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寻剑记：一击立威

（火红眼！他要借这一下立威！）

在场的人里只有魏思萌可能猜到他的真实意图，幸好刚才这一个小细节也只有魏思萌注意到了，后者立刻想到这是陆羽发动“火红眼”之后力量大幅增加，身体一时没完全适应，而在发力上出现的小失误。然后魏思萌突然闪过了另一个念头。

（不，他不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魏思萌脸上仍是平静，心中的惊讶感却如波涛汹涌。陆羽刚才握杯的手势如果换成托着的话，自然就不会出现这个失误，然而他却是在发动火红眼的同时，把握杯的手势从托着换成用三根手指捏着，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他的这一次失误，完全是故意为之。而且说不定还是临时起意的行为。

他在试探。

假如此时从背后走来的是一个经验丰富的高手，应该能从刚才这一声中察觉到陆羽已经提聚了力量，准备对他的行动展开防御或反击。反之，如果是一个不怎么样的人，则不会注意到这个细节，而是继续我行我素地按照原先的想法做事。虽然不能直接试探到他们头领的实力，但是从这个手下的身上，也略微可以帮助他对头领的水准做出判断。

此时走来的这个蛮族人，非常明显，属于“不怎么样”的那一边。

“喂，小子，我们老大有事要问你……”

他刚把手搭在陆羽肩膀上，一口生硬的汉人话还没说完，却忽然感觉整个世界都颠倒过来。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只发现自己头下脚上地栽在地上，脸边是魏思萌坐的那张板凳的腿儿，而他的身体扭曲成一个奇怪的角度，两脚一边耷拉，一边架到了桌子的边缘上。

魏思萌此时慢条斯理地从盘子里夹起一块卤肉，顺便手肘轻轻一扫，把那大汉架在边上的脚扫落下去。其实这做法不是他本人的风格，只是既然陆羽要演出这种冷艳高贵的感觉，作为同一条船上的，他也只能跟着上了。

他俩做得是云淡风轻，然而全场几乎所有的人——包括在柜台那边的店小二和店老板——却是同时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冷气。就算不说身手，那个蛮族大汉看样子也得有两百斤往上了，可这个看起来懒懒散散的年轻人居然光是坐着，甚至是反手抓住对方按在肩膀上的手，就能把这个两百多斤的重量直接摔出去，出手之快，甚至让他们感觉似乎只是眼睛一花就完成了，简直是匪夷所思。

那大汉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大吼一声，挥拳就要打。可他的拳刚刚落到一半，却被另一声更具威慑的暴吼声钉在了半空中。那个蛮族的领头人此时已经站了起来，他暴吼一声之后，便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串蛮族话，语气激烈，却是指向那个蛮族大汉的。蛮族大汉虽然心中不忿，然而头领之命不可违，只得悻悻地收起拳头，走回自己的桌子。他一边走，一边还不忘回过头瞪了陆羽二人几眼，嘴里念念有词，不用翻译，也能猜到大概是在说“你给我记住”之类的老套对白。

陆羽在蛮族头领暴吼声起的时候就已经半转过身来，冷冷地看向那边。这声暴吼中气十足，显示出蛮族头领有着极强的内力修为；而他那些叽里呱啦的蛮族话无疑是命令大汉不准动手，直接回来，显然是在冷静观察到两人实力差距后做出的判断。和小说里那些有勇无谋的蛮族人形象不同，眼前的这一个既有武勇，也有身为头领应备的眼力和冷静头脑，并不是那么容易应付。

陆羽这一眼看的不仅是蛮族头领，他更是借着转身的机会，把原本在自己背后的另一桌也扫了个遍。胖子的那一桌此时也都在看向这边。那个大胖子和妖娆女人还能勉强控制住自己，不至于太过失态，可身后的两个保镖模样的人显然是完全被震住了，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惊讶。虽然陆羽不知道他们实力如何，但从这样的反应来看，他们中的高手估计也不会比陆羽刚刚的表现强出太多，否则也不至于表现得如此。

陆羽忽然注意到，那个胖子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了一瞬，扫向了那个正在骂骂咧咧往回走的蛮族人，而后他的脸上突然露出了微妙的表情，附耳在妖娆女人身边说了句什么。后者微一点头，算是同意，两人再望向陆羽的眼神顿时少了些惊讶，多了几分带着其他内容的意味深长。

魏思萌也注意到了这个小细节，当中含义他也马上反应了过来。胖子显然是意识到了陆羽和蛮族人配合的可能性，如果双方约定好了，由那个蛮族大汉扮演小丑，在陆羽发力的同时借势向前跃出，自己打个滚摔下去。那么就算陆羽真实的身手没有那么强，也可以制造出刚才那震惊全场的效果。

他自然清楚，陆羽刚才那一摔是实打实的，技巧倒在其次，主要是力量大得惊人。看来随着等级的提升，本身身体能力的强化，“火红眼”对于身体能力的加成效果也越来越明显，刚才那一摔就是明证。

陆羽冷冷一笑，回头继续喝他的酒。他的眼睛早已变回普通的状态，不明就地的人根本不会知道，他刚才是发动了增益技能才能获得如此神力，只会把那推断为他正常状态下的实力。陆羽的“火红眼”原本有一个“累计使用时长十分钟”的限制，前一次的“捉迷藏”游戏中，陆羽和面具杀人魔在近距离厮杀，为了保证自己跟得上对方的速度，他不得不长期保持在火红眼的状态之下，直接导致技能时间被消耗了很大一部分。最近他试着用一种更加经济的方式使用这个技能，那就是只在出手的一瞬间发动技能，收到效果后立刻撤销，这样每次技能的发动时间就会被限制在短短的一两秒，可以供他使用很多次了。

他也不多话，看到魁梧的店老板陪着笑送上了剩余的酒菜，他也就笑笑地接过，似乎刚才根本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这样做正是陆羽的高明之处：他刚才露了震惊四座的那一手，现在却像是没事人一样继续该吃吃该喝喝，显得游刃有余，甚至不把周围的其他人放在眼里。试想一下，若是他现在站起来对着四周放狠话，那气势是够了，格调却是落了下乘。

只不过，偏偏有个人像是不会看气氛似的，偏要过来凑个热闹。那个刚才一直没啥表现的年轻人左手提起自己喝道一半的酒瓶子，右手端起半盘卤肉，嬉皮笑脸地走过来，凑到陆羽旁边的座位上坐下。

而陆羽居然也没什么表示，只是继续吃他的东西，像是对于这个年轻人突然过来的事情早有心理准备。旁边的魏思萌紧张兮兮地看着这两个人，双手早在桌子底下握成拳，准备一有什么不对劲，便要立刻动手。

在僵硬的气氛中，年轻人突然笑了笑，说了句。

“又见面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