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二十年
导弹！
数不清的导弹！
在遥远的天空中，每一秒都有数十枚导弹升空，然后朝着丛林之上飞速落下，炸出一个有一个的大坑。
仅仅是在一瞬间，超过一半的土地被翻了一遍，轰隆的响声不绝于耳，一颗一颗的大树在导弹的轰炸中燃烧起来，或者干脆被炸成渣滓。
“还愣着干什么啊！快点开！人家可不管你藏在哪里！”邋遢在下面踹了花仔一脚说道：“向右……向左……等一下……加速冲，向前，快点！”
邋遢不断的指挥者花仔躲避着从天而降的导弹，从不断落下的导弹的空隙之中灵巧的逃窜着。
不断进行高难度车技的车子歪歪扭扭的横穿过了整个原始丛林，终于冲开一面墙壁，逃离了导弹的笼罩。
“真是险哦……”花仔擦着自己脑袋上的汗说道：“刚刚是哪个家伙那么拽？”
李无伤扭过头，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同样是铺天盖地的导弹，同样是那么猛烈的攻击……
“是那个跟老爷爷在一起怪叔叔！”芙蕾指着后面说道。
李无伤扭过头，视线穿过了丛林中被导弹炸出来的缺口还有重重阻碍，看到了一辆像是装了一仓库导弹一样，车顶上的发射器不断向外撒钱一样的喷射导弹的装甲车。
一个见过两面的大叔站在了车顶上，叼着一根烟伸出嘴，在点燃的树杈子上点着了自己的香烟，一脸不屑的面对着丛林的进攻，用像是下雨一样的导弹不断的把整个原始丛林翻了起来，就像是一个人发动了一场覆盖性的轰炸一样。
隔着数百米的距离，田有间的眼睛透过了车窗，看清了李无伤的脸之后，热情的招手示意。
李无伤楞了一下之后，习惯性的回以微笑。
然后两个人的视线便被逐渐弥合的墙壁所阻挡了。
李无伤听见了邋遢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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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啊……”邋遢思考了一下之后说道：“据说第一次出现是在二十一年前的天坑战场上，当时天坑防线差一点就冲破的时候，突然一个人出现在城墙上。”
“啧啧……”邋遢感叹着：“那个时候突然从天而降了起码有上万枚导弹，各种各样的型号……我看过当时的照片，真的像是下雨一样……那样密集的轰炸，一直持续了三个小时！当时整个天坑战场上的泥土都被翻了四五遍！平均薄了有两米多！”
“从那个时候，就被人认为，他一个人全力出手，起码顶得上上百个导弹师团！”邋遢也有些庆幸的说道：“幸亏他出手比较有分寸，察觉到了我们，要不然……”
话还没说完，背后刚刚穿破的空洞中就出现了即使是背对着也耀瞎人的眼的光芒。
足以掀翻围墙的气浪隔了两个空洞之后从他们的背后喷出，让汽车几乎翻了个身。
天空中开始不断的有泥土和石块降落下来，夹杂着木头茬子还有死掉的虫子，像是下雨一样。
“就像是那样……”
光芒消散之后，邋遢扭过头指着车后的洞口外的情况说道。
透过了逐渐弥合的洞口，出现了一个方圆两千的大凹陷，整个凹陷的最中间的泥土已经被烧红了，变成了岩浆一样的东西，离森林最近的那堵墙被巨大的冲击波被冲垮了，变成了残垣断壁一样的废墟，散射的石块差点砸到花仔的汽车。
一瞬间，原始丛林变成了地狱一样的景色。
隔着遥远的距离，还有一个巨大的洼陷，装甲车之上的田有间弹掉了手中的烟头，突出了最后一口烟雾，轻松惬意的将背后那个蜂巢一样的导弹发射器消散掉。
再然后，开始弥合的墙壁彻底的封死了车里所有人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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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李无伤突然产生了刚刚应该买两桶爆米花来尝尝的感觉。
这一定是美国战争片吧？这一定是美国战争片吧？
而且还是最不靠谱的好莱坞那种科幻电影。
一个人比好几十架轰炸机还要猛，明明是那么一个小小的人形，居然将整个方圆三千米的地方统统洗了一遍，一点点空隙都没有的全屏轰炸。
过了很久，李无伤才想到了一个形容词：“BUG了……”
他把身边的芙蕾按回了座位上，具有严重暴力倾向的小萝莉看到了这种战争级场面之后一点点害怕都没有，反而小眼睛连眨眼都不带的自己看完了全过程，而且毫无压力。
心里素质比他好太多了。
李无伤一脸严肃的教育者满脸兴奋的小萝莉：“别瞅了，这种东西少看，明明是个小女孩连个小姑娘的样子都没有，回去我找本格林童话来给你看，实在不行我去黑市翻翻，看看能不能替你找到穷摇故事……”
李无伤觉得自己太落伍了，在很久之前的那个时代里，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萌的各种小白脸还有风花雪月，每天就爱看泰坦尼克，而芙蕾……
好吧，她喜欢看的是决战斯大林格勒……
这是不对了，李无伤可不想她长大之后扛着长枪短炮到处跑，变成肌肉发达，脾气粗鲁的女佣兵。
一定要把芙蕾的兴趣扭回来！最起码也要正常一点！
很不幸，从芙蕾的样子来看，李无伤似乎扭不过来了……
看着小姑娘面对自己爱的教育兴致缺缺的样子，李无伤从来没有如此怀念过上辈子各种论坛里号称“能把直男掰弯，能把歪男捋直”腐女大能们。
‘调X教’果然是一种深奥的学问啊……
有感于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继续努力的李无伤才发现这种神奇技艺的博大精深，非常人所能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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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车子开的波澜不惊，不断的将前面的墙粉碎，根本不顾及路况的车子一帆风顺的朝着迷宫的中心直线进发，偶尔有两个不长眼想要劫车或者害命的死徒，疯子等等非正常生物都在接近的瞬间被撞成一团烂泥，变成滋润泥土的肥料。
一路上已经渐渐磨去无谓的同情之心的李无伤也觉得，这些留在世上对谁都没好处的东西，还是死掉比较合适一点。
如果有说书的家伙说道这一段的时候，肯定会装模作样，慢悠悠的端茶喝水，再憋上半天之后，慢悠悠的说道：“人，总是会变的啊。”
不过这些已经无所谓了，相比较起来，李无伤更关心的是芙蕾一路上弄乱的辫子。
他仔细的替芙蕾整理起头发来，柔顺的长发摸上去那种顺滑的感觉简直令人的掌心发痒，心思也跟着痒痒。
在沉默的车里，李无伤小心的替芙蕾整理着长发，就在这个时候，前排的邋遢突然开口说道：“李先生……”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李无伤楞了一下，他抬起头应了一声之后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到达迷宫中心之后，李先生准备怎么办呢？”
“这个啊~”李无伤想了一下说道：“等那个毁掉整个迷宫的事情过了之后，我就带芙蕾离开。”
神父沉默着，一双有些苍老的眼睛从后视镜里看着李无伤的表情，一眼不发。
漫长的沉默让李无伤心里发毛，差点怀疑前面那个家伙是个老基佬，看到他之后春心动荡了……
越想李无伤的表情就越难看，直到最后，已经浑身不自在了。
“李先生真的是这么想的么？”
沉默了很久之后，邋遢再次提问。
李无伤仔细的从后视镜里看着邋遢的表情，可是除了对方平淡的眼神之外，什么也看不到：“恩，你们那种拯救地球的伟大任务，我这种炮灰还是不往里面凑比较好。”
“呵呵~”邋遢突然笑了起来，就像是三国演义中合纵连横的谋士听到对方回答之后反应一样，如果不出所料的话，接下来按照无伤心里想的套路，应该是危言耸听，然后许诺如何如何，将李无伤自己绑在他们的战车之上了。
“李先生想要离开，可是他们会放你离开么？”邋遢抛出了李无伤心里一种不愿想的一个问题：“先不说我们，黄岛，黑枪，天劫，四个组织搅合在一起本来就已经够乱的了，他们又为什么会肯让人自己这个可能成为己方助力的资源轻松脱离这个泥潭？而且你能不保证他们向你下杀手？封印之门降临的时候，可是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
李无伤沉默着，他一直以来都认为，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
可惜，他终究是想明白了一路上发生的事情。
按照原来的计划，他们本来想要寻求的外援是一个人在上阳，没有根基的七海颜，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在他们看来，七海颜明哲保身，扔出个小卒子来替死，然后金蝉脱壳，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当知道李无伤代替七海颜之后，河洛基本上已经不保有希望，而且他们又拟定了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计划，索性把李无伤一行人扔到了所有人的视线底下，换取了十三的安全回归。
但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计划中原本很快就会被人啃得连骨头都不剩的李无伤逐渐显现出来的力量，还有蕴含的潜质，根本不比七海颜差多少。
于是李无伤再次进入了漩涡的最中心，黄道的青恒，河洛的十三，邋遢，黑枪的老狐狸等等，更别说天劫里李无伤至今都不知道的大舅子了。
这些人有意无意的放在了李无伤的身边，想要拉近他和自己的关系，于是李无伤身上束缚的力量又多了一层。
而且，河洛委托李无伤运送的玄机子还在李无伤的身上呢，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出门还有带着小萝莉，但是基本上都没人想过李无伤的胆子会大到把那么珍贵的东西放在芙蕾的身上。
这里面最大的原因就是，李无伤到现在还没有弄清楚，那个小小的玉质碎片，到底有多珍贵！
可以说种种美妙的错误，阴差阳错的巧合之中，李无伤这一匹小黑马就欢快的嚎叫着，扑哧扑哧的喷着热气，瞎猫碰上死老鼠一样的在充满死亡和危机的道路上硬生生的走了一条生路出来。
综合的前因后果，就算是再笨的人，也应该能稍微回过味来了，何况是本来笨的就不大厉害的李无伤呢？
李无伤的脑子不能说的上是好，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算计来算计去的事情，思来想去，差不多明白了一个大概的轮廓之后，李无伤抬起头看着后视镜中邋遢的眼睛。
“那你们想怎么样呢？”
你们想怎么样呢？费尽心思把我拐到这里来，打酱油么？
邋遢看着李无伤严肃的脸，依旧微笑着，及时笑了这么长的时间，那种笑容里也没有意思虚假，让人看一眼就觉得笑容里透着一种真挚的感觉。
偏偏是这种真诚的感觉令李无伤有些看不透。
有的时候，真诚算个球，还要看真的是为你好，还是真的想让你去送死的。
“我们原本的计划是想要在这一次的战争中雇佣李先生你的……”
看着李无伤脸上那种‘让我送死不可能’的表情，邋遢继续说道：“那么现在，我帮李先生这么多忙之后，李先生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呢？”
其实李无伤很想随便找个什么东西丢到那张老脸上，然后斩钉截铁的说：“不能！”
什么叫‘帮你一个忙？’
小忙根本不需要自己帮，至于大忙……
恐怕是让李无伤豁出命去拼的活计了。
奈何，奈何，真要这么干脆，一拍两散就好了，李无伤思前想后还是制止了这个很有**力的想法，问道：“什么忙？如果我能做到的话，尽量会办到的。”
这就是现实，素来不喜欢动脑子的李无伤在被几只千年老狐狸玩的透心凉之后，也学会了玩文字游戏了。
‘如果’能做到的话，‘尽量’办到。
两个含义模糊的字眼彻底的堵死了邋遢想要提什么过分要求的路子，含义是：哥们我本小利薄，什么原油期货的把戏我可玩不起，如果真的太过分的话，免开尊口吧您。
其实李无伤还想更赖皮一点，说：“对不起，我老婆叫我回家吃饭了。”多好？可惜旁边还有一个看不出深浅的花仔，要是被人绑了玩人质游戏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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邋遢苦笑着：“李先生你又何必这么小心呢？”
原本就一肚子坏水的他倒是把脏水给泼回去了，还没有等李无伤回话，他就接着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李先生不愿意去参合这趟浑水，我们可以体谅，如果清洗过后，李先生还想要离开的话，那么河洛还会为李先生帮忙……”
这么好心？
李无伤心里只有三个大字不断的晃动着：有阴谋！
后面肯定接着‘但是’‘如果’‘或许’等等等等的转折词，没有就有鬼了！
“但是……”邋遢神父说出了李无伤绝对不想听到的词汇：“如果李先生到时候因为什么原因没有离开的话，还请李先生保持中立，河洛并不要求李先生出多大的力气，但是也请李先生不要阻拦河洛的行动。”
这话李无伤听着别扭，可以说有些疑惑。
你们废了那么大的心思，光是你就吐了多少斤血了，仅仅是要求我打酱油？
肯定有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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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气说了那么多的话，邋遢的脸色也不大好了，他苦笑着说道：“不管李先生你多么不相信这个条件，但是这确实是河洛对李先生的条件了，请李先生你务必接受……”
他开始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无伤的耳朵甚至能够根据那种空空的声音推测出他空荡的胸腔里具体的形状。
这个看起邋里邋遢的神父，或许是真的快要油尽灯枯了。
邋遢说完之后就一直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但是谁也不知道这个预言者看到了什么。
所有的预言者，除了撞大运的时候能够清晰的预料到一些不知道会不会发生的画面之外，一切的未来都像是迷雾中掩藏的路径，充满了混沌和未知，有的时候，看似掌握了事态的发展，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笼罩在那里的迷雾逐渐消散之后就会发现，事实和所料的，可能比南辕北辙的变化还要大。
未来本来就是有这成千上外条的岔路的，但是不论有多少岔路，在面对最单纯的结果的时候，还是有这是活着否的区别。
决定结果是否理想的，是几个最关键的因素。
就像是GALGAME中遇到线路分歧的时候，至关重要的选择一样，每一个选择都通往了不同的未来。
那个病怏怏的神父，轻描淡写之间，影响了无伤的选择，将事态的发展推向了对河洛最有利的一方面。
但是变数实在是太多了，多到他死都不可能完全清除的变数有可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影响了事态的发展。
河洛的选择远不止于此，在邋遢的眼中河洛的未来，早在十五年前开始决定了，一直到现在，河洛还在不断的选择着岔路，直到所有的事情都终结的前一个瞬间，整个事情才能盖棺定论。
在漫长的选择之中，邋遢的心血已经缓缓的浇筑进了这个组织之中。
而原本抱着无所谓的念头来到河洛的那个年轻神父也不知不觉的为河洛付出了一生的心血。
前后两代的指挥者都对邋遢报以了最高的信任，他们原意把整个河洛的命运都交给这个预言者去抉择，而邋遢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哪怕是在河洛最最危难的时候，他都没有产生过放弃河洛的前头，虽然他不曾冲锋在最前线，但是他一直在河洛最关键的船舱之中，沉默的扭转着河洛的船舵，从没有一刻懈怠。
河洛新一代的力量，几乎全都是这个沉默的神父一手发掘出来的。
秦逸云，李危险，十三，洛雨（小洛），花逸（花仔），云美美，路小乙，谢元，济水，石驹北……
从他们的童年开始，就有一个并不高大的沉默背影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贯穿了整个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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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久了？
记不清了吧……
从二十四岁开始，邋遢就加入了河洛，到现在四十四岁，虽然不是个吉利的数字，但是已经有二十年了……
有的时候二十年确实是短暂的像是一个瞬间一样，仿佛昨日的转身之间，邋遢已经苍老如斯了。
“二十年了啊……”
他突然低声的说了句什么，但是所有的人都没有挺清楚，就像是睡梦之间含糊的语言一样，消失了。