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这是夏姑娘传回来的消息？”
“怎么，刀爷不相信我？”金飞飞道。
不等唐刀说什么，丁希先开口回应：“飞飞，你太**了，唐刀怎么会不相信你，他只是和我一样都对这个消息太震惊了。”
丁希毕竟是金飞飞曾经的老师，他听她这么说，到底冷静下来。
“抱歉，这段日子压力太大，所以难免有些情绪不稳。”他又对唐刀说，“刀爷，抱歉了。”
唐刀撇了撇嘴。以他的年纪和阅历，根本不可能和金飞飞一般见识。更何况，此时此刻，他更关心夏梦传回来的消息。
“别说是你，这一年，我们压力都很大。”丁希拍拍金飞飞的肩膀。这个曾经的淘气学生，如今的同事已经在岁月的洗礼中成长起来，成为一个令人不敢小觑的男子汉。在夏梦不知所踪的日子里，他是梦公司不可或缺的人物。
“好了，看看夏姑娘还说了什么吧。”
金飞飞将手中的书册摊开：“这是夏梦刚刚传回来的消息，以麒麟谷为中心，地表方圆十公里的范围内地面塌陷，直落达几千米，形成了一个大型的深坑。麒麟谷整个试炼之地都不复存在了，恐怕里面的修士也很难存活。”
唐刀怔了半晌，道：“怪不得北方升起浓烟滚滚，而且地面剧烈颤动。可是……不对啊，如果是这种程度的地面活动，不应该地丰城只有这么一点感觉吧？”
“不是普通的地面活动，否则也不会修士都很难存活了。”丁希道，“夏梦虽然没有仔细说明，可以看出来这是极为不寻常的地球活动。恐怕这就是一年前她警告我们可能发生，并让我们随时做好准备的事情……”
三人都沉默下来。
一年前，在夏梦消失之前，曾经将他们三人召集起来。除了安排关于梦公司的工作，夏梦还问了他们一些问题。那些问题很奇怪，都是关于人类历史、未来，如何看待人类这个种族，以及人类生活的地球是什么样子的等等。
三人基本是一问三不知。
然后，夏梦开始给他们讲故事。
一个关于人类地球和宇宙的故事。
夏梦很耐心，从宇宙诞生，银河系、太阳系将起，一直说到地球上生命诞生，然后不断繁衍，再到人类占据了地球上的各个角落……
这是一个对三人来讲漫长而又陌生的故事。他们一开始听的时候面面相觑，不知道夏梦说这些是为了什么，但是听到后来却越来越沉默，越来越沉迷。
夏梦所描述的一切，在无字金书空间里都有所记载，同时，这些内容也已经深深烙刻在她的脑海中，成为了她记忆的一部分。
然而对于丁希等人来讲，她讲述的，就好像是长辈们随口说起的传言。
唐刀几乎可以肯定，夏梦讲的一些内容，比如人类的科技发展，曾经人类不能修炼也会在天上飞等等内容，他曾经听人说过。但是都是片段，而且十分不详细。曾经的他和所有人一样，把这些当做传说。不可信的传说。听过，笑过，也就过去了。
可是当夏梦将这些零散的，不切实际的传说一板一眼地讲出来，而且前后连贯，故事完整，甚至她告诉他们，她拿出来的所有关于农业、工业、制造业的所有创新和知识都是来自于这个传说中的历史文明时，他不得不相信了。
“那为什么，一切都变了呢？如果人类真的有那样曾经辉煌的过去，如果世界真的曾如夏梦所描述那样，为什么过去成为了传说，而什么也没有流传下来……”唐刀记得自己当时这么问。
“那是因为故事并没有就此结束。”
夏梦继续讲述，语气仍旧平淡而毫无波澜。异种入侵，末世降临，浩劫之中，人类的绝望和无力，一次次重复，直到整个世界天翻地覆，直到……今天。
她这么讲着，仿佛是在讲述一件再正常不过，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仿佛真的在讲一个故事一般。
可是听得人却受到了不小的震撼。错愕，震惊，恐惧，甚至是不知所措。
唐刀和丁希等人在此之前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有如此浓烈而无法控制的情绪。
星球、星系、宇宙这些对他们来讲陌生的概念还没有消化，夏梦就告诉他们异种生物是属于另一个星球，宇宙中距离地球十分遥远，没有人听说过的地方。而它们之所以会出现在地球上，是因为一种叫做时空隧道的东西。
时空出了问题，在不应该出问题的地方出了问题。丁希试图这样理解，这个问题是谁造成的没人知道，但是这个问题让异种的星球和人类的星球，也就是地球融合到了一起。
金飞飞相对于另外二人对这个故事的接受度更高，理解也更快。
“所以事实上异种并没有真正地入侵地球，而是它们以为它们在自己的星球上。”
“很难说异种究竟是怎么想的，但是显然它们已经意识到了问题。这几百年来，与人类的挣扎不同，异种其实一直都在努力想回到自己曾经的生活中。它们认为主要积累足够的能量，就能回去。这也是为什么，它们会攻击人类和地球上的其他生物。为了能量。”夏梦道。
唐刀说：“管那些怪物是怎么想的！不论是谁入侵了谁，这地球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咱们人总要活着！夏姑娘，你就说我们该怎么修炼，怎么经营梦公司。我们要做什么才能防止异种继续对人类的进攻！？”
丁希却发出一声嗤笑：“唐刀，你还没有明白吗？刚刚夏梦的话中除了说明灾难形成的原因，更暗示了一件事，那就是现在人类和异种对峙的局面，看上去好像是人类抵抗异种的结果，可事实上是客观存在造成的。”
“什么意思？”
“地球还是地球，异种的星球，还是异种的星球。人类生活在地球上，异种生活在它们的星球上。就是这样。只不过看上去，两个星球融合在了一起。”金飞飞一边比划一边说。
唐刀仍是一脸困惑，丁希只好解释：“人类的城池，变异生物所在的地方为什么没有异种？不是因为它们不能战胜人类，而是因为这些地方，本身就是地球，有地球的地方就有它们所不能承受的生活环境，灵气，或者是其他什么，所以它们只能待在黑森林里。而黑森林……”
“实际上从一开始就是它们的星球。”唐刀接过话来。
他终于明白了。
明白过来之后，反而更加丧气。人类几百年的抗争，是不是毫无用处？如果不是因为把时间浪费在了修炼上面，人类是不是可以过得更好？
可是现在想这些根本没用。
“夏姑娘，你说以后会怎么样？我们要继续和异种这么相处下去吗？”唐刀问道。说心里话，虽然很多人仍在想着要将异种这个威胁彻底消灭，但是他似乎已经习惯了有异种的存在。
只要能活着，能过上好日子，有没有异种其实并不是问题。
夏梦道：“这也是我要说的。地球和异种星球两者的并合造成了现在的局面。虽然到如今已经有将近千年时间，但是仍然处于不稳定状态。而且根据对星球本身的了解，这种不稳定状态只会日益加剧。根据推测，接下来星球会逐渐崩塌，大约三年后，整个星球会粉碎。内核压缩成一个密度极大的核心，而外层壳层被抛射出去，形成星际尘埃和碎片。”
又一次，夏梦用平淡的话语轰击了三人的灵魂。
而一年后，当北方的震动传来，烟尘缭绕，界门崩塌。当三人再聚集到一起，看到夏梦的话，想起一年前的画面，他们终于开始相信那个当时他们并不愿意相信的可能性。
丁希：“如果地球真的……”她说到这里，捂住了嘴，眼圈泛红。
唐刀久久的沉默，一声不吭。
金飞飞站起身来：“夏梦让我们做的事情，要再加快了。”
※※※
又是一年过去，罗笙送走了又一批进入黑暗森林的人。队伍里有他的同伴，戈蓝。他的哥哥在去年泗水城异种爆发的事件中丧生，之后戈蓝便兴趣大变，性格也阴暗起来。他从一名专门研究药草的修士转而武修，不，不能说是武修，而是一个新修士。他所修炼的，自然是夏梦给戈家的功法。非常适合他们。所以戈蓝进境很快。
可是即便如此，罗笙也知道他进入黑暗森林将是何等凶险。
正在这时，罗笙忽然感应到了什么。
他几个跨步跳上了中天城城墙顶上的了望台，然后他看到了那个身影。
那个修长而美丽的身影，在初升照样的映衬下，静谧，坦然，强大。
他走过去，看向那身影看向的方向。“到上个月为止，几乎所有的试炼之地都不存在了。好在之前梦公司已经开发出了成熟的种植和养殖技术，几大家族在各个城市也建立起了养殖场和农庄，否则人类还没被异种杀死，就要先饿死了。”
和他说话的人正是夏梦。
在众人的视野里消失了两年，很多人都以为她死了，再也不会出现了。只有罗笙和梦公司的几个人知道，夏梦仍然活着。
罗笙看向夏梦。他上一次见她还是半年前，短短半年时间她似乎又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很早之前就不能再凭感应知道她有多强大了。如今的他面对夏梦，只能感觉到危险和无处不在的压迫。
比如此刻，他就是强撑着才能安然站在她面前。
“沐七冥似乎已经放弃找你了。”罗笙道，“为什么不让他知道你还活着？为什么不跟他联系？”
夏梦说：“没有必要。”她的声音清冷，如丝线一般钻进罗笙的脑海。
罗笙知道，她的意思是，她已经没有什么需要和沐七冥说的。所以不用再与他见面。对夏梦来讲，沐家和沐七冥只要按照现在的路线走下去，将现在正在做的事情继续做下去就足够了。
作为世俗中的一份子，罗笙清楚地知道沐七冥这两年里经历了生命，更清楚他对夏梦的感情。但是现在看来，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根本就没有可能。
他于是又想，难道自己和夏梦就是一个世界的人吗？他早就明白，夏梦之所以现在还跟自己有联络，时不时还出现在他面前，是因为他对这个让他看不懂的女子还有用处。
如果不是知道对方所做的事情与人类的未来有关，罗笙恐怕早就想“罢工”了。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嘲笑自己。罢工？如果她真的想要自己做什么，就算自己罢工又怎么样？
夏梦已经暗地里控制了整个人类的生产和生活。
罗笙强迫自己不要再去乱想。他深吸一口气，问：“这次还有什么事吗？”
夏梦道：“我还没有找到方法，但是两个备用方案却不得不启动了。一个由我负责，一个由梦公司负责。而我要你做的，就是在明年今天到来之前，让更多的人活着。”
罗笙一怔：“什么意思？”
“目前地表的塌陷还在城市范围之外，比如你注意到的试炼之地，也就是变异生物生存的区域。黑暗森林里也有一些。但是很快，其他地方也会陆续发生坍塌。直到一年后，整个星球被这种不稳定状态所消耗，能量走向极端，一方面中心部分继续压缩，另一方面支撑地表植被、生物的壳层在最终的塌陷过程中，因为动量守恒原则，向外抛射，形成冲击宇宙空间的冲击波……”
罗笙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夏梦平时也会说起很多奇奇怪怪的字眼，让他听不懂，但是今天比之前所有的都更加奇怪，甚至是诡异。
“你说我们的星球会怎么样？地球会……坍塌？”
夏梦道：“说得更直接一点，一年以后的今天，地球将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