的广场。起先很多人都不知道发生什么,跟着人口传开,族长乙边居然被刺杀。到底伤了还是死了民间不知道,可这样的事已经足够引起他们的恐慌,哪怕是一丝也没伤到也一样。

族人们开始沸腾起来,不知谁先大声喊了句:“严惩凶手!”

本来就难以节制的民情更加汹涌起来。响应的声音从无序慢慢汇聚,形成一股洪流震天彻地,沿着城墙道路不绝的涌往山顶。

这些人都不知道凶手是谁,各种怀疑猜测象剧毒蛇的毒液,乘着这人群激动的情绪疯狂的扩散。渐渐的呼喊已经不能满足他们的情绪,有人开始说要上去看看,要求知道族长现在的情况。

他们开始向上层移动,整个道路塞满了黑压压的人头攒动,他们喊着“要见族长!”的口号前进。一层广场被后来的人再度填满,这样的人海早就蔓延到城外很远。

声浪传播的热闹本就具有很大的吸引力,更多的人从更远的地方向这里聚拢,大多数是怀着急切的心情来一看究竟。各种谣传开始沸沸扬扬,毫无节制的四处蔓延。

一队骑兵从远处急弛而来,这群人骑着异样的兽,附着粗糙鲮甲的四爪粗大而有力。他们吼着冲破人群尽快向前,宽大的城门却已经被堵塞得水泄不通,马上的人毫不犹豫的举起了钢鞭抽打下去。

“让开!快让开!给我滚开!”这是侍卫长费德勒的怒吼。

“把他们赶开,快让开!队长回城了!”

“让开!让开!”

旁边的侍卫也在不停的驱赶着,可前边已经是人挨人,就是有心躲闪也让不开。而且他们一来就是十几人,还都骑的是身体庞壮的怪兽,更加没有那么大的地方躲闪了。

费德勒一踏兽背,人就从上边蹿起,往前“啪啪……”踩着人头就进去了。后边的侍卫也不是吃素,十几个人居然都可以这样踩着人头向前飞掠,紧追在他们队长的身后。那些被借力的人可就蒙了,有的幸运只是踩了一下,有的连着几下过来顿时晕头转向。费德勒没命令杀进去已经是客气,此刻他心里只有乙边的安全,其他的全都不放在心上。

保护族长的安全是他的责任,从他被任命侍卫队长那一天开始,他就把自己的命交给了乙边。现在可好,刚出去一个星期,城里就发生这样的事情,要他怎么能不着急。

雷城此刻真的象忽然间乌云汇集,局势顷刻变得动荡不安。从鸿饮醉倒至被架出牢房,这中间不过短短五个小时,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说到底是谁袭击了乙边?一切开始变的神秘,由此而发,整个杜特族陷入一场重大的危机当中。不管外边闹成什么样子,这只有一个面海小孔的牢房里却始终安静、yin森而黑暗。鸿饮已经冷静下来,身子斜靠着墙壁,脑子里却一刻也没停。

各种猜测纷起盘旋,可他怎么也猜不到乙边会被刺杀,想象中似乎还没有谁有那样的本事。

知道整件事情的也只有有限的几个人,费德勒全速冲过人群,疾风鼓起黑面sè红里的披风在身后高高扬起。过去五道城门,前边就是军管区的cāo场,让他感到震惊的那城门居然洞开。洪流般的民众拥挤到那里,前路赫然开阔如大水进入一个泻洪区,流速也顿时加快。

再到下一个城门时却变得更加拥挤,连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这是谁让他们进来的?”费德勒气得直咬牙:“事情了结后,我一定要杀了那个开城门的。”

现在他是没时间耽误了,从校场转上城墙向山顶宫殿奔去。这回是走的城墙上,没有障碍速度也快很多。

人流在近宫殿两道门时才被截止,这里守门的将领是他一手提拔,就如同他绝对忠于乙边一样,绝对的忠于他。放民众上去,那不是让费德勒有掉脑袋的危险吗?别的人他是管不着,到他这里死活都要拦住。等费德勒到这里,下边已经是骂声一片,场面乱得都没法形容。

费德勒探头向城下望,跟着大声吼问:“括苍!括苍在哪里?”

到这里的近卫军都是亲兵,就是费德勒的臂膀一样,看到他到来早就去报信。括苍从城门那边跑过来:“队长!你可回来了,这回可出了大事!”

费德勒看着这个壮得象头牛般的属下,从那表情已知道局面恐怕不容乐观。

“到底发生了什么?快告诉我!”他问着却转身快步向宫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