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良缘

035、路转(上)

“苏兄说的这是什么话?窃取尊夫人身上佩玉的嫌犯是谁尚无定论,你又怎能单凭你家下人的片面之词来断定进入县衙的人就是窃玉的嫌犯?”陆文涛一惊,旋即冷冷一笑,“我与苏兄十几年同僚,虽说只是君子之交,却也不会对尊夫人失玉之事坐视不理……苏兄若是信不过我,今日坐堂,只管陪堂听审就是了。”

苏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过于武断了,当下便缓和了语气,陪笑道,“那白玉并蒂莲乃是拙荆家传之物,拙荆心急如焚,小弟也就跟着乱了方寸,失礼之处,还请陆兄见谅。”见陆文涛冷着脸不应声,便又说道,“陆兄乃正人君子,小弟自是信得过的……只是拙荆要赶回昌宁为武贤伯贺寿,恐怕不能多作耽搁,还请陆兄尽快开堂审理此案……”

陆文涛心道,武贤伯固然厉害,可我这里的另一尊大佛却更不能得罪。他心里暗忖,嘴里还是应付道,“请苏兄放心,小弟自当全力而为,尽快找到窃取尊夫人佩玉的嫌犯……”略顿了顿,又道,“不过,从现在掌握的情况来看,这嫌犯多半就是那已经猝死的越狱惯偷……由此可以推断,案情必定错综复杂,也不是三两日就能完结的案子,只怕会耽误尊夫人的行程了……要不,苏兄就让那个见过嫌犯的家人在这里候审,尊夫人一行依旧启程上京,这样一来,两面都不耽误

。”反正这案子的破案之日遥遥无期,就算苏慎一家老小都守在县衙,他也只能将这案子不了了之,当然,也不能让这案子成为积案,他在任期内一定要给那枉死的惯偷安个罪名了结此案的,要不然,他这一世清名,就断送在沈珂手上了。

苏慎虽不知陆文涛心中所想,却也明白他说的不过是些敷衍之词,想到宋氏身体不好,武贤伯寿辰近在眼前,总在路上耽搁也不妥,想了想,便道,“这样也好。拙荆思父心切,只怕也等不得陆兄破案……此案的进展,就拜托陆兄了。”陆文涛既然死不认帐,说不定已经与那窃玉之人达成某种协议,此番必不会把他那人供出来。不过陆文涛素有廉名,为官也算清正,自己与他并无旧隙,若是迫于压力做出违心之举,也在意料之中。此次来找陆文涛,他也不敢存有侥幸之念,只是前来试探试探陆文涛的态度,借此来推断窃玉之人的身份。

……

宋氏一夜未睡,吃过早饭后虽然补了个回笼觉,却又怎么能睡得安稳?只略略合了半个时辰的眼就起来了,刚吃完药,看苏玉妍绣了几针百寿图,苏慎就回来了。

苏玉妍忙放下手中的针线,上前问安。

苏慎看着女儿恬淡的面容,不由得心里一松,当即挽了她的手让她在他身旁坐下。

宋氏待他坐定,才缓缓问道,“……陆文涛怎么说?”

苏慎便把陆文涛的话简略地复述了一遍,末了说道,“陆文涛为人也算正直,与我又不曾有什么过节,想来不至于对此事袖手旁观……我正好借着那惯偷之案留在这里,一来留意陆文涛的动向,二来,也能趁此时机查访那窃玉之人的行踪。你们在路上,也要多加小心,如果发现可疑人等,也可请宋虎帮忙……毕竟,他的职责,就是保护你们安全上京。”不管宋虎为人如何,他也是武贤伯亲自差来的,想来不至于坐视不理。

宋氏“嗯”了一声,又问,“……可曾见过那年轻人?”

苏慎道,“在经过陆文涛书房的时候见过一个年轻人,一身白衣,发束玉冠,眉目清朗,左耳根处确有一颗小黑痣,与当年那人的样貌有八分相似……”

宋氏轻声说道,“你怎么看?”

苏慎眼角的余光扫了女儿一眼,见她眼观鼻鼻观心地端坐,脸上神色不变,这才缓缓说道,“十有**,就是他了

。”

宋氏闻言,忍不住轻叹一声。

苏玉妍听得迷糊,却隐隐猜出父母双亲讨论的似乎与当年的往事有关,当下便道,“这年轻人到底是谁?”夫妻两人打哑谜说了半天,只透露出一个讯息——这个年轻人,八成就是宋氏的故人之子,而且,这人与苏家,只怕还有很深的渊源。

苏慎浓眉微颦,望着女儿那布满疑惑的脸,“妍儿,这年轻人,很可能就是你小姨母的嫡长子。”

苏玉妍闷闷地一笑,“是么?那他岂不是我的表兄?”在信阳这三年,苏家几乎与世隔绝,加上苏、宋两家的亲戚多在昌宁,山长水远的,亲戚之间来往也甚少,她自然也没见过什么小姨母,更不用说小姨母的嫡长子了。不过,她虽然没有见过小姨母,却也知道这个小姨母便是当年代姐嫁人的那位宋三小姐。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当年宋三小姐用药迷了嫡姐代嫁,而今她的儿子也使出了这样卑劣的手段。只是,他们为何要窃走白玉并蒂莲?难道真要用它来滋事么?

苏慎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对苏玉妍此言表示肯定。

宋氏的表情却有些复杂,眸光也显得有些呆滞,好半晌,才向苏玉妍道,“你这位表兄,并不是你小姨母亲生的。”

苏玉妍心里过滤了一下,得出一个结论——这位表兄既是嫡长子,那就一定是正妻所出了,小姨母费尽心机,却也只做了别人的填房。

见苏玉妍沉默不语,宋氏便又轻声说道,“你也别太担心了,就算是他窃走了佩玉,他终归也算得上是你的表兄,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的。”虽如此说,可沈家嫡长子的纨绔之名远扬,谁又能保证他不做出格的事?

“我们已经报了官,他还能做闹出什么事来?”苏玉妍想了想,遂淡淡一笑,“眼看外祖父寿辰在即,我们也不能再在这里耽搁了,说不定,他们此次窃走我的佩玉,就是要让咱们路上耽搁,赶不上外祖父的寿辰呢!”

听女儿这么一说,宋氏顿觉心里一阵凛然——赶不上寿辰倒不要紧,就怕赶不上昌宁皇子世子们选妃择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